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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西苑

  朱翊鈞開的這個會,沒有推動遼東軍事和勛章事落實,還要每年拿出內帑六十萬去補窟窿。雖然知道這錢必須花,還是有些氣悶。

  從他逐步掌權以來,推動政事都如前世當處長時一般計劃周密,雷厲風行。今日被這軍中之事弄得不上不下,不由得有些挫折感,一路上沉著臉,不說話。

  今年才提拔的乾清宮總管太監孫隆和接替張誠位置的小內監魏朝,看出朱翊鈞怏怏不樂,在一旁建議道:“萬歲爺,西苑已經收拾出來了,若心里不痛快,不如稟告了太后,到西苑游玩一番。”

  朱翊鈞聞言,回想起去年二月初二穿越以來,自己除了生病,竟沒一天不是在學習和辦公,聽了不由心動。點點頭道:“兩宮此時必在一起打麻將,直接去慈慶宮。”

  去年冬天開始,為了抓住空隙時間強身健體,朱翊鈞在宮內活動,基本上都是步行。一群人快步走了兩刻鐘,方到了。

  到了慈慶宮,果然慈圣和仁圣和兩個宮妃在一起打麻將。見了朱翊鈞,穆宗的懿妃于氏和奇妃葉氏都大禮參拜。

  朱翊鈞此前未見過于氏和葉氏,此時見了,于氏年齡大些,顏色中上。這葉氏年齡不過二十出頭,卻是國色。

  朱翊鈞雖然身體上無甚反應,但靈魂卻是成年人。見了葉氏,心里砰的一跳,也不知自己臉上紅了沒有,不由自主將目光從葉氏身上移開。

  慈圣見他臉色有些潮紅,以為他是走路走的。活動著肩膀道:“皇帝還是走路回來的?”

  朱翊鈞稱是。走到慈圣后面,給她按揉肩膀。慈圣舒服的眼睛都瞇了起來,嘴上卻說道:“這身邊的奴婢都該死了,如何讓皇兒做這般事!”

  朱翊鈞道:“不要他們瞎忙,讓兒子盡盡孝心。”說完,將前世自家享受過的手法照貓畫虎的用了出來,慈圣雙肩和后頸椎舒緩不少。

  仁圣太后看了眼熱,開玩笑道:“到底是你身上掉下來的,不然兩個母后在一起,如何只服侍你一個?”

  朱翊鈞聽了哈哈笑道:“兒子只有兩只手,待服侍了母后,再服侍母后。”兩宮聽他母后、母后的不分仁圣、慈圣,都笑了起來。

  待說笑罷,朱翊鈞建議道:“母后,此際正是春暖花開,不如我們去西苑泛舟游玩幾天罷。”李太后聽了答應道:“去年就說帶你去西苑玩,結果因宮室未修葺完沒有去,今年咱們也應該去住幾天,否則也太勞累了。”又請仁圣太后跟著一起去。

  陳太后道:“本宮不拘在哪里,有麻將玩就行。”李太后聽了,笑道:“姐姐,前日我還想,若在南臺上打這麻將,看著周圍美景山水色,比這宮殿不知要舒服多少呢。”陳太后聽了,喜滋滋答應。

  朱翊鈞吩咐孫隆速去準備,另通知司禮監和內閣,安排移駕護衛,邑衛宸居等事。

  懿太妃和奇太妃兩個在旁邊聽了,眼中都流露出希冀的光。朱翊鈞瞅見了,對仁圣道:“母后過去住,還要帶幾個相熟的牌友,不如把兩位太妃帶過去罷。”

  仁圣想想也對,就說道:“那我再帶幾個相熟的老太妃一起過去,還可以閑話耍子。”又安排人去通知相熟的老太妃,讓她們今日安排宮人把自家用慣了的東西收拾出來,免得西苑的宮室有不周到的地方。

  ......

  西苑是明代重要的皇家園林,因在北京紫禁城之西而得名,其范圍四至,大致是東至西苑門,西至西安門,南至長安街一線,北至北安門一線,主體區域在宮城西墻和皇城西墻之間,因此從內宮到西苑不用出皇城。

  第二天一早,這些主子們都用人抬大輦和鳳輿。直接從西華門出宮,哪消半個時辰就到了。

  眾人在輦輿之上,見微波蕩漾,亭臺樓榭點綴于湖光山色之間,個個心懷大暢。

  西苑的湖泊原是古永定河的故道,河流遷移之后,殘余的河床積水成湖。

  此處先有大遼契丹興建析津府,北海瓊島上至今還有蕭太后梳妝臺傳說流傳。張居正曾在筆記中記錄:“皇城北苑有廣寒殿,瓦甓已壞,榱桷猶存,相傳以為遼蕭后梳妝樓。”

  從遼至元,再從元至明,這西苑之地歷來都是皇家園囿。本朝成祖打算建都北京后,永樂初年便開始大規模營建北京城,西苑的建設是其中重要的部分。

  宮殿基本仍元之舊,但是新開挖了南海,永樂十二年九月“開北京下馬海閘海子”。此處開挖的“下馬海閘海子”便是太液池的南部,太液池的水面自此向南拓展到長安街一線,形成了后世所稱的北、中、南三海格局。

  成祖在新開拓的太液池南部水面堆砌人工小島一座名曰“南臺”,即后世的瀛臺,另外將挖出的泥土堆在宮城的北邊建成鎮山一座名曰“萬歲山”,即現在的景山。

  成祖以降,歷代皇帝都對西苑進行修造,但下功夫最大,耗國力最多的,還是萬歷的爺爺嘉靖帝。因發生了壬寅宮變,他覺得宮內鬧鬼,在西苑居住了大概三十年。

  萬歷野獲篇中詳細記載其修建西苑的過程:西苑宮殿自十年辛卯漸興,以至壬戌凡三十馀年,其間創造不輟,名號已不勝書......其間可紀者......重建惠熙、承華等殿,寶月等亭.......建金箓大典于元都殿.......重建萬法寶殿,名其中曰壽憩,左曰福舍,右曰祿舍,則工程甚大,各臣俱沾賞......紫極殿之壽清宮成,在事者俱受賞,則上已不豫矣......

  這一大段其實就一個意思,嘉靖帝修建西苑宮室一直修到自己駕崩,這工程幾乎沒停,一口氣修了三十多年。

  穆宗登基后,國庫徹底空蕩蕩,無奈崇尚節儉,西苑宮室不少朽壞。

  去年因李太后答應朱翊鈞要到西苑游玩,讓司禮監查勘準備。結果司禮監回報宮殿不收拾不能住人,當時李太后做主,拿出內帑十五萬兩銀子,修了半年多。

  ......

  此時朱翊鈞和潞王男孩兩個,女子一群,都下了輦、輿、轎,在一幫太監簇擁之下,在西苑觀景游覽,看那湖光山色。

  朱翊鈞自后世來,對中海、南海只看見過一鱗半爪的照片,心內一直好奇。

  此時以主人的身份游覽后世的政治中心,內心的快樂不停加一,繁瑣政事給他帶來的壓力放下不少——此時他才驚覺,一年多來,他催促自己有些太緊了。

  跟著兩宮太后安步當車,來到南臺附近。朱翊鈞看著湖中心的小島,不禁想起“戊戌變法”的光緒帝,就是在此度過了短暫人生最后的時光。

  此際,朱翊鈞捫心自問,這大明和戊戌變法前的大清一樣,都是千瘡百孔,而自己后世來的一個小小處長,真的能夠神州再造,實現光緒帝的夙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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