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降臨了。
卡洛斯。
詹姆斯J.克勞倫借助劉燁的靈魂圖騰所召喚出的天使。
金色的長發和耀眼的肌膚,然而全身上下都透露著冷峻,猶如蒼白的金屬,距離看上去很近但又給人感覺很遠,那種質感讓人想起寶石,換句話說根本就不像是有生命的活物。
“這就是另外一半嗎…看起來比我得到的那一半要完整一些,是在分離之后進行了一定程度的自我恢復嗎?”
“克勞倫,就算你再次將我召喚了出來,你的計劃也不可能成功。”
“說話了…?”
劉燁驚訝地看著那只有沒有雙腳的“天使”,他已經數次見過類似的生命,卡爾穆諾獲得了其反復提及的“神之力”后,也呈現出了與之相近的樣貌,而在更早的時候,于南美巫毒教派所在的怨靈谷,他還見過幾乎與之一模一樣的存在,但那并不是這般能夠自我流暢表達自我的個體。或者說,在與之交戰的過程中,讓人覺得那更像是機械般的存在。
“他的身體里有你一半的靈魂,而且你并沒有什么能夠很好地將其分離的手段。”那個天使擺出一副饒有興致的姿態,“這就是你始終要將這個孩子的性命保住的原因吧。”
瞬息之間,就和曾經在天頂之上遭遇“魔神”巴爾的時候一樣,卡洛斯輕而易舉地將封死劉燁關節的魔法箭矢捏碎磨滅。
“啊!”
痛感終于跟上了,按住無力搖晃的左手,劉燁掙扎著站了起來,往后踉蹌了幾步。
“有趣。”
不可能的現象發生了。
天使笑了。
他露出了窮極無聊的人發現新樂趣時候的表情。
“靈魂同源,這個孩子身上卻有你所不具備的特質,這么看來,他確實有被選中的素質。”
“命運選擇的是你,畢竟無論這個男人多么渴望,他得到的都只有失敗和挫折。”
“卡洛斯,你話太多了。”
劉燁抬起頭看向克勞倫。
現在沒空去琢磨那番話的內涵。
太陽般的魔法再一次襲向了劉燁。
這個時候,程文秋從實驗室的倉庫里拖出了一套白色的裝甲,看上去很輕盈,但這套用特殊材料“黯晶”制作出來的服飾具有常規武器難以企及的強度,但是這一套是最初進行設計時候的原型機,并不具備多么強大的戰斗力,而且在初期實驗損壞之后就一直閑置著。
“過來幫忙。”程文秋打開了裝甲胸口的外殼,“這里,就是這里出了故障。”
程文秋剝開附在表面的水密層,取出數個像是晶體服務器一樣排列的電路板,擺在地面上如是說道。看上去很復雜,不過拆卸起來就像是空調的過濾網一樣簡單。
“啊,是當時出問題的那臺,很奇怪的故障,線路完全亂掉了。晶體管呀集成電路呀姑且像模像樣地排列其中,然而實際上沒有意義,只是電流從一側通入,在回路中轉了一圈,然后原封不動地流轉到別的地方而已,雖然設置了很多組,但其作用不過是將電力送入盤在線圈上的電源線中,電流和電壓沒有變化,也不會產生特殊的信號。”韓子城用力咬了咬唇,“沒有圖紙,想要修好是不可能。”
“咚!”程文秋憤憤地敲了下控制臺。
“我們被困在這里了,這里暫時是安全的,但如果出去的話必死無疑。也就是說,無論那個信號源意味著什么,我們都沒有實地探查的可能性了。”韓子城嘆了一口氣,“我們做不了什么了,耐心等待結果吧。”
程文秋皺著眉,視線停留在控制臺上的那張白紙上。
“K號文件…只有我們四個人知道K號文件…難道說…”
他重新回到那臺癱瘓的黯晶裝甲前:
“同樣的電路重復了這么多次…究竟為什么才把這東西堆積了這么多層…”
“只看外形的話,感覺就像是會蹦出詛咒什么的,太奇怪了,當時檢查的時候真是嚇了一跳,就像是被人刻意排列好的一樣,你看,這么整齊。”
“當然不會?你突然在說什么?小學物理?”
“但如果存在肉眼看不見的‘場’,結果又會怎樣?干電池的弱電流產生的磁場強度太低固然可以忽略不計,但如果堆疊放大,是否就有了被探測到的可能性?”
