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西夷讓一幫子閑人來看徐光啟這些東方來客的熱鬧,東方受過中華文明洗禮的國家就不一樣——萬歷十二年九月初八,漢城的景福宮光華門外,大張儀仗歡迎上國使臣的現場就沒有閑雜人等,有的只是莊嚴宏大、隆重其事的排場。
景福宮得名于《詩經》中“君子萬年,介爾景福”中“景福”二字。作為藩屬王宮,其面積與規制嚴格遵循與宗主國大明的宗藩關系,為親王規制的郡王府,依明代王府之制營建,所有建筑均以丹青之色來區別于中國皇宮的黃色。
經常出入紫禁城的加銜右都御史,欽差賈三近在光華門下仰頭看了看景福宮的宮墻,覺得比自家的墻頭好像也沒高多少。當他看到宮門之外,躬身肅立的李朝滿朝文武,一種暗爽之意油然而生。因為他得到了此前朝廷遣使未曾得到的面子——躬身陪在他身側的,是李朝的“總理大臣”,領議政柳成龍。
朝鮮也有類似于禮部的衙門,但藩屬不能稱部,只能稱曹,禮曹判書正二品,此際是沒資格陪同賈三近的,因為賈三近此次來,對于國王李昖和整個朝鮮來說,意義太重大了。
為了解決大明出現的不算經濟危機的“危機”,朱翊鈞傳旨要求朝鮮免除大明進口貨物的所有關稅——說實話,這有點特別欺負老實人。
先不說李朝已經把大明當親爹供起來,也不談給朱翊鈞送來的那一堆不要名分的美女,僅就看李昖對朱翊鈞的態度,就沒得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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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雷斯面對這毫無笑點的笑話無語,認為侯爵閣下對自己的發小費利佩二世有一種惡趣味,仿佛始終能從費利佩二世糟糕的經濟狀況中得到無窮的樂趣一般。
他只好轉移話題道:“我想,在東西方的航路上,現在只有陛下的帆船——如果陛下愿意,他想在哪個港口收稅都是可行的。”
德尼亞侯爵不再發笑,他的面孔變得嚴肅了:“您也許說的沒錯,佩雷斯先生,但是賽里斯可以選擇不與我們貿易。你能把它怎么樣?畢竟,到達賽里斯的教廷使團成員無一例外,都說賽里斯對歐羅巴的商品沒有任何需要,他們比我們富有的多。”
“如果僅僅依靠香料這種日常消耗品,我們抽不了多少杜卡特,而國王已經欠了二百八十萬了。”
佩雷斯張嘴想反駁德尼亞侯爵,但侯爵打斷他道:“他們開始下船了,該我們出場了。”
伴隨著一陣喧鬧,承載著大明使團團長的第一艘大帆船停靠在碼頭上,一個鋪著紅色地毯的長長踏板連接了甲板和碼頭,大明使團終于露面了。
首先出場的是站在甲板上的兩排錦衣衛,他們手持繡春刀,身著禮儀鎧甲。鳳翅盔,胸口金光圓護,腰間猛虎獸頭,大紅倒三角“吊魚”戰裙插入腿裙之間,令這些身高六尺的大漢在秋日的陽光下閃爍生光,威風凜凜。
他們走下船之后,在碼頭上列好兩列縱隊。其后出場的就是手持龍節的徐光啟及使團成員。碼頭眾人見領頭的徐光啟頭戴七梁進賢冠,其上籠金貂蟬,身著赤羅升蟒袍,革帶佩綬。手中龍節通體以黃金鑄就,龍首居于上端,其下絲綢垂帶兩條,并有牦牛尾三簇垂下——二十五歲的伯爵手持節杖站在甲板上一亮相,顧盼之間,自有一派中華上國的從容氣度。
大明儀仗兵和使團成員的出場,讓整個碼頭一下子安靜下來。身穿長筒襪,燈籠褲子的紳士和緊身上衣,鐘形裙子的女人們不約而同的閉上嘴巴,用充滿嫉妒的目光盯著他們。
先不必說亮瞎眼睛的徐光啟和其隨員,僅儀仗兵行動之間,人們也能看到他們戰裙之內的褲子,都是光滑且閃爍著特有光澤的衣料。而即便在碼頭上看熱鬧的貧民也知道,那是只能鑲在女士裙邊、帽檐以提升整個衣物檔次的奢侈品,絲綢!
“賽里斯!賽里斯!”突然,一聲高喊打破了沉寂,碼頭眾人隨之齊聲高呼賽里斯,讓徐光啟靜立在那里莫名其妙,不知道這算是一種什么儀式。緊跟在他后面的貼身護衛劉承禧見他停下,連忙也跟著停下,使團眾人也都停下腳步。
站在使團后面的紅衣主教羅明堅見徐光啟不明所以,連忙分開前方眾人,走到徐光啟身邊說道:“伯爵閣下,這是里斯本的居民對您的到來表達歡迎之意。您不必理會,這個......我想這種歡迎儀式與我朝的堂皇禮儀相比,有些那個......那個奇怪。請繼續走吧,我想,站在你對面的應該是德尼亞侯爵閣下和國王特使佩雷斯先生。”
徐光啟定了定神,將手中的龍節握的緊了些。他不再看向周圍那些奇裝異服的圍觀群眾,在一眾隨員的護衛下,正式邁出了兩大文明交流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