李丹心沒有說話,也沒有去看地上痛苦哀嚎的漢子。
他站在門外,一時之間竟然不敢推門進去。
是愧疚?還是因為自己導致清水生命垂危,自己良心自責?
李丹心不知道。
呼出一口氣,他推門而入,隨后關上房門。
里面是一個簾子,他繞過簾子,看到后面的床上,有一個趴著的女子。
女子本來光潔修長的背脊上如今是兩道深深的刀痕,刀刀見骨,上面撒著一些藥粉,還沒來得及包扎。
或者說,沒必要包扎了,白白多受一份罪。
女子聽到聲音,艱難地轉過頭,蒼白的臉上露出讓人揪心地笑容道:“客人,您來了,我跟她們說過,不要去找您,這事不怪你的。”
她眼神中有點不好意思。
李丹心閉上眼睛,隨后睜開,他把妖刀雪蓮放在一旁,走到床邊,蹲下來,道:“你,還有什么心愿么?李某一定盡力而為。”
趙清水聞言,眼中淚水滑落,他抓著李丹心的手,用力握住,指節都發白了。
“沒了,真的沒了,李丹心,讓我叫你名字吧,我都要死了,我不怕你。”
李丹心點點頭。
“李丹心,你能來,我就很開心了。”
“清水一生,顛沛流離,輾轉各地,跟著鳳樓才過上了安穩的生活,但我真的,真的,只賣藝,不賣身的。”
“我知道,你彈琴很好,我知道,只賣藝。”李丹心沒有抽回手,就這樣任由她握著。
“我,我爺爺曾經是大清巡撫,我爹曾經是蘇新軍統領,所以,我的琴,一直學得是戰陣曲子。”
“這些年,我在鳳樓學了高山流水,今天想彈給你聽的,我不是想要錢的...李丹心。”
趙清水眼神帶著期望,說道。
“我知道,我相信你。”嗜血瘋子李丹心,此時心里仿佛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有點疼。
“李丹心,我今天找你,除了還錢,還想問問你,要不要去我家鄉看看。”
“你會跟我去看看么,南京,很好,那里有六朝煙雨,有秦淮河家,現在更是天下的中心,我...”趙清水神色恍惚,眼中淚水再次落下。
“我就要死了,李丹心,你要不要跟我去呀,你就不能騙騙我?你夫人,很好看..”
李丹心眼中戾氣橫生,他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刺心一般的感覺。
“好好休息,我不會讓你死的。”李丹心豁然起身,然后不顧趙清水的叫聲,推門而出。
“吳傳城在哪?”李丹心寒聲道。
鳳樓管事的一驚,說道:“李兄,你這是干什么???”
李丹心眼神一瞇:“救人。”
“沒用的,茅山城原來的醫館都撤了,你找誰都沒用呀。”
“你告訴我,他現在在哪。”
“在三樓,波濤閣聽曲..”
李丹心聽完,望著地上蜷縮的漢子道:“她活,你可以死,她死了,我不會讓你死!”
他說完,直接朝著三樓走去。
地上的漢子顫抖了起來,他現在非常后悔,只求一死了事,還能不受罪,但剛剛李丹心雙眼微紅,帶著嗜血的目光讓他知道,里面的女子要是真死了,自己想死,都難了。
三樓,波濤閣。
清靈琴音從里面傳出,門口的小廝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乖巧至極。
李丹心來到門口后,在小廝疑惑的眼神中,他直接推門進去了。
小廝震驚了,隨后就是后怕,里面可是軍方大人物,自己還沒進去問問,這人就進去了?
“嗯?你還沒走?”斜著身子躺在床上的吳傳城望著突然出現的李丹心有些發愣。
旁邊彈琴的姑娘都停下了。
“軍隊有軍醫對吧?”李丹心直奔主題。
吳傳城眉頭一皺,點頭道:“是有,我說你怎么還沒走?”
“我想讓軍醫,救個人。”
吳傳城一愣,哈哈哈笑了。
“老弟,我雖然與你對脾氣,但軍中藥品,是隨意能動的?那是戰略物資!”
“咣當。”
“五根金條,救人。”李丹心直接往桌子上扔了五根金條。
吳傳城這下徹底懵了,鳳樓里一個姑娘被人打成重傷的事情他聽說了,那姑娘他也見過,是那天陪李丹心的。
但一個鳳樓里的女人,五根金條?
“兄弟,能不能活著我不管,我只管讓我的人救!錢我不退。”吳傳城一口咬定,沒有絲毫猶豫。
“好。”李丹心松了口氣,他真怕這吳傳城不答應,到時候就算自己逼著他叫醫生過來,那也晚了。
事情說定,吳傳城也是個麻利的人,他直接收起金條,然后用波濤閣里的電話,開始叫人。
“喂,速度讓醫護官帶著家伙事來城里鳳樓!開車來!”
“我是誰?我是吳傳城!嗎的!”
“咔嚓”吳傳城掛斷了電話。
“兄弟,五分鐘,開車來的。”吳傳城說道。
李丹心點點頭,轉身就要離開。
“兄弟,我老吳佩服你,換成我,五根金條可以做很多事情,但不會拿來救一個人!”吳傳城在身后說道。
李丹心想了想:“要是她能活,送她出城。”
“好,小事。”
軍醫來的很快,不到五分鐘就到了,李丹心望著軍醫打開一個箱子,里面是一些專業的醫療器具,他微微松口氣。
趙清水的傷放到現實世界不算致命傷,現在有了專業的醫生和超越民間的醫療器具,生還的幾率很大。
醫生進去了,李丹心就站在門口等待,期間鳳樓里的人送來椅子,他也沒坐下。
整整三個小時后,醫生出來了。
“傷者情況穩定了,最好還是送到南京大醫院修養,這樣才不會留下后遺癥。”醫生摘下口罩,對李丹心說道。
李丹心點點頭,側身走了過去。
里面趙清水趴在床上,衣服已經被穿上了。
她強忍著麻藥沒睡覺,而是望著李丹心道:“你在乎我的對不?”
李丹心提起地上的妖刀雪蓮,道:“去南京醫院,帶上你的錢,好好活著。”
“你會不會去找我?”背后的女人帶著顫音,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