“…?你想說什么?”
“電流的流通并非是電路的全部,有時候也可以作為信號的發射和捕捉,無線通訊的基本原理,根據場合的不同,天線的形狀也會變化。為了高效接受電波而像蚊香一樣一圈一圈盤起來的形狀,還有拋物面一樣的盤子形狀。在對此一無所知的古人看來,不就是活脫脫的魔法陣嗎?”
這樣的話。
“如果那次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故障,而是某人試圖給我們留下訊息的作出的努力呢?”
“某人?”
“知道K號文件重要性的,除了馬格努斯,就只有我們四個人了。”
“你是說…是他…”
“只有這種可能性了。”
“根據我的世界理論,魔法和科技同源,如果說真的是他做的,那么這種鬼畫符一樣的線路,也許是用來接收漂浮在空氣里的某種特殊的魔法信號的。”程文秋看著韓子城說道,“不管那到底是什么,既然作為電路被組裝了起來,那么就說明一定能轉換成可識別的電訊號對吧?韓子城,你能不能用你的能力連接這些神秘的圖騰,從而讀取里面的數據?”
“有了它,也許我們就能解析剛剛收到的信號。”韓子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可以試試。”
他仔細端詳了一下那堆看似凌亂實則齊整有序的電路線。
“大部分的線路都是完整的,簡單修復一下,如果能夠把它和控制臺相連的話,說不定就能夠使其運轉起來。”韓子城拿過一旁的工具箱,從中拽出了幾根五顏六色的線,在被破壞的電路板的端口與端口之間搭起橋,為了將電線中的信號轉換為聲音信號,又將其與控制臺上的通訊設備相連接。
“這樣就行了,試試吧。”
吱吱吱…
微弱噪音般的聲音從擴音器中傳出。
“雜音太多了。”
“等我一會兒。”
韓子城深吸了一口氣,手指覆在其上,集中精神,感受著迄今為止從未有過的被牽引的感覺。
“成功了嗎?”
“還不好說。”
韓子城的鼻子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呼吸略顯急促,但手卻穩得紋絲不動。
“叮——”如同銳器劃過金屬板的聲音一閃而過,緊接著,一段微弱的錄音從控制臺上的擴音器中傳出:“!¥##¥#¥”
“這是什么?”
韓子城和程文秋面面相覷,然后他們就感到一陣劇痛在太陽穴間竄過。
“…呃!!”
在兩人身后,平躺在手術臺上的陳思允發出了痛苦的呻吟,小型擴音器中傳出的斷斷續續的如同噪音般的聲波,在輸入他大腦的時候就像是經過了條形碼轉換器一樣,轉化成了幾個字句,信息漸漸顯露了出來。
他強忍著腦細胞灼燒的疼痛,硬是將它轉換成了可以理解的語言。
“…理事會。”
“…地底。”
“…鏡子。”
“…打碎它。”
確認信息已經接收完全之后,程文秋立刻站了起來,把那套黯晶裝甲穿在了身上。“喂。”
韓子城擋在了他面前。
程文秋冷冷地看著他。
“拿上這個。”韓子城把身上背著的槍和彈藥全部取下來交給他,“這是初號試驗機,上面沒有搭載任何武器,雖然有冷聚變設備,但終究是沒有什么太強的戰斗力。”
“你…”
“事到如今,我也不會勸你別去了,不然就像是叫鳥不要飛讓魚不要游一樣。總而言之,一旦跑起來,就不要敗給絕望,放棄思考就是徹底認輸了。憑蠻勁和意志力往前沖的時候一定要保持冷靜,發揮出你全部的力量,然后,活著回來。”
“…嗯。”
看到程文秋點頭之后,韓子城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陳思允旁邊,背靠著手術臺坐了下來。
“我還得看著點這個家伙,不能讓他在我們勝利之前就死了。”韓子城笑了一下,“我沒法和你一起去了,在這里等你的好消息。”
程文秋沒有說話,只是握緊了手中的槍。
既然明確了各自該做的事,那只要去做就好了。
以他們之間的關系,多說一句都顯得見外。
“滋——”氣密門開啟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韓子城輕輕地舔掉嘴唇上的血,說:
“我們還會再見嗎?”
“會的。”面罩已經落下,程文秋的聲音就像是在悶壺里發出來的一樣,聽不真切。
“活著回來。”
沒有回答。
“砰!”
氣密門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