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必須掌控好,讓敵人扎營的地方離柱子不要太遠,這點怎么控制,其實也很簡單。
派出一隊人馬,在傍晚將敵人引過來,既不能死的太快,也不能死的太慢,最好控制在月亮徹底的時候全部戰死在周圍。
還不能太近,更不能太遠,現在想一想,李遠都感覺自己是在開玩笑,這怎么控制。
更何況上面的戰士絕對不能被敵人發現,這一切的條件都太苛刻了,怎么能夠完成。
李遠把自己的顧慮告訴了躺在草地上的順風,沒想到順風的回答更為簡單。
“還用的想嗎,現在我已經看到了起碼不下一千的虎頭飛鷹,估計最強的那個你也夠嗆!”
順風的眼神很堅定,直勾勾的看著李遠。
而李遠只能默默的點頭,他知道虎頭飛鷹和虎豹騎的實力相當,現在的他對上上三品的聶紅楓,結局應該是兇多吉少,換句話說,對上虎頭飛鷹的統領結局也差不多!
其實李遠也想過避其鋒芒,先跑再說,可是在這里逃不了的,既然逃不了只能這樣了。
順風站了起來,看著遠處,那里是燕然關的方向,更是大周的方向,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一直在看著。
“既然知道遇到了都得死,現在只能是死馬當做活馬醫,為何不試一試呢!”
他拍了拍李遠的肩膀,沒有絲毫的猶豫,“給我一百人,我帶隊,襲擊虎頭飛鷹!”
李遠看著決然的順風,搖搖頭,“去是送死,即使你能逃也得死,你應該知道!”
“呵呵!”順風平時就喜歡笑,他總是說,哭也是一輩子,笑也是一輩子,那怎么不笑著活呢。
他又笑了,笑的還是那么的陽光,“怕求的,泯滅之地的時候,我就該死了,沒死成,當年那么多的兄弟都死了,估計在下面沒我這個開心果他們會很寂寞吧,現在我只不過去陪陪他們而已!”
“放心吧,遠哥,我沒媳婦,沒孩子,無父無母,死就死了,我腦子笨,也沒替你想出什么辦法來,既然有這個辦法,咱就試一試!對吧,哥!”
李遠看著順風,平日里喜歡開玩笑,沒個正經樣的順風,此刻卻非常坦然的赴死。
不過也正常,李遠只能這么告訴自己。
每一個人都是個獨立的個體,但在戰爭面前,都只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今天我殺你,明日你殺我。
殺人的開心嗎?不開心,除非那種天生惡人,惡鬼投胎,可是滿天下這樣的人有幾個,有但不多。
被殺的人無怨嗎?誰沒有牽掛,誰不是媽生爹養,誰不想安穩度日。
誰都想,但都別怨,要怨的話就抱怨這操蛋的時代吧。
順風在撒謊,是他沒有爹媽,沒有孩子,但其實李遠知道,在遠方有一直在等他的青梅竹馬,等他回去完婚。
順風是孤兒,可他有師門,有對他如親生兒子師傅,有一眾親如兄弟的師兄弟。
估計順風也知道,就算能夠逃也不能逃,這是一個必死的任務。
但李遠沒有揭穿他的謊話,也沒有替代他的想法,因為李遠有自己的任務,他需要帶著另一群赴死的兄弟登上這天柱。
下去活的幾率也不大。
不想了,試一下吧,即使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誰也不想死,這無關其他。
加緊練習,只有最后的兩天時間了,也不跑了,在草原上你怎么可能跑的過自小在這生長的虎頭飛鷹呢。
李遠呆呆的坐在天柱下面,看著遠方。
心中沒有什么感慨,他不是那種有詩情畫意,什么生死之戰還要吟詩一首的人。
他只是在想,為什么要有戰爭,他不知道。
其實李遠是個特別簡單的一個人,有飯吃,有酒喝,有媳婦有孩子,沒有想過過多么奢侈的生活。
又不是不能自立,一個小家過得舒心就好。
是時勢也好,是其他也罷,把他一步步逼到現在這個樣子。
李遠感覺現在的自己特別的丑陋,滿手的鮮血,有敵人,有自己人,有百姓,有江湖人,很多和他無冤無仇,但都死在他的箭下。
驛站的人都死了,他們有錯嗎?沒有把,可還是死了。
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既然想不明白,就不要想,太累,活一天算一天。
但李遠不想死,不管是什么原因,即使突厥人管他叫做惡魔,江湖人管他叫箭魔,都無所謂,最主要的是他不想死。
既然不想死,那就需要有人替他死,或者被他殺死。
又是一天過去了,前方傳來信報,距離一天的路程,現在要做的就是登上天柱。
天柱上只能承擔物是人非,多了也沒用,三角翼只做出這么一些,而所有人身上的火油都交給李遠他們了,其實也沒啥說的,不成功便成仁,成功了估計也會死翹翹吧。
