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誰?”
黑冢的腦袋靜靜的躺在地上,臉上原本的傲慢、瘋狂、猙獰,都已煙消云散。
他平靜地看著正在攙扶著瀧川凌的富岡義勇,他看著相互扶持的兩人,腦內卻是十分疑惑。
“我...究竟...是...誰?”
“我...”
黑冢的瞳孔緊緊一縮,想起來了那個他早已忘記的名字...
陽介...
那還是一百多年前的寬政元年...
...
一個名為陽介的孩子,靜靜的坐在一間干凈整潔的老舊房子里。
“嘎吱...”
隨著一道門障推動的聲音響起,陽介知道,這是他的父親回來了。
父親回到家中是一件好事,也是孩子們十分期待的事情,許多父親常常都會在回家時給孩子們帶一些好的吃食,一些有趣的玩意兒,那是父親的關愛,是孩子的期望。
孩子們開心的笑容,父親慈祥的微笑,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一切都是那么的其樂融融。
但...
陽介卻懼怕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并不會給他帶來什么希望與關愛,有的只是......
“陽介!”
粗噪的嗓門大聲叫喊著屋內的男孩。
“來...來了!”
陽介連忙應道,慌忙火氣的跑去他父親的前面,生怕耽擱了那怕一點時間。
陽介的父親醉醺醺的,一定又是賭贏了錢跑去喝酒,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父...父親。”
陽介低著頭,弱弱的喊道。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一個狠狠的巴掌。
陽介的臉上頓時出現了一個鮮紅的掌印,但陽介什么也不敢說,只得繼續低著頭。
“你這小畜生!又不知道在玄關等著!難道就你這小畜生也討厭我?”
對面的這個男人,口沫橫飛,目露兇光。
面對這個男人丑惡的嘴臉,惡毒的話,陽介不敢說任何一個反對他的字。
“沒...沒有...我怎么會討厭父親呢...”
又是一巴掌。
男人臉色通紅,滿臉怒氣。
“沒有!?還說沒有?你不在玄關時時刻刻等著我,你還敢說沒有?”
男人惱羞成怒,想到了什么。
“都怪知惠那賤人,弄出你這么個小畜生,我就該在你剛出來那會兒直接弄死你,扔到外面喂給野狗吃掉!現在帶著你這么個累贅,真是晦氣!”
“滾開!”
男人直接用力推開站在一旁的陽介,罵罵咧咧的走進屋內早已鋪好的床墊,倒頭就睡。
摔倒在地上的陽介臉頰上已經開始泛紫,雙眼漲的通紅,他很想對那個男人說:母親不是那樣的,不是那樣的人。
但他不敢,身上數不清的傷疤就是證明,每一次的反駁都會遭到一頓毒打。
而母親,就是這么,被那個男人活活打死......
......
望著已經呼呼大睡的父親,陽介獨自一人走向了另外一個房間:
這原本曾經是母親住過的房間,陽介每一次到來都會將這里收拾的干干凈凈的,仿佛母親還在床頭看著自己微笑一樣。
陽介孤零零的縮在房間的角落,望著對面窗戶上的白色花朵。
朧朧的月光下,白色的曼陀羅之花沐浴著潔凈的月光,整個花朵在月輝之下顯得格外的純凈、美麗。
這是母親留下來的唯一遺物,也是陽介唯一的寄托。
陽介還記得在溫暖的懷抱下,母親微笑著告訴他:
“陽介,這或許是上天賜給我們的寶物,你需要好好愛護這朵花,但請不要碰它,它雖然美麗卻也有著劇毒。
你以后的生活也是如此,十分的美麗,卻也有著許多挫折,但你也要堅持下去,相信美好的來臨。”
陽介望著窗口邊依舊美麗的白色曼陀花,怔怔發神,想象著母親溫暖的懷抱,眼睛微閉,漸漸睡去,口中喃喃道:
“我會堅持下去的...母親...”
......
“陽介!!!”
一聲怒吼直接將蜷縮在角落里睡覺的陽介驚醒,他看了看窗外高掛的太陽,心中一陣慌張。
“陽介!”
男人粗暴的推開了房間的障子,看向角落里一臉驚慌的陽介,心中怒火中燒,直接抓起陽介的頭發罵道:
“你這小畜生又在這里偷懶?早飯不弄?我養你是干什么的?”
男人身上濃濃的酒氣依舊沒有消散,還是那么的刺鼻。
“我...我...”
陽介被抓得十分吃痛,驚恐的看著眼前這個面目憎惡的男人,卻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害怕的他眼睛瞟了一眼窗邊的曼陀羅花,希望母親能夠給他一些溫暖。
但沒想到那個男人也察覺到了陽介的視線,看向了窗邊依照著陽光的曼陀羅花。
看著這白色的曼陀羅花,男人更是一陣惱怒:“又是知惠那賤人的花,一天天圍著這破花轉,也不知道去幫我多掙些錢。”
再看了看一臉哀求的陽介,說道:
“花是吧?給你砸了!”
說著,男人滿臉怒氣的走向了窗邊搖曳的花朵,準備直接砸碎它。
“不!不要!!求求你!”
陽介連忙抱著男人的后腿,不斷的哀求,
“求求你!不要砸了它!那是母親最后的東西了!!!”
“滾開!”
憤怒男人的力量豈是年僅十幾歲的孩子可以撼動的,男人一個暴躁的甩腿,陽介直接被甩到了邊上。
“不!不要!”
邊上的陽介雙腿并攏跪地,直接撲倒在地面上,不斷地向男人叩首,希望以最大的乞求來請求男人住手。
“求求你!我會聽話的!我會煮飯的!我會掙錢的!求求你住手!!”
伏低著腦袋的陽介痛哭流涕,聲音嘶啞、哽咽。
那是母親最后的遺物了,那是我最后的...
......
啪嚓!
這是花瓶破碎的聲音。
陽介驚愕的抬起頭,看著已經摔在地下的白色曼陀羅花,怔怔發神......
一只草鞋突然踩向了落地的曼陀羅花。
“不——!!!”
陽介聲嘶力竭的叫喊著,但男人不為所動,骯臟的草鞋不斷地蹂躪著這朵純潔之花。
“不...不...”
陽介連滾帶爬的撲向地上的花朵,悲痛欲絕的心情壓過了心中的恐懼,試圖將男人的骯臟的腳掌移開。
“去你的!”
男人直接一腳踹在陽介的肚子上,陽介肚子里一陣翻滾,一陣絞痛,但劇烈的疼痛并沒有讓他停下,他強忍著,堅持要把男人的腳移開。
“呸!”
看著眼前連滾帶爬的陽介,男人直接向他啐了一口,罵道:“果然是個小畜生,就跟個狗一樣。”
再用力踹了陽介一腳之后,踏過他的身子,跨出了房間。
并且回手關門,將他反鎖在屋內,再次向里罵道:“小畜生就要有個畜生樣,你就給我安靜待在里面!好好想想!”
而房間里的陽介,捧著已經被踩得污穢不堪的白色曼陀羅花,呆呆的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