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18日8點18分,大晴天。
平行時空,地黃星,東國,魔都。
高昂提著收拾好的垃圾袋,踢拉著人字拖,按了一下門禁,隨著“咔噠”一聲,公寓一樓的大門打開了。
搓了搓眼角軟乎乎的分泌物,右手拇指和無名指沿著逆時針的方向,旋轉了三圈半,一個芝麻點大小的不明軟團就形成了。
“這太陽,真大!”
仔細分辨了一下干垃圾和濕垃圾這幾個字眼,高昂左手一抖,垃圾袋就劃著一個優美的拋物線,墜入了干垃圾桶里。
右手無名指微微發力,眼角分泌物也準確的被他彈入到濕垃圾桶里。
“豬能吃的就是濕垃圾,這東西應該能吃吧?”
自言自語著,高昂一個麻利的轉身,就要返回自己公寓。
主要是這天氣實在太毒了,才早上八九點,溫度都得有三十四五度了吧!
“臥槽!”
高昂一句經典國罵,右手捂頭,抬頭望天。
藍天白云,空氣中游離著灼熱的太陽粒子。
幾棵大樹的枝丫,俏皮的調戲著公寓外墻掛著的幾件女士內衣。
紅的、黃的、黑的、白的…
“誰特喵的這么沒有公德心啊?不知道高空拋物會砸死人么?”
高昂對著樓上就是一頓咆哮。
這種事情他碰見多次了,樓上的住戶估計是懶癌晚期,就為了圖一時方便,順著窗口從往下扔垃圾。
罵罵咧咧的吼了幾嗓子,高昂這才喘了一口氣。
他也就是發泄下火氣,想讓拋物者出來認錯,那是不可能的。
民法典剛剛頒布,高空拋物已經被納入違法行為。
揉了幾下腦袋,高昂也沒覺得有什么大問題,懷著一肚子火氣,就要上樓。
“高先生,怎么了?”
叫住他的是公寓管理員,一頭短發,精致面容,帶著一點淡妝,看起來也算是干練有型。
高昂租住的是萬科公寓,一個月的租房費用是3500大洋。
昂貴的租房費用帶來的好處也很明顯:定時保潔、定時消毒、定時巡查。
現在是上午八點半,差不多也正是公寓管理員巡查的第一個時間點。
“有人高空拋物!”
高昂指了指樓上,又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這事兒給你們說多少次了,就是沒人管么?”
他都想不通,這么大一個品牌的公寓,這點事情就搞不定?
“高先生,經過你上次的投訴,我們已經在附近加裝了監控攝像頭,最近并沒有其他類似事情發生。”
“別說‘最近沒有’,我這腦袋剛才還被砸了一下呢!”
高昂指著自己被砸的部位,腦袋一低,就伸了過去,還用手撥弄著頭發,“你看你看,就這里,出血沒?”
他是真的感到疼痛,他也很確定:他一定是被砸中了。
公寓管理員一聽這話,趕緊低頭認真看了過去,心里嚇了一跳:不會真的被砸中了吧?
如果真的被砸中了,找到肇事者還好說,這要是找不到,他們萬科公寓可就要承擔這個責任了。
這是民法典的規定。
“額,高先生,好像…沒事兒啊?”
“嗯?沒出血?”
高昂開始裝傻沖愣,“我明明是被砸中了…估計是桃核之類的東西吧…”
“我可沒瞎說啊,這真的有東西給我來了這么一下…我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我給你找找‘兇器’。”
高昂很確定,他一定是被什么東西給‘干’了一下。
之前隱隱作痛的頭皮,現在反而還有點發癢呢。
公寓門口停著幾輛小單車,再遠一點就是停車場,停著幾輛BBA,還有他自己的小破車。
高昂低著頭,彎著腰,瞪大了眼睛,仔細搜索著門口這幾十平的‘兇案現場’。
“奇了怪了,怎么就找不到呢?”
搜查了幾分鐘,高昂一無所獲。
不是說地上沒有雜物,而是那些雜物根本不符合他認定的‘兇器’特征。
樹葉算么?
而且還是新鮮的,剛從樹上飄落下來的。
門口那一塊地面,直徑超過1厘米的硬物,一個都沒有。
公寓管理員狐疑的看著他:這人大清早的,莫不是消遣她來著?
