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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斷掌畢羅與崔鶯兒

  “哎,又是那些瑣碎的麻煩事。”

  黃虛目閃寒光,一甩闊袖。

  絲絲縷縷的煙影從袖中溢出,凝聚成環,繞轉全身。

  周逸靜靜地看著不怒而威裝逼成風的玉清國主,低喧一聲佛號:“黃施主有事,便先去忙吧。”

  “某今日來找大師,其實是告知九公主的近況,其次,南庭江府近日或將有大事發生…”

  黃虛猶豫片刻,卻是發現周逸似乎并不感興趣。

  又或者…他已經知道些什么?

  不會的,此乃南江隱秘,尚未公之于眾。

  妖界還沒有太多知曉者。

  他一個人間和尚,又怎么可能獲知。

  “罷了,此事日后再說。”黃虛暗嘆一聲道。

  周逸雙掌合十:“若有空閑,小僧也想去你那河神廟中逛逛。”

  黃虛面色一喜,連連道“好”,頓了頓又道:“中元節將至,不如就定在那一天吧?”

  “阿彌陀佛。也不用刻意定日子了,小僧何時得了空閑,自會前往拜訪。”

  黃虛稍有遺憾,可還是微笑著向周逸告辭。

  他轉身走出客棧房門,身后的空氣中,蕩開一圈水波狀的細紋,身影變淡,隨后消失。

  “所以說…這老黃一大早究竟是來干嘛的?閑著沒事找我串門家長里短碎嘴嘮嗑?試圖八卦一下李九娘因為涉嫌摸黑暴打涇河小龍而被禁足的糗事,順便裝個嗶?”

  周逸自摸著光頭喃喃。

  “可惜,這條老黃魚找錯對象了。”

  在他剛剛開啟的和尚生涯,與李九娘已然結束的逃婚歲月,發生了那場意外交集之后。

  龍鯉娘的一切近況與動態,也都開始悄然呈現于黑色小字中。

  因而周逸知道,這場水族聯姻之所以被推遲,除了龍鯉娘的暴力反抗外,還有其它的緣故——

  管轄著整個中土南方水域的南庭江府,即將要發生一件大事。

  這件懸而未決的大事,甚至牽扯到了那位一度稱霸嶺南道的平江君。

  “貴圈還真是亂啊。”

  周逸微微搖頭。

  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字從空氣中飛出。

  很快,他便找到了那行關于玉清河神廟的小字。

  玉清河神廟位于廣元郡府東,與臥牛山神廟,廣元城隍廟,并列為郡府三大香火最盛的之地。

  香火的興盛也帶來了集市的繁榮,而今年秋收過后,天氣早寒,臨近的嶺南道上戰亂不休,擾得一水之隔的劍南道上也是人心惶惶,糧價飛漲。

  此時黃虛急急忙去處理的,正是一樁“糧案”。

  起因也不復雜,賣糧的小販短斤少兩,被買家發現后,小販死不承認,雙方各執一詞,爭論不下,在圍觀百姓的起哄下,跑到一旁的玉清河神廟里,請河神顯靈評判。

  可若真要追根溯源起來,這鍋,自然屬于那位嶺南巨妖平江君。

  “就為了這么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難怪這老黃看起來整天一副很疲的樣子,原來不是船開多了…論居委會大媽和街道辦大爺哪位事業心更重嗎?”

  周逸略有些掃興。

  河神廟里的“銀案”,也讓他打消了適才那一絲心血來潮。

  黃虛身為玉清國君,一方之主,可為了積攢人望與功德卻忙成狗,這樣生活也太沒樂趣了。

  小僧才不會這樣呢。

  就在這時,周逸又看到一段黑色小字。

  “差點忘了,這還有一個故事的結局沒看到呢…

  …果然,她才是真正的主角。”

  周逸興致起來,倒也不急離開平沙鎮。

  他轉過頭,看向放在桌角的那只畢羅。

  前任客棧老板娘崔娘子親手烹飪。

  香瓜餡的,周逸一直沒“舍得”吃。

  “耗頭,你說這只畢羅,究竟是那位崔娘子用什么做的?”

