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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你與我,最后的戰場(二)

  劉燁醒了過來。可以這樣說嗎?

  但至少他現在能夠正常進行思考,他打量了一下四周,這是一間沒有窗戶的屋子,唯一的光源就是面前這張小桌上那搖晃的燭火,桌上擺著一些散亂的紙,上面寫著的盡是些看不懂的文字,不,與其說是文字,其實說是圖畫可能要更準確一些。

  “這里是哪里…克勞倫那個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

  隨著頭腦運轉回到正軌,劉燁的焦躁也開始加劇。

  他把自己丟在這個地方,究竟是想要告訴自己什么呢?

  左右看了看,附近空無一人,這片狹小的空間里,只有他一個人。

  就在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從正前方的木門傳來,在不到十平方米的空間里回響,燭火搖曳,在墻上投下晃動的陰影,劉燁下意識地想要取出枯木杖,但卻發現那根魔杖已經被克勞倫收回。

  “哇?!你已經完成了?”

  耳畔忽然吹來吐息,讓劉燁忘記了自己正身處于桌子的邊沿,一屁股坐在了桌上,不少散落在其上的紙飛了起來,在空中嘩啦啦地飄動著。

  “嗯…基本的架構已經搭建完了,細節的部分還需要進一步填充完善,你的進展比我預計得要快得多。”

  亂飛的紙張如同受到了召喚般,從各個方向朝某一點匯集而去,整齊地排列成一個長方形。

  誰…是誰…

  酒紅色的裙褲外加那一頭赭色的短發,如同晃蕩著朗姆酒般的雙眼,眸中閃爍著零星的灰白色的光輝,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薔薇花的香氣,外表上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卻實際上是一個活了好幾百年的邪惡魔法師。

  卡爾穆諾,出現在了劉燁的眼前。

  手指微曲,抵在下巴上,少女坐在桌子的一角,穿著黑色小皮鞋的雙腳在離地面兩寸的地方交叉晃動著。

  “世界是以多重重合的形式存在,只是因為人類的靈魂位階過低,所以才不得不局限于世界的表象。那道束縛是架構在靈魂結構之上的,鎖住了人思考并向上攀登的可能性,因此,突破它是必要的。哈哈哈哈哈,很好,很好。”

  眼前的一切驟然靜止。

  “在卡爾穆諾的指引下,我寫出了原典《靈魂陣列》。”

  克勞倫的聲音響起,不是從別的地方,而是從劉燁的身體內部,“她手中的那些就是原典的初稿,在那場大戰結束之后,我就一直在與她合作,共同探究靈魂的奧秘。”

  “《靈魂陣列》是在卡爾穆諾的幫助下完成的?克勞倫,這里,這里是你的世界嗎?”

  “世界就是世界,并不是任何人的東西。”

  “可是創生…”

  “不屬于卡爾穆諾,不屬于我的老師,當然,也不是我的東西。”

  “一切,都是映射而已。”

  明明是像用大話唬人一般用著概念性的措辭,完全沒有給出任何具體回答,但不知為何,這句話卻深深地敲進了劉燁的腦海里。

  “映…射?”

  這是一個數學上的概念,兩個非空集合a與b間存在著對應關系f,而且對于a中的每一個元素a,b中總有唯一的一個元素b與它對應,這種就稱為對應為從a到b的映射,其中,b稱為元素a在映射f下的像,a稱為b關于映射f的原像。

  “在過去,人們對于相位的理解還停留在極其簡陋的階段,魔法師們把精力更多地投注在如何提升自身的力量上,而對于世界的本質漠然視之。在達到了人類魔法師的極限之后,卡爾穆諾深刻而清晰地感受到了那道‘屏障’的存在,也就是剛剛提到過的‘束縛’。她嘗試了很多方法去突破或是繞過枷鎖,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為了能夠獲取足以和‘魔神’對抗的力量,她看中了我。”

  “卡爾穆諾她…”

  “想要與魔神對抗,人類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為了找到突破瓶頸的方法,卡爾穆諾想了兩個方法,一是溯源,尋找最初的魔法;二,就是從靈魂上尋求突破,所以找到了我,設法迫使我加入了她的陣營。在我的身上施加了控制用的血詛咒之后,卡爾穆諾便踏上了尋找原初陣列的旅程。但相應地,她也給予了我大量的資源,包括過去幾百年里她對靈魂做出所有的研究和假設。”

  “不過,這替我節省了大量的時間,如果沒有她的幫助,我可能會在解開奧秘之前就壽終正寢,在這一方面,我還是得好好感謝她的。”

  眼前的場景再次變換,劉燁抬頭望向上方宛如幕布一般黑暗的天頂和下方暗藍色的雪山,心中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他站在山崖的邊緣,向前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你看到了什么?”

