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曉武正在漢武抗疫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首先報道的不是官媒,而是安海網、安海零距離、安海樓市網和網絡文化協會的幾個微信公眾號,程會長等幾位喜歡玩抖音的朋友,甚至把許冬梅提供的視頻,配上音樂發抖音。
被冒總、宋總和程會長他們搶了先,張莉莉很郁悶,正準備讓宣傳文化干事李亞娟問問街道怎么回事,街道的公眾號和統戰部的公眾號幾乎同時發布了這個消息。
緊接著,安海發布、安海播報等官媒開始報道。
社區的姐妹們之前總是為完成上級任務轉發,現在自己人上了新聞,不用上級布置任務就瘋狂轉發起來,不但轉發到朋友圈和微博,而且轉發到包括親友群在內的所有微信群!
可惜韓曉武沒時間看朋友圈,也顧不上看她們相繼轉發來的鏈接,不知道已經成了“最美逆行者”中的一員,不知道正處于人生中的“高光時刻”。
他忙得連軸轉,每天光接電話就要四五個小時,一直忙到二月九號,忙到所有人都快崩潰之時,終于迎來轉折點。
隨著火神山、雷神山和方艙醫院陸續投入使用,上級要求應收盡收,不但不用再為沒床位發愁,而且市區兩級的機關干部紛紛下沉社區,一個網格員配一個干部,開始了第一輪清查。
之前因為交通不便上不了班的張星明,也已經回到了安海。
忙完本職工作就關上門給韓曉武這個人不在安海,但這段時間在安海風頭正勁的老同學打電話。
“現在怎么樣?”
“這兩天好多了,”韓曉武目送最后一位發熱病人上了區里派來的大巴車,舉著手機如釋重負地說:“能收治的全收治了,幾個想住院不愿意去方艙的病人的思想工作也做通了,接下來進行第二輪清查。”
張星明追問道:“流調呢,要不要做流調?”
“確診的和疑似的太多,這流調怎么做?”韓曉武一邊往回走,一邊苦笑道:“不過上級早考慮到了,直接下達任務,尋找密切接觸者,每個確診患者和疑似患者至少要報六個密切接觸者。”
“只是上報?”
“不只是上報,找到之后就居家隔離。”
張星明沉吟道:“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也只有這樣才能控制住。”
韓曉武實在不想聊漢武這邊的情況,立馬換了話題:“張市長,安海那邊怎么樣?”
“這邊還好,就剛開始幾天確診了五個,防控及時,沒讓病毒擴散。但造成的經濟損失很大,市里正在研究復工復產。”
“控制住就好,至于經濟,等漢武這邊解封了,有個三五個月應該能慢慢恢復。”
“哪有你說得這么容易。”張星明走到窗前,俯瞰著依然沒多少車輛和行人的馬路,無奈地說:“我們中國不惜一切代價在防控,別的國家可下不了這么大決心,安海的企業又大多是外向型的,出口訂單越來越少,企業家們的日子不好過。“
“這是你們領導考慮的事,我就盼望疫情早點控制住,等漢武解封了帶張枚回去結婚。”
“就是你以前的那個漂亮秘書?”
“我哪有什么秘書,我們以前是搭檔。”
張星明下意識問:“你跟搭檔結婚,統戰部的小儲怎么辦?”
韓曉武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不禁笑道:“我承認我是追過儲嬋娟,但只是追過,并且只追了幾天。她沒答應,我后來也就沒追。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好像不需要負什么責。”
“你們沒發生什么?”
“沒有。”
“沒有就好,不然你就是始亂終棄!”
“張市長,你管得也太寬了吧?”
張星明笑罵道:“我才懶得管你呢,我也沒資格管你,我是擔心你玩弄了人家,然后一走了之,人家在背后怎么罵你也不在乎。可我還要在安海呆一年多,我要是見著人家,你說我尷不尷尬?”
“你尷尬什么?”韓曉武笑問道。
“我是你同學啊,你做陳世美,我這張臉也掛不住。”
“說來說去還是想著自己,自私,真自私!”
“那我說個不自私的。”
“說!”
張星明不想再跟他繞圈子,直言不諱地說:“曉武,通江市今年的目標是進入萬億俱樂部,這件事你是知道的。光靠市區很難實現這個目標,各區縣一樣要出力。我知道你對安海有感情,能不能想想辦法,幫幫忙。”
韓曉武就知道他打電話來沒好事,不假思索地說:“這種事應該找徐胖子!”
“胖子的日子不好過,這個時候你讓我怎么跟他開這個口。何況正如他去年在群里說的,像他家那樣的企業,安海還真不想引進。”
“可找我又有什么用?”
