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童話,是因為孩子們把它當成了童年。
人生的旅途中,每個人總有那么一段時間,需要自己走。
把旅途串聯起來,則像一本書,孩子翻的不經意會錯過童話,成人讀得太認真又會流干眼淚。
而在安道遠看來,此刻發生的事情,就像所有童話里應有的結尾一樣。
江小米把魚放進了河里,還拜托了河童要好好照顧它們。
或許,在很久以后的未來,流傳的故事里,也會有一條屬于妖怪們住的街道,格外美麗。
他重新斟了一杯茶。
一口飲盡,而后慨然笑道:“竹先生,你這茶能賣我二兩嗎?”
“如果是二兩,自然無妨。”
竹先生也恰逢其會的微笑了。
不知是因為孩子氣而笑,還是因為安道遠欣賞他的茶而樂之。
但,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也。
兩尾游魚入水,于清淺處不見蹤跡。
不知何時,書店的若木先生也坐在了他的身旁,飲了一口春茶,隨后手里拿著一本古籍遞給了安道遠:
“安先生,你這次去華夏,不妨見見我的老友,他叫時安,但更多人稱呼他館長。”
“館長?”
“因為他開了間博物館。”
若木老先生微笑著說道。
隨后,隔壁的老張也半斂著煙草店的門,坐到了他們這邊,討了杯茶。
聊起了竹先生的暗戀者。
聊起了若木先生書店里角落的蜘蛛。
聊起了安道遠對于東京與妖怪的看法。
聊起了文明。
那些屬于光陰的故事,全被折進了書頁的某個章節。
它們會在某一次被翻開時,不小心滑落,告訴讀者不要遺忘。
所以安道遠有時翻看完自己的風信居手賬后,只要安靜地把它們重新折回書里就可以了。
時間是不會停下腳步的。
正如同風略過屋檐,而后隨手翻起書的某一頁。
在那一頁上,可能是大柏樹與他一直守望的人,可能是桃之夭夭的灼華,也可能是飛翔在天際的無垠蒼穹。
春節快要到了。
安道遠也接到了許久未聞,來自母親的長途電話:
“兒子,春節回來一趟,正好北極圈那邊現在磁極重新穩定了,我約了轉機回去也能待一段時間。”
他自然不會拒絕:“嗯,我這次回去,還帶了幾個朋友一起。”
“哎呦,是不是你的小女朋友?我兒子終于開竅了。”
安道遠的父親安明輝像個灑脫的俠客,母親何秋雅則更沒有架子,她也是個研究人員,管下屬的時候和管兒子兩幅面孔。
也正因有這樣兩個父母,就連他爺爺有時候也會很驚訝,自己安家是燒了哪門子高香,能出現安道遠這樣成熟穩重話還少的優質子弟。
當然,此時此刻安道遠的心里是有所預料的。
畢竟,如果是自己母親,她說出什么樣揶揄的話自己也不意外,也就直接的說道:
“我也不瞞你們,她們和我的關系,大概比朋友更親密,但到什么程度,我不能清楚界定,正如從古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帕拉圖,到現代哲學大師尼采、加繆和羅蘭·巴特,這些有著不同哲學理想的哲學家們在試圖解救世人種種精神困境的同時,對愛的定義,也有著他們別具一格的見解。”
“你就是看書看多了學傻了,和我手底下那幾個博士研究生沒區別,兒子,愛就是愛你不需要明白,只需要你看到她的眼睛時,你就會感覺到溫暖。”
下一刻,安媽何秋雅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一個致命問題:
“你剛才說了‘她們’,對嗎?”
“這是哲學概念上的問題,請秋女士你不要以世俗的眼光看待。”
安道遠一正言辭的說道。
隨后他在樹邊站著的北洛師門吃瓜的眼神里,很自然掛斷了電話。
“北落師門小姐,我認為長途電話不宜過長。”
“不,在我們文明里,可從來沒這種說法。”
“這也是你們文明需要學習的關鍵之一。”
“解釋就是掩飾。”
北落師門感覺現在的自己,很正義。
但她看向屋子里的其他姑娘,發現她們的眼神都有些飄忽,不知道是不是偷聽了剛才的電話。
對于人際交往這方面哲學。
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里。
飛機升空了。
帶著巨大的轟鳴聲刺破天際,向著那個擁有璀璨文明的華夏大陸飛去。
安道遠看見身旁銀發少女在陽光下笑著對他說:“看,我會發光。”
那句話安道遠記得很清楚,只因雪曾說過,她并不怕黑暗,但她并不喜歡這種感覺,很孤獨,仿佛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一般,孤零零的。
安道遠坐在她的身旁,在海拔萬米的高空上,在遙遠恒星散布的陽光里輕輕翻開了一本書。
不知過了多久。
而小貓咪也就靠著他的肩膀睡著了。
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