  “崔娘子…啊,就是那個三心二意,背著法師和繃帶男子私奔的前任客棧老板娘崔鶯兒?”

  五寸小耗頭顯現出身形,尖爪托著牛下巴,盯著那團畢羅,自言自語:“這畢羅不對勁?難怪法師那日沒吃,我輩還以為法師因為崔娘子的離開舍不得吃…”

  感受到某僧冷冽的眼神,耗頭訕笑一聲,眼皮耷拉,口中念念有詞。

  “幽冥地府,穢土無財,蕓蕓眾生,見錢眼開!顯!”

  隨著耗頭一聲敕令,一枚紋路難辨朝代的銅錢虛影,疾速旋轉,向前飛出,打中了那只畢羅。

  伴隨一陣清脆的響聲,那只香瓜餡的畢羅表面,浮升起絲絲縷縷的白煙。

  白煙散去。

  在那張紅漆脫落的老舊方桌一角,哪里有什么畢羅,分明就是一只鮮血凝固的斷掌!

  死尸的惡臭味散發出來。

  周逸以袖掩鼻,面色平靜。

  耗頭則早已單腳蹦跶過去,翻看著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斷掌,托著下巴露出深思。

  “果然是障眼術。法師,這斷掌被割下已有數月,早已腐爛。掌中有老繭,指甲中有銅銹,顯然是執兵刃之手…聞這氣味,卻又像是來自嶺南道。”

  “別再聞了,惡不惡心。”

  “呃,是…”

  耗頭后退兩步,訕笑著跳了回來,眼中卻泛起深深的疑慮。

  “原來法師早就看出,那崔鶯兒不是普通人,可她又是什么?怪哉怪哉,為何她能夠把嶺南道上兵卒的斷掌,變成畢羅?這平沙鎮離那嶺南道,可是間隔著數座郡府啊,她是怎么做到的?莫非她之前所‘做’的畢羅,都是…”

  周逸道:“等看完這場結局,自然就能知曉。”

  迷你耗頭又開始在周逸僧袍邊來回蹦達,顯得很煩躁。

  “何時才能看到?阿呀呀,真是急死我輩了!是了,他們的事,法師真就不管嗎?”

  “那些被夜馬從壁畫里誤救出的,都是殺人如麻、惡貫滿盈之徒,眼下正自相殘殺著,小僧又何必管他們的死活。末了再出手也不遲。”

  接下來兩天,周逸在平沙鎮中,開啟了悠閑度假模式。

  逛逛鎮子,研究研究佛經,順便觀看那幫隱門囚徒為了爭奪傳中的仙人之果——火棗交梨,而斗得你死我活的武打片。

  幾日前,他前腳剛到落霞客棧,三名被囚于壁畫的隱門高手后腳便來到。

  他們倒不是為了報恩周逸。

  畢竟他們至今也不知道是誰救了他們。

  而是跟蹤另一名被囚者——前任客棧老板娘崔鶯兒的兄長崔護。

  除了他們三人,另有八名昔日被囚于壁畫的隱門高手,埋伏于客棧之外。

  就是說,崔護兄妹面對的,是以二敵十一的局面。

  好在為了躲避隱門耳目,雙方不約而同選擇了低調行事,廝殺地點也都是在那僻靜無人的荒郊野嶺。

  這讓周逸暫時不用擔心他們波及無辜。

  至于周逸,他那日在業果寺召喚夜馬,原本只是想救出陷于壁畫的韋幼娘和卓三郎。

  只因多說了一個“都”字,才引發了這場意外。

  他雖是個不怎么愛管閑事的素和尚。

  可既是他無意中放出那些窮兇極惡的隱門叛徒,自當由他親手收場。

  此乃因果,更是責任。

  “就當是追劇了,阿彌陀佛,小僧的樂趣永遠都是這么樸實無華呀。”

  又一日,拂曉。

  微曦的晨光照來。

  周逸睜開雙眼,習慣性第一時間里召喚出當日最新的黑色小字。

  “人死得差不多,這是快要大結局了嗎…

  果然,兜了大圈,終于還是殺回平沙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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