“你認識的大老板多,很可能比胖子認識的都多,過段時間市里想搞個經貿洽談會,能不能幫著邀請一些老板朋友參加?”張星明想想又補充道:“不一定非要投資,甚至都不要簽什么投資意向書,只要能參加,能了解了解我們安海就行。”
“抱歉,這個忙我幫不上。”
“幾個電話的事,你不是幫不上,你這是不肯幫!曉武,我之所以拉下臉求你,一樣是為了安海,并不是為了我自己。別人不知道,你最清楚,像我這樣的需要靠這個刷政績嗎?”
韓曉武相信他不是為了他自己,一是他只是個掛職的副市長,兩年掛職期滿回原單位妥妥的正處;二來就算靠招商引資刷點政績,也刷不到他這個掛職副市長身上,但想了想還是意味深長地說:“老張,你是要面子的人,我一樣是。打幾個電話容易,可這個面子掛不住。”
“你怕你那些老板朋友笑話?”
“我承認我有這方面擔心,但更重要的是不但你們這些領導看人下菜,那些上市公司老總一樣看人下菜。我要是還在投行干,他們或許會給我幾分面子,畢竟今后需要增發或重組之類的可能還用得上我,可我早離職了,在人家眼里我什么都不是。”生怕老同學不相信,韓曉武強調道:“我要是開了口,人家卻不給面子,我是不是很沒面子?”
“你在投行干那么多年,你簽保薦上司的公司沒三十家也有二十家,就沒幾個朋友?”
“有,徐胖子算不算?”韓曉武反問了一句,又笑道:“老張,那些老總跟你們這些領導差不多,在飯桌上談笑風生,甚至稱兄道弟,可下了酒桌就另當別論了。反正他們說得那些場面上的話,只是聽聽而已。”
“你女朋友呢,她好像沒離職。”
“我老婆的客戶是不少,并且那些客戶也都很給她面子。不過她的那些客戶,一個比一個窮,全等著她幫著借新債還舊債呢。如果市里需要幾個老總幫著撐撐場面,并且招商引資的經費夠多,我可以幫你跟她說說,讓她幫著請幾位,哈哈哈。”
“這種老總還是算了吧,就算有經費不能這么花。”
“所以說這種事找我沒用,不扯了,我得干活去。”
“忙去吧,等漢武解封了,等你回來了,市里會給你慶功。”
“慶什么功?”
“你不知道?”
“到底怎么回事?”韓曉武一頭霧水。
張星明意識到他真不知道,不禁笑道:“我們安海說是往北湖派三批醫護人員,但每次去的人都不多,加起來也不到十個。你雖然不是醫護人員,但你一樣在漢武抗疫。亓部長昨天還轉發了你在漢武抗疫的新聞鏈接,街道那邊就更不用說了。所以等漢武那邊的疫情控制,等支援漢武的人都回來,開表彰大會時肯定有你韓曉武一個。”
“有沒有搞錯,我就是在這兒幫了幾天忙,怎么能跟張主任他們相提并論。”
“沒搞錯,你在漢武抗疫視頻我都看到了,真的很不容易,真的很感人,我為有你這樣的同學驕傲。”張星明頓了頓,又似笑非笑地說:“何況你現在不只是代表你自己,你既代表安海街道洋港社區,也代表安海市新的社會階層人士聯誼會和安海市海外留學歸國人員聯誼會,我估計統戰部已經把你的事跡材料報到省委統戰部了。”
“我有什么事跡?”韓曉武被搞得啼笑皆非。
“能在最危險的時候去漢武,能在最危險的時候做志愿者在一線抗疫,這就是事跡。”
“這么說我韓曉武也成了最美逆行者?”
“當然,你現在是英雄,回來之后肯定要表彰,要宣傳。”
“我是英雄,那漢武這邊的同行呢?”韓曉武遙望著正在跟李小慧等小姐姐布置任務的姜琳,追問道:“別的我不知道,光我現在做志愿者的這個社區,就有一個大姐和兩個志愿者感染上了,還有一個疑似,今天中午剛去的方艙。她們都沒經過專業培訓,都不是醫護人員,拿著最低的工資,堅持在抗疫第一線,她們是不是英雄,她們要不要表彰?”
張星明知道他所說的那些社區工作人員,跟他都是如假包換的生死之交,能理解他此時此刻的心情,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也是英雄,也應該表彰,不過她們不是安海人,我們安海只能表彰我們安海的英雄。”
想到剛剛過去的十幾天是怎么過來的,韓曉武眼眶一熱,噙著淚哽咽地說:“老張,說了你可能不信,她們誰也不想當英雄,也不在乎表不表彰,只要能把病人全送進醫院,只要感染上的同事能痊愈,只要疫情能控制住就心滿意足了。”
張星明楞了楞,低聲問:“漢武的人是不是都這么想的?”
“有些事只有親身經歷過才能理解,我該干活兒,回頭再聊。記得幫我給嫂子問個好,這個年過的,我都沒顧上給你們打電話拜年。”
“忙去吧,回來我請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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