“咳咳,既然找不到的話,那就算了,反正你們有監控…”
擺了擺手,高昂灰溜溜的刷了下門禁卡,逃也似的離開了現場。
臨走的時候,樓下的一只小野貓好似嘲笑他一般,沖著他叫了幾聲。
“嘿,你這家伙,也來湊熱鬧!”
使勁擼了它兩把,把它弄得不耐煩了,高昂這才心滿意足地上了樓。
“真特喵的尷尬!”
高昂站在自己房門前,嘴里嘀咕了一句。
輸入房間密碼:654321,“嘀哩”一聲,密碼門就打開了。
近五十平的一個一居室,帶著一個陽臺,火辣辣的太陽光已經打在了陽臺上曬著的衣服上面。
藍月亮洗衣液的味道,已經順著打開的陽臺門飄進了高昂的鼻孔中。
右手邊是洗手間和淋浴室,空間所限,并沒有浴缸,有點可惜。
左手邊是一個迷你廚房間,雖然不能做飯,但是可以做簡單的食物加工,比如燒開水泡面,或者微波爐加工什么的。
右手邊再往里一點,就是小客廳那些了,被高昂改造成了一個小型書房。
用一個簡易的隔斷,和自己的床鋪進行了分隔,這里是他玩游戲直播的地方。
是的,高昂是一個自由職業者,直播是他的興趣之一,也算是收入來源之一。
從東國政法大學畢業之后,他只身來到了魔都,本來是打算考公務員的,看看能不能入職公檢法什么的。
可是互聯網的魔力,讓他墮落了。
游戲不好玩么?
小說不好看么?
電影他不香么?
玩著玩著,三年時光已過,公務員什么的早就成了鏡中花水中月。
說的難聽一點,他現在之所以沒餓死,還真的多虧了他自己那張碎嘴。
他直播游戲,不露面。
就是純屬和水友聊天打屁,順便玩一下不是很火熱的一款游戲:刀塔自走棋。
技術不夠,嘴碎來湊!
水友們看他下棋,不是為了看技術。
用水友們的話就是:單口相聲不香么?
除了嘴碎,高昂直播的另外一個特點就是:大驚小怪。
水友們也都知道他在魔都普東,于是送了他一個外號:普東老叫!
舉個簡單的例子,自走棋里合成狂戰斧需要一個堅韌球,一把闊劍,一把秘銀錘。
想要在前期,或者說是25波之前獲得狂戰斧的話,這三個部件里邊,闊劍的獲得難度算是最大的。
所以,每次到20波熊大熊二或者25波雕哥的時候,高昂的直播間,通常會發出這樣的老叫聲:劍來!
百分之九十九的情況是,劍沒來,來了個錘子!
“咚咚咚”
直播間里接下來就是這個聲音…
為此,高昂的鼠標,一個月要換五個…
幸好,他用的是雙飛燕鼠標,性價比極高。
如果換做是其他品牌的鼠標,他可能會因此破產。
并不是所有的鼠標,都像雙飛燕這樣廉價,還這樣有質量保證。
套用一句廣告詞就是:并不是所有的鼠標,都叫雙飛燕!
看了下時間,差不多快九點了。
高昂麻利的打開電腦,準備開始他今天的工作。
如果僅僅是嘴碎,這么一款不大熱門的游戲,怎么可能養活他,還讓他有閑錢去買車?
除了嘴碎,高昂還有個特點,就是勤奮!
別的主播,一般都是臨近中午開播,晚上六七點下播,一天撐死也就是七八個小時左右。
可是高昂不一樣。
他早上9點開播,晚上1點左右下播,一天的直播時長是別人的兩倍以上!
再加上他是個陰謀論者,還有那么一點點的被迫害妄想癥,所以他沒有加入任何直播公會。
也幸好他有一批忠實的觀眾,依靠著相對來說比別的主播略微高一點的分成比例,勉強活得還算滋潤。
“兄弟們,今天出門不利啊!”
“剛才下去扔垃圾,差點被樓上的混蛋給爆頭,我就說嘛,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天崩開局,到第十波都沒有一個對子,沒有一個羈絆,第十波之后的野怪都沒打過…
沒有任何意外的,他速8出門…
匹配了新的對手,順手把隔斷給拉了開來,高昂覺得有點陽光會舒服一點。
“兄弟們,怎么樣,是不是吃雞了?我就說嘛,本天才發明的‘野獸精’流派,茍分第一,吃雞靠運氣,沒騙你們吧?”