  “深淵。”

  “不對。”

  克勞倫的聲音傳來。

  “只是映射出的虛像而已。”

  “什么?”

  “哐!”好像踩空了什么一樣,劉燁腳下的雪山忽然間整個崩裂開來,向下墜落的瞬間,他竟然又來到了一間古典的歐式閣樓內。

  他站在樓梯上,左手邊是一幅幅風景油畫,克勞倫站在上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只是虛像而已。”

  “你到底想說什么?!”

  忽然間,腳下的樓梯像是被火炙烤后的糖制品一樣整個開始扭曲,隨著樓梯的坍塌,劉燁的身體再一次開始不受控制地向下墜落,他不由自主地揮動著雙手,即使心中某處知道這無濟于事,也下意識地想要抓住什么。

  視野陷入了黑暗。

  似乎又回到了最開始的那個地方,然而先前那種刺人的氛圍已經完全消失了,房間內的擺設也變了,桌椅移到了角落,多了一個燃燒著檀香木的壁爐,地上鋪著橙紅色的地毯,兩張皮革制成的沙發擺在屋子正中,克勞倫坐在其中一張上,微笑著看向他。

  “只是虛像而已。”

  克勞倫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那句話。

  “虛像?”

  “世界只是世界而已,它不會因為某個人或某樣事物而發生改變。雖然魔法師們宣稱他們掌握了真理,并且常常把自己和魔術師割裂開來,但事實上,這兩個群體玩弄的是同一種東西。”克勞倫說道,“tricks。”

  “魔法和魔術…”

  “魔術欺騙的是觀眾的眼睛,魔法欺騙的則是觀眾的靈魂。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克勞倫伸出一只手,兩人中間便出現了一張擺著國際象棋棋盤的桌子,“你會下棋嗎?”

  “會一點點。”

  “給你一個機會,在棋盤上戰勝我,我就把她的身體還給你,怎么樣?”

  言語中透露著絕對的自信,但更多的是一種滿不在乎,克勞倫似乎根本不在意棋盤上的勝負,而是在關注著別的東西。

  奇跡不會這么簡單的發生,不到二十步,劉燁就輸掉了這場對局。

  “我輸了。”

  “其實還沒有。”

  克勞倫輕輕一笑,棋盤上的棋子自己移動了起來,他把將軍的棋子送掉,然后任由己方的棋子一個一個地被劉燁的棋子吃掉,不到十步,局勢瞬間逆轉。

  “你…”

  “可能性總是存在的,不是嗎?”

  “你到底想說什么?”

  “魔法的原理就是如此簡單,最關鍵的不是你到底做了什么,而是讓別人認為你做了什么。”克勞倫站了起來,走到壁爐前,看著其中搖晃的火焰,“當然,實際操作上比這要困難許多,營造足以欺騙靈魂的真實感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這不僅需要術式上的技巧,更需要長久以來的‘常識’作為輔助。”

  “常識?”

  “比如,火是熾熱的,冰雪是寒冷的,金屬是堅硬的,諸如此類。”克勞倫說著將手伸進了火焰中,“這是人們自己發現的自然法則,經過無數年的論證和檢驗,沒有人會懷疑它們,因此,魔法必須依賴于這些無人會反對會質疑的常識才能構建,才能發揮出威力,正如火焰魔法通常具備強大的破壞力一樣,冰雪魔法會被賦予凍結的特性,而風魔法的輕盈也是其無論如何變化都會具備的特征。”

  “魔法的力量同時來源于靈魂和陣列,缺少任意一個都無法發揮威力。卡爾穆諾將其視為兩種割裂開來的源泉,但隨著我研究的深入,我認為靈魂和陣列在本質上是一種東西。”

  “靈魂,是陣列的一種。”劉燁盯著克勞倫的眼睛,“是這樣嗎?”

  “陣列,是什么?”克勞倫問。

  劉燁皺了皺眉。

  “陣列是任意具有不可思議能量的圖騰的統稱,除了魔法師們使用的圖案以外,科學世界所蝕刻電路板也是陣列的一種,所有能夠承載能量的,可見的不可見的圖騰,都是陣列。自然,也包括靈魂。”

  “靈魂…”

  “靈魂和陣列在深層意義上是一致的,這能夠解釋為什么原初石刻具有如此強大的能量,但卻仍然無法解釋魔法力量的來源。”克勞倫接著說道,“為什么這些圖案能夠具有如此不可思議的能量?它們和孩子們隨手繪制出的涂鴉有何區別?這一切問題的答案,就藏在靈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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