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館長說道:“就像這眼前的湖水一般,昨日今日,鏡花水月。”
云夢澤南以長江為界。
先秦時這一湖群的范圍周長約450公里。后因長江和漢水帶來的泥沙不斷沉積,漢江三角洲不斷伸展,云夢澤范圍逐漸減小。魏晉南北朝時期已縮小一半,唐宋時解體為星羅棋布的小湖群。
此后有的小湖逐漸淤平,有的則有擴展,洪湖就是在清中葉以后迅速擴展成的大湖。如今,云夢澤古代湖泊群,已消褪為一些相互分離的湖泊。
在湖水碧波之上,有遠處烏篷輕舟拂過,不見當年云夢大澤。
安道遠知道時安館長說的是什么,那是曾經儒學大師馬一浮與山亭遠眺,在《曠怡亭口占》寫下的詩句:
流轉知何世,江山尚此亭。
登臨皆曠士,喪亂有遺經。
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
長空送鳥印,留幻與人靈。
他也明白:“雅斯貝爾斯在《人的歷史》里寫過,把歷史變為我們自己的,我們遂從歷史進入永恒。”
“你們在創造著歷史和未來,這或許也是若木那個老頭子愿意看見的。”
時安老頭若有所思的看了會湖面,這才想到:“恰好你們來了,在這里看湖水也不合適,帶你們進博物館看看吧。”
他走到博物館正門口。
輕輕晃了晃。
而后門里面也傳來了打呼嚕的聲音,聽上去有人睡得很香。
老館長笑著搖了搖頭:“這個家伙,又睡著了。”
因為大博物館有多重法陣堆疊,所以安道遠也無法感應到其中到底有什么存在,但此刻,僅僅只是站在灰黑色石頭堆疊的文物之下。
那種屬于歷史的厚重感,伴隨著江南悠遠的歷史,便仿佛緩緩流淌而來。
大門被老館長時安拉開。
一個灰白色的大身影就滴溜溜的滾了出來。
然后趴在地上。
繼續睡。
老館長拍了拍它:“大竹,別睡了,客人來了。”
那個圓滾滾的身影才伸了個懶腰,然后腆著大肚子,站了起來。
它是一只熊貓。
在更老的時代,被稱為竹熊或是食鐵獸,但現在,能躺平混日子,誰還 “哦。”
它站起身憨厚的打了個招呼,還哼哼哈哈的打了一套拳:“我是胖達,武學大師,大竹是我小名,你們不用在意。”
“大竹是二百年前我撿回來的熊貓,慢慢就長得這么胖了,現在偶爾幫著看護后山的樹林,也算是不白吃糧食。”
老館長話語里多的輕描淡寫,或許百年時光對他而言,應該記得的事情有很多,也有很多事情,悄然便過去了,留不下太多痕跡。
銀發少女跟在安道遠身旁進了大博物館,眼神里帶了些靈動的好奇,她還是很喜歡這些充滿歷史感的東西。
雖然她自己也記不得有沒有留下類似的事物。
當然。
如果留下了。
更可能是某些神明遺物,而不是這些承載記憶的舊事物。
博物館內燈光亮度與室外沒辦法比,大多數時候都是柔和的明黃色打燈,打在鋪了黃色絨毯上玻璃罩子中的文物上。
胖達表示一天睡不夠覺,很不精神,就一邊拖著沉重的身體打著哈欠一邊介紹著這里的文物。
它指著前面那個琴說道:
“春秋瑤琴,此琴叫瑤琴,是伏羲氏所造,取樹中良材梧桐的中段做成。其樹必高三丈三尺,截為三段,上段聲音太清,下段聲音太濁,只有中段,清濁相濟,輕重相兼。
后再把此木漫在水中七十二天,擇吉日良時,鑿成樂器。最初,此琴有五條弦,外按金、木、水、火、土,內按宮、商、角、徵、羽。后來,周文王添弦一根,稱為文弦,周武王又添弦一根,稱為武弦。此后,這琴又稱文武七弦琴。”
憨態可掬的熊貓說著這句話。
雪忽然便感覺周圍風景發生了變化,她拉住了安道遠的衣角,小貓咪緊張的問道:“時空間正在倒置,需要我凍住它嗎?”
“沒事,時館長,大概也是收納法庭的三位大法官之一吧。”
安道遠微笑著安撫了她。
歷史,文明。
這是收納法庭的兩位大執政者的權柄,也是宇宙里每一個文明都會存在的薪火,而現在,時安館長并不吝嗇向他展示其中一角。
百年世事三更夢,萬里乾坤一局棋.禹尊九州湯伐夏,秦吞六國漢登基.
論起仙人棋局。
或許爛柯一局,看的不僅百年山色未變。
更可能是山河變更。
不過須臾,他們身邊的位置便已經到了泰山之陰。
安道遠還穿著現代的長衣長褲,雪穿著白色的裙裝,只有胖達大師,一如既往的坦誠。
它往地上一坐:“我可沒想著來這里,大博物館在其他時候閉關,就是因為需要不斷回溯歷史,現在你們屬于是剛好遇見了。”
“這次旅行太突然了,我沒有帶吃的。”
雪一副遺憾的可愛樣子,她包里的面包只剩下最后一個,其他的都喂給門口那些魚了,如果讓小貓咪再選擇一次,她大概不會做出那種選擇。
把食物給了別人,自己餓肚子,不是她的性格,
“我好想念詩音做的飯團,帶出來在亭子上吃一定味道很好,飯團上要包著海苔,里面還要加肉松。”
白色身影帶著大黑眼圈的胖達撓了撓頭,它也沒帶吃的,幸好脂肪比較厚,這附近可能還有些新鮮的竹子。
況且時間回溯一般不會持續太久,熊貓時常會經歷,自然習慣了,也就憨厚的解釋道:
“時老頭不會刻意坑害你們的,應該也就半天的時間。”
安道遠平靜的點了點頭,他其實現在對于這些事情“這邊山勢還不算高,如果往附近走走,大概能看見些食肆,”
“錢我還是有的,作為胖達大師,行走武林多年,哪個時代的盤纏自然都帶了些。”
熊貓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表示不用擔心錢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