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過后,塵埃落定。
風允和云夢璃癱軟在亂石堆上,一動也不能動,大量鮮血從他二人身下流出,很快爬滿了碎石,鉆入一道道石隙,淌落地下。
風允的肉身極其糟糕,經脈盡崩,骨骼皆碎,五臟俱裂,血管全斷,肌肉都糜;風允的靈魂比之肉身也不遑多讓,干涸的神念湖泊中,靈魂青蓮碧綠的蓮葉已經枯敗,往日挺直的莖干已經萎靡,綠意隱退,色澤枯黃,唯有那一枚花骨朵似乎還有些生機,卻也失去了往日鮮活。
魂飛魄散在即,風允遺憾至極,他最不想連累云夢璃同他一樣成為某個存在的棋子,一生被人掌控,但現在,云夢璃和他一樣,也將魂飛魄散了。
云夢璃渾身浴血削出那一劍,風允看得清清楚楚,那分明是同他一樣,被先天神器之力毫無保留灌注全身,才出現的情形。
云夢璃現在,必定如他一般,已在彌留之際!
往事如潮,在腦海翻涌,風允滿是酸楚,若知今日便要和云夢璃死在一起,他早該對她說一句——
“愿得佳人心,執手觀世塵”。
哪怕沒有回應,也總好過將心意憋在心里。
風允無聲嘆息,時光也許能倒流,但那樣的大神通,又怎是他風允能肖想的?風允想最后看一眼云夢璃,他努力感應眼睛睜開,卻終是徒勞無功。
無盡惆悵中,風允的靈魂越發衰敗,蓮花花苞搖搖欲墜,似乎隨時要從枯黃的莖干頂端,跌落下來。
意識衰微之際,風允似乎聽到了某人笑聲,似乎聽到有人在說什么“氣運之子”,聲音飄渺無定,聽不清楚。
雷明子不敢置信地看著斷成三截的神霄天雷锏,他絕沒想到,神雷域的主宰神霄天雷锏,竟然會敗北。
雷明子手握锏柄,杵在石上,不使身體倒下,靠著神霄天雷锏殘留的一點力量,雷明子維系著自身生命,讓他不至于立即死亡。
“果然是氣運之子啊!這樣都能贏!”雷明子恨恨地想,心里充滿了不甘和委屈,機關算盡,仍是不敵滔天氣運,丟了自身性命。
雷明子將目光從斷裂的神霄天雷锏上挪開,移向風允,然后,他愣住了。
他看到,風允軟到在地上,殷紅的血液浸潤了大片石塊;他看到,風允對著云夢璃大睜的雙眼中,毫無神彩;他看到,風允失了呼吸,停了心跳,毫無生機。
雷明子咧開了嘴,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你贏了,但你也輸了!哈哈哈哈,氣運之子也輸給了我啊!我兒的仇,終于報了啊!”
雷明子笑得涕泗橫流,猛然咳嗽了兩聲,咳出兩灘鮮紅的血。
艱難喘了兩口大氣,雷明子又低聲笑道:“哈哈,風允,你是氣運之子又如何?以凡人之軀承受先天神器全部的力量,即便贏了又如何?還不是被神器力量反噬而亡!”
轉頭瞧了瞧云夢璃,雷明子發現,云夢璃的死狀同風允一模一樣,顯然,也是被神器反噬而死。
“天地追殺令都被我完成了,可賞金卻與我無關了。”雷明子惆悵地想著。
艱難地,顫顫巍巍地,舉起斷裂的神霄天雷锏,高舉過頭,雷明子嘴角勾出一縷詭異的笑。
“后續計劃不能實施了,很是遺憾呢!但我終歸還有一條退路,氣運之子因我而死,我會獲得多少賞賜呢?”
雷明子貪婪地看了一眼這個世界,高舉的神霄天雷锏,猛然落下,擊向自己頭顱。
雷明子竟是要自殺,似乎自殺就是他的退路!雷明子和羅虎竟是一類人!
“叮!”廣寒神月刃突然清鳴,爆出耀眼明光。雷明子嚇得身一抖,神霄天雷锏一歪,擦著他的腦袋,斜斜擊在他肩頭,一下將他擊得趴倒在地,卻終歸給他留了口氣息。
雷明子艱難抬眼,廣寒神月刃升上天空,一團明光從廣寒神月刃布滿了裂紋的刃身沖出,鉆入云夢璃額頭。
靈光盡失的廣寒神月刃無力落地,摔在石上,破碎成塊,四下崩飛。
雷明子目瞪口呆注視著云夢璃全身透出清輝,緩緩浮上天空。
“這,這,這不可能!”看到云夢璃的生機在清輝中閃電般恢復,雷明子滿眼不可思議。
“叮!”又一聲清鳴,陰陽五行元磁星光斬爆出七彩明光,猛然鉆入了風允身體!
雷明子雙眼突出,不可置信看著這一幕,口中“咯咯”地響著。
突然,有七彩流光和明月清輝從他全身毛孔宣泄而出,雷明子臉上露出了極致的恐懼,他張了張口,無聲吼道:“不要!”
雷明子的表情動作就此定格,他手上、臉上,飛快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紋,裂紋越來越小,越來越細。忽然,“砰”得一聲,雷明子的肉身和靈魂在七彩流光和明月清輝中炸開,散作漫天塵煙,被風送走,飄落于神雷域各處。
曉風殘月下,風允環繞七彩流光,云夢璃身披明月清輝,兩人神態安詳,飄浮在空寂遼遠的長天上,似乎做著美夢。
風允靈魂衰微到極致,意識若有若無,思維幾乎停滯。他的心靈世界中,天色越來越黑,在最后一縷光明都將被黑暗吞噬之際,一團耀眼的七彩明光闖入他的心靈,發出暢快大笑。
“哈哈,哈哈,萬年了,被欺壓了上萬年,我終于打了個翻身仗!痛快,痛快,真是痛快!小子,我消亡在即,最后一點力量便當報你之恩了!”
七彩明光爆開,將黑暗驅離,風允的心靈世界從未如此明亮過!
風允紫府中,一抹翠色攀上蓮莖,眨眼間驅離枯黃,青翠欲滴重現;蓮花苞的生機,片刻間完全恢復,并迅速壯大著;原先那片枯敗的蓮葉徹底化為飛灰,七片新的蓮葉長了出來,呼吸間長到原先那片蓮葉的大小,并繼續生長更大。
靈魂青蓮的恢復和壯大,使風允的意識恢復了清明。
感受著完好無缺的身體和體內幾乎無窮無盡的陰陽五行之氣,風允觀想出混沌觀想圖,梳理起陰陽五行元磁星光斬給他的饋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