找人猜測一下天氣,明日會是什么風,這不是李遠擅長的,但好在千騎司的人也不是白給的。
估測出來了,但不一定是準確的,李遠只不過是給自己找一個心安罷了,現在已經這樣,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沒有退路。
其他的兄弟暫時撤離這里,等待火起,如果大火沒有燒起來,就一直殺,殺向金帳或者死在路上。
就這么寂靜的度過第一天,沒有人聊天,更沒有人有心情繼續開著玩笑,簡單吃過晚飯,睡覺了。
李遠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想起今天中午挑選第一波敢死隊的時刻。
中午吃過午飯,李遠召集了所有人,宣布了這個事情。
站在大家的身前,他真的不知道如何開口,明明知道是讓戰友們去送死,這事可以做,但話怎么說啊。
不過還是需要說,避免不了的事情,早晚都需要說。
“我也不知道如何開口,但既然站在這,我就直說,大家都知道,突厥的虎頭飛鷹現在離咱們很近,如何對付他們大家也都知道,但現在需要一批人去將敵人引過去。”
李遠指著天柱的東南方,那里是特別適合扎營的地方,基本上是個統領選擇扎營都會選擇那里。
那里還有一個特別合適的情況,離天柱的直線距離特別近,但如果要過來,需要轉兩個碗,跨過相鄰的兩條小河,這樣一來被發現的幾率就特別小。
李遠頓了一下,稍微低了一下頭,抬高了一些聲音之后繼續說道:“去襲擊,死三成,路上,死五成,到了那里再死兩成,我需要你們一定要堅持兩個小時,全部死絕的時候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我說這話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吧,要騎術好的,弩用的好的,還要會死的!死的要恰到好處,死的時機要對!”
李遠笑了,他在笑自己,既要讓兄弟們去死,還要讓他們會死,這他媽是人話嗎?
笑著笑著,眼睛就紅樂,可大家全都笑了,笑的有些開心,有些凄涼。
揉揉發紅的眼睛,“順風帶你們去死,有愿意去的嗎?”
順風走了出來,站在李遠的身后,也是笑的前仰后合的,沒個正行,“來來來,愿意和我一起玩,愿意和我一起死的,站我身后,笨蛋不要啊,免得拖累我,到時候我要是死的不舒服下去可咬你!”
瘋狗,京都人,父親是著名的商賈,他是老二,錢不缺,地位差點,本可以安穩的過一輩子,因為他哥對他不錯,但他的性格有點變態,有點瘋,一動手就不顧生死。
“李老大,你可真夠牛的,讓我們死還得會死,算我一個!”,雖然很多抱怨,可他還是站出來。
沒想到順風還有點嫌棄,“瘋狗,你行嗎,一動手就紅眼的主,萬一耽誤事呢,回去吧!”
京都人嘴貧,瘋狗更是如此,“你丫的會不會說話,爺就愿意死,怎么著吧,都他媽要死了,你還埋汰我,你丫真欠抽!”
“行,行,算你一個,到時候聽話啊!”順風不屑的點點頭。
“看你丫那操行,到時候讓你看看爺從小可是看戲長大的,掄起死來我比你丫強多了!”
瘋狗嘴里還是不干不凈的,兩個人真是絕配,不過還是互相報了一下,大家都知道。
二娘子,說的一口地道的長安話,可其實沒人知道他是來自哪的,是個伶人,長相俊俏,如果換一身衣服扮做女人除了胸口之外誰都看不出來。
當年從軍的時候被上司凌辱,將上司一家十七口全部殺死,后來是蘇志將他從獄中撈出來的。
可能是習慣了,說話嬌滴滴的,“算額一個,求蛋蛋的。”
雖然已經盡力讓自己說話粗俗一點,可聲音還是那么的溫柔綿軟,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二娘子氣得直跺腳,“笑個求啊!”
不過他自然知道大家是在開玩笑,沒有其他意思。
走到順風的身后,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喊出來,“總想知道額是哪里人,記住了,額是大周人!”
這話一說出來,沒人笑了,就是順風這個操蛋貨,偷摸的掐了一把二娘子的屁股,惹得二娘子給了他好幾拳。
一百個,就這么夠了,沒有什么豪言壯語,都是笑著,扯著蛋,胡謅八咧的站在順風的身后。
他們要去死了,還需要會死,好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