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如無底的深淵吞噬的一切光芒。
癱軟乏力的四肢如同沒入了無垠之海,越是竭盡全力地掙扎,就越是陷入得越深。
咸淡的海水開始逐漸沒過胸口...喉結...嘴巴...鼻子,有些炙熱但又無比冰冷的海水最后沒過了頭頂,整個人就這么沉了下去。
深深的無力感...
手已經掙扎地再也沒有力氣掙扎,全身僅剩的熱量也被這無情的海水所吞噬。
只剩下了一個人...一個人陪伴著這冰冷的海水漸漸地一同沉入幽黑的海底深淵。
他已經放棄了...放棄了那早該放棄的無力掙扎...
但一道聲音,卻透過了無邊的黑暗,穿過了厚重的海水,呼喚著...
“凌!”
緊接而來的又是一道聲音。
“瀧川君!”
兩道聲音都顯得很急促,它們好像是在尋找著什么,好像是...尋找著一個人...
“凌....瀧川君...
他們...是誰?他們...是誰來著?”
昏沉的大腦里對于這兩個名字似有印象,那是一片混沌中的一點靈光,想盡力觸碰但卻又愈來愈遠...
他還想試圖找回這種感覺,但是...
好累...好累...他已經不想再做任何的動作...他已經不想再做任何的思考了...
無盡的疲憊使他想要放開身心,放棄一切,陪同那海底之下永恒寂靜的黑暗一同沉寂。
如同他身旁數之不盡的人們一樣...緩緩下落......
“凌!”
“瀧川君!”
又是那兩道急促慌忙的聲音,它們依然在尋找著那個人。
“誰...是誰...”
他艱難睜開如同灌了鉛一樣沉重的眼皮,空洞的眼神看向四周。
冰冷的海水浸過他細微睜開的眼睛,使他看的更加模糊,但他依然能看到他周圍的那無數個散發著熒光的影子,它們散發的光芒并不均勻,但都是向著同一個地方...
向著那個一絲光芒也照不進的海底深淵。
“這里...是哪兒...?”
他還想再看得再真切一些,但那種無法抵抗的疲勞感再次傳來,沉重的眼皮更加沉重,疲憊的身體更加疲憊。
好累...好累...
他好想閉上眼,就此歸于平靜。
“凌!”
“瀧川君!”
又是那兩道聲音。
“誰...?
究竟......是誰?”
他想再次竭力睜開最后一次眼睛。
但突然,一直相安無事的海水卻奇怪地涌入了他的嘴鼻,肺部被堵住,氣息被阻擋。
原本冰冷的海水進入了他的身體之后逐漸溫熱而后變得炙燙,不斷填補著他胸腔之中的每一處地方。
“咳...咳...”
瀧川凌的嘴中吐出一口鮮血,冰冷的空氣浸濕著被炙燒的傷口,愈加麻木。
同時,那兩道聲音又再次傳來,同樣的呼喚。
瀧川凌想起來了,他也記得這兩道聲音,他想要回應,但一張口,就是一陣撕裂的疼痛,使他無法發出聲音。
瀧川凌想盡力挪動身體,但每挪動一下,身體各個部位就傳來一陣刺痛,瀧川凌盡力斜眼看了一下自己周身的情況:
數根歪曲的鐵棍、金屬,緊插在他的手臂、大腿之上,傷口流出的血液已經變得濃稠,無盡的疼痛使他動彈不得。
“這是瀧川君的日輪刀......”
“這的確是...”
好像是外面不遠處傳來的甘露寺蜜璃和蝴蝶忍的聲音,瀧川凌知道,她們也許是發現他了。
閉上了沉重得已經無法再沉重的眼皮,放松了疲憊得無法再疲憊的身體,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
......
不知過了多久。
瀧川凌只覺得是一陣嘈雜的聲音快速略過,而后就是身旁蝴蝶忍鄭重嚴肅的聲音,繁忙的動作。
瀧川凌能感受到他躺在床上,他只覺得身體麻木,難以移動手指,腦袋依舊十分昏沉,無法抗拒,瀧川凌只好再次昏睡了過去。
......
又不知過了多久。
瀧川凌只覺得腦中一片虛無,時間快速略過...
......
清晨。
柔和的晨曦透過敞開的窗口,照拂到了瀧川凌的沉睡的臉上。
瀧川凌感受到了這和韻的日光,緩慢地睜開了雙眼,看見了那個熟悉的天花板。
不由感到一陣安心。
微微側動腦袋,瀧川凌便看見了右手旁吊掛著的白色點滴,想動動身體,但依舊是一陣酸痛,難以動彈。
“你醒了?”
神崎葵端著盤子走過門口,看見了側頭睜眼的瀧川凌,走進來問道。
瀧川凌也看到了走進來的神崎葵,正想要說話,就感受到了喉嚨處的干澀的疼痛。
“先別說話。”
神崎葵走向一旁的桌子,放下了手中的盤子,拿起了桌子上由藤蔓編織而成的水壺,另一只手再拿起水杯,倒了一杯溫熱的水。
輕輕抬高床頭的高度之后,神崎葵再將之前倒好的水,輕輕喂給了瀧川凌喝。
喝過水以后瀧川凌能明確地感受到喉嚨的干澀感緩解了許多,向著眼前細心的少女感謝道:
“謝...謝...”
“嗯...”
神崎葵仔細地圍著瀧川凌打量了一轉,說道,
“看樣子恢復的不錯嘛,你剛被搬來蝶屋的時候可把我們幾人嚇得夠嗆。”
“我...有那么嚇人嗎...”
瀧川凌苦澀的笑道,不至于啊...沒那么丑吧...
神崎葵也發現了瀧川凌略顯奇怪的表情,直接解釋道:
“你不要誤會啊,倒不是你長得嚇人,而是你身上的傷勢把菜穗她們幾個嚇得不輕。”
菜惠?瀧川凌睡得有些遲緩的腦袋有些沒反應過來,但隨后就想起蝶屋的那幾個小豆丁。
“那時你的傷勢啊,”
神崎葵瞪大了眼睛看著瀧川凌,似乎是在描述一件十分夸張的事情,手都開始比劃起來,
“全身上下都是大面積的燒傷,皮開肉綻的,我甚至都能聞到你身上的焦味,還有你手上、腿上的那幾個大洞啊,血淋淋的。”
“有那么嚴重嗎?”
瀧川凌盡力回想起那時的情況...好像...是有那么嚴重...
“還不止呢,”神崎葵繼續說道,“后來我才知道,你被抬回來的時候全身上下八成的地方都骨折了,全是內傷、暗傷,換成別人那早死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