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青岸的懷疑也越來越深了....”
安原昭久繼續平靜地述說道。
“時間原因,第二天我就回到了青岸的研究所,同樣就是那天,我第一次遇到了須賀昴...”
“該怎么說呢,”安原昭久眉頭緊蹙,思前想后,極力思考著,“他...他是一個給我種很奇怪感覺的人,他的一舉一動我都覺得很合理...他待人也十分親近,對于周圍人合理的要求他不會拒絕,我也與他有過學術類的探討,他的行事作風也非常有條理...”
“我見過他的實驗過程...十分地順...不對...”
安原昭久極力回想著,試圖找出一個詞來描述他,
“......”
“...理性...是理性...非常的理性....一絲不茍,他清晰地知道下一步應該做什么,從不慌亂,沒有絲毫多余的動作,讓我評價的話,他理應就是天生就是為科學而生的。”
“他本應該是我們這一類人的榜樣,是完美的存在,但我的心中總是隱隱地覺得——虛幻。”
安原昭久突然感嘆了一聲。
“他太完美了,我與他作為同一種生物,自然界的生物,一個人類,我總覺得他不真實,他就如同是小說中的完美主人公。”
“我對他映像十分深刻,硬要我總結一下的話,那他就是一個——‘因完美而不完美的人’。”
“嗯。”又是一個非常高的評價,瀧川凌聽到安原昭久的描述后,結合之前珠世小姐同樣的高評價,瀧川凌越來越覺得這個須賀昴不簡單,盡管他只是一個人類,沒有學習過呼吸法,但這樣高的評價值得重視,并且他也是無慘的屬下,不得不小心。
“從那天后,一系列的種種古怪令我的疑慮更重了,甚至影響了我的生活,我甚至自己都開始懷疑我自己是不是有些神經質了。”
“那時的我試圖向周圍的同事理解我的這份焦慮,但我那時過于的神神叨叨,他們也被那高額的金錢與成就所腐蝕,沉迷于自己能打破真理的狂熱幻夢之中......”
“我的種種憂心與焦慮讓我不復往日的熱情,我對青岸的一切我都持有懷疑的態度,每天晚上都需要安眠藥助眠,但每次一吃安眠藥都能感受到肚子里的古怪存在,我不敢查,我甚至覺得這是神的懲罰。”
“輾轉反側,心神不寧,寢食難安,我無法入眠,身體也一天天的憔悴了,周圍的同事都覺得我是累的,是累出來的神經問題,但我隱隱約約覺得...不是...并不是這樣...”
說到這兒的時候,窗外的圓月也不知不覺地移到了窗口的正上方,窗外朦朦朧朧的月光也產生了層次淡淡的光暈,照拂在了安原昭久的臉上,若隱若現地顯露出一絲清冷與悲觀。
“如此的日復一日,須賀昴也發現了我的不正常,十分和藹地問到我需不需要回家休息。”
“我拒絕了...肚子中的不知名令我不安,我不敢查,也不敢說,回家也無濟于事,所以我拒絕了。”
安原昭久有些唏噓地說道:“現在想想,那時我的精神也的確十分脆弱。”
“也就是那天開始,我漸漸地從研究室里的重要位置淡出了,從舉重若輕到可以可無,直到徹底淪為一個助手幫著他們不斷跑腿時,我才意識到了,我被排擠了。”
“在那之后不久,我被告之可以回家休息了,我知道了,我知道我被開除了,但被開除的我反而松了一口氣,那些東西都要遠離我了。”
“也好,離開這個地方也好,還是回家做一位平凡的醫生就好,我老了,不復年輕時代的火熱,我可能真的沒有精力再做那些高強度的研究了。”
“稍加放松的我也意識到了之前自己的確疑神疑鬼的,開始安慰到我自己:
‘希望一切都是我的臆想吧,真理什么的,神跡什么的,不是我能研究的東西,只要離開了...只要離開了那個地方,回到原本的家,就能恢復往常平靜的生活了吧......’”
“這就是我那時天真的想法。”安原昭久的手越攥越緊了,止不住地顫抖。
“也就是那天...”安原昭久的聲音也開始顫抖了,略帶哽咽,咬牙切齒,“青岸...露出了它真正的獠牙!”
......
“那時的我回家并沒有聽到妻子迎接的聲音,連孩子平日里煩人的打鬧聲也沒有...”
......
“我回來了。”
安原昭久有氣無力地說道,最近的事情讓他身心疲憊,但好歹這幾個月給的工錢也并不少,這多多少少也是一些安慰。
“我回來了。”
遲遲沒有響應,安原昭久繼續喊到,妻子那聲溫柔的歡迎回來并沒有出現。
“奇怪。”
安原昭久疑惑到,平日里只要自己一回家,只要妻子也在家,不論何種情況,妻子都會回到‘歡迎回來’,但今天卻是如此的安靜...甚至有些...寂靜。
原本輕松的緊張感又隨之而來,急速跳動的心敦促安原昭久趕緊進去查看,他的不安感越來越重。
咚咚咚 慌張的腳步踏在略有灰塵的地板上,留下了一串隱隱約約的腳印。
安原昭久焦急地上到了二樓,那個客廳,那是他,也是他的妻子平日里忙碌后休憩的地方,寬寬大大的沙發上坐著十分舒心。
但現在坐在沙發上的是一個戴著黑色面具的人,陌生而又神秘。
黑色的面具上紋有一朵栩栩如生的青色彼岸花,從面具里傳出的聲音平穩而又富有磁性:
“歡迎回家,安原先生。”
“須賀昴!?”
從面具傳出來的聲音并不是安原昭久之前聽到的熟悉聲音,但這和藹而又親切的氣質還是讓安原昭久一眼就猜了出來。
須賀昴似乎早已知道了安原昭久會猜到了一樣,波瀾不驚,他并沒有回答安原昭久,而是敲了敲右邊的腦袋,用他那磁性的聲音自顧自地說道:
“安原昭久,四十七歲,東京醫學院醫學士,已婚,育有一子,大正五年十月二十三日十一點整加入青岸研究所,對于研究表現地十分的...狂熱,但最近狀態不佳,經過探討,已于剔除。”
述說完,須賀昴微微調整坐姿。
“可惜了。”
須賀昴戴著黑色的面具輕微地搖了搖頭,
“我本來可是挺喜歡你的,安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