高昂美滋滋的對著麥克風,開啟了對水友們的冷嘲熱諷。
“牛皮牛皮,12個小時,吃了第一把雞,老夫甘拜下風!”
“‘野獸精’不過如此,看我‘神騎四俠’輕松滅你!”
“ZZ主播,‘陰兵’已經吃了五把雞,你這12小時才一把…”
看著滿屏滾動的彈幕,高昂不屑地發出了一聲輕哼,“哼,別人玩爛的陣容,我‘普東老叫’不屑與之沆瀣一氣!”
“等等…12個小時…已經過去12個小時了?”
高昂瞪大了他那雙丹鳳眼,有點不敢相信地看著電腦右下角的時間:2020年6月18日21點18分!
從早上9點到現在,真的是整整直播了12個小時啊!
可是…為什么一點都不感到肚子餓呢?
不行,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更何況他這都是一整天三頓沒吃了。
高昂趕緊拿起了自己那返廠維修了三次的蘋果XR手機,打開餓了么軟件,準備好好地犒勞下自己。
“既然卡奧自己獨創的‘野獸精’流派吃了把雞,那就吃個地鍋雞!”
美滋滋的翻著餓了么軟件,看著上面地鍋雞的美食圖片,高昂決定吃兩份。
“可是,為啥我一點都不覺得餓啊?”
他有點慌了,莫不是餓過了頭,胃部產生了厭食情緒?
手忙腳亂地下了單,丟掉手機,打開從老家帶來的魚皮袋子,抓了一把花生出來,剝皮,入嘴…
還是那個味道,花生獨有的香味,彌漫整個口腔。
高昂這才把懸空的心,稍微放下來了一點。
“肯定是餓過了頭…”
高昂自言自語道,看了下手機上的定位,外賣小哥估計還得半個小時左右,“再來一把!”
“不對啊,兩份地鍋雞,我一個人全吃了?”
高昂看著空蕩蕩的兩個包裝盒,有點難以置信。
自己的飯量如何,他可是一清二楚。
這么大一份地鍋雞,他基本上就能吃個七八分飽。
之所以買兩份,他是打算冰箱里放一份,當做明天的早餐或者午餐。
愣愣地看著餐盒,高昂有那么一點懵逼。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沒等他想明白,又被自己胃部的動靜嚇住了。
他能很清晰地察覺到,自己的胃部在進行劇烈的蠕動。
之所以說劇烈,是相對于以前來說的。
平常人的胃部蠕動消化,基本上是不可查覺的。
可是高昂能很清晰地感受到,或者說體會到自己腸胃的蠕動效果。
一收一縮,反復擠壓摩擦,甚至還會變幻出來不可思議的形狀…
目的就是為了快速消化剛剛順著食道滑落下去的地鍋雞。
高昂有點害怕了,這到底怎么回事?
這是道家所說的‘內視’?
那接下來是不是就要筑基、金丹了?
“可能是幻覺…對,一定是幻覺!”
安慰了自己兩句,高昂放下心中的想法,推開陽臺的門,開始日常的減肥鍛煉。
俯臥撐50個,仰臥起坐50個,深蹲50個,彎腰摸地50次。
第八套廣播體操兩遍…而且還是配樂的那種。
幸好公寓的隔音效果極好,他才不會被別的住戶當做是神經病。
他是怎么知道公寓的隔音效果極好的呢?
他做過實驗,在屋內用音響播放小電影,呻吟放到最大聲,外邊基本沒什么動靜!
一套鍛煉下來,高昂又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這個運動量雖然不算大,但是對于他這個亞健康狀態的宅男來說,也不算輕松。
往常做完這一套動作,不說氣喘吁吁、大汗淋漓,心跳起碼也會加速蹦幾下。
可如今,他好似一個沒事人一樣:臉不紅、心不跳。
是真的‘心不跳’,高昂幾乎快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如果不是把右手放在胸口,明顯感受到心臟偶爾強有力的彈跳,他都覺得自己是個死人了。
“這特喵的到底怎么回事?”
沖澡的時候,高昂還在思考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