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驅逐秩序?有意思。”
林閑看著面前代表著混沌夢境之源的阿撒托斯,他或許有些理解鈴蘭的話了。
“接下來呢?被放逐的格赫羅斯和林將軍的威脅有什么聯系嗎?”
“當然有聯系,”鈴蘭揉了揉耳朵,枯燥的笛音讓她都有些受不了了,“老師通過‘理解’的反編譯,從這首安眠曲中追溯出了格赫羅斯的聲音。”
“這樣也行?!”林閑驚愕出聲。
“怎么不行?格赫羅斯也是從阿撒托斯體內誕生的,這座神殿自然有祂的痕跡,就連這首安眠曲也與祂關系匪淺。”
“老師獲得了格赫羅斯的‘天體之音’后,將其編譯成了人類可以識別的樂譜。”
“就這樣,即使我們找不到在宇宙某處漂流的格赫羅斯,也能唱出祂的‘秩序之歌’。”
對此,林閑表示了懷疑:“外神的音調,人類能發得出來嗎?”
人類的音域很少,至少林閑覺得是滿足不了天體之音的需求的。
“要想唱出天體之音,歌者首先需要良好的音樂天賦和造詣,以此來識別復雜的外神樂譜;然后還需要堅韌的精神力,這樣才不會被自己唱出的外神之音逼瘋;最后還要有強大的非人力量,這樣才能控制發音,不會走調。”
“即使滿足了這些條件,唱完這首歌的人也會被天體之音影響,身體和精神遭到不可知的破壞。”
鈴蘭有些惋惜:“畢竟你們是人類,肉體實在是太過于脆弱了。”
聽完了鈴蘭的話后,林閑有了不祥的預感:“最后林將軍選擇了誰?死亡侍女嗎?”
鈴蘭搖了搖頭:“我的身體有圣肉加持,自然不怕副作用,但對音律方面,當時的我連話都說不利索,你覺得可能會理解音樂嗎?”
“你恐怕,你已經猜到了吧?只是不愿意面對而已。”
“果然是她嗎…”
林閑猶豫著,最后哀嘆著。
“…娜塔莎。”
“我唱的歌,好聽嗎?”
林閑記得,娜塔莎最后對“他”拼出的這一句話。
“原來…是這個意思。從那首歌之后,她的嗓子毀了,再也說不出話。”
鈴蘭默認了:“老師在前幾天,獨自一人去見了娜塔莎。即使有著背叛的深仇大恨,面對老師的請求,娜塔莎還是唱出了這首‘天體之音’。”
“‘我說過,再見面時要讓你聽我的歌’,”鈴蘭復述著娜塔莎的話,語氣變得泠然,“‘這首之后,我們再無瓜葛。’”
“‘達斯維達尼亞,達瓦里希。’”
一時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周遭只剩那煩躁的吹笛聲,和阿撒托斯肉塊緩緩蠕動的聲音。
“該死!”
林閑狠狠跺腳,吐出一口惡氣。
鈴蘭早有預料,她不緊不慢地繼續說著:“有了‘天體之音’的秩序音律后,老師就有了‘核武器’,再加上隨時可以到阿撒托斯神殿的‘維埃拉之眼’,就組成了切實可用的‘核威懾’。”
“這倒是淺顯易懂。”
現代核威懾的基礎,就是核武器加上可用的發射裝置——路基、海基和空基發射器。光有核武器但是沒有彈道導彈等裝置是沒有威懾力的。
林將軍擁有了能讓阿撒托斯醒來同歸于盡的“核武器”,又有了隨時能到達神殿的維埃拉之眼這個“通道”,可以說有了與奈亞拉托提普等世界之弦談判的本錢。
講到這里,其實已經沒什么再多講的了,鈴蘭只需要補充一些細節:“魚死網破的威脅下,三柱琴弦被迫答應重啟世界線。老師仍不放心,他離開前強行對著三柱琴弦各砍了一刀,取下了些許血肉。”
“這些血肉,能讓我們分析并找到些許弱點,再不濟也能成為力量的來源。”
林閑笑了:“難怪猶格·索托斯對我這么有意見:其他倆挨了一刀,祂可是挨了兩刀啊!”
鈴蘭翻了個白眼:“反正不管怎么說,最后祂們是勉強同意了。”
“接下來的事,你也就明白了。”
林閑沉吟半晌,大量的記憶在他的腦海里回溯:
世界線重啟后,鈴蘭入住并改造獵場,劉復興找到了自己,然后利用猶格·索托斯的血進行血療實驗…
獵場開啟,人類進化實驗開始…
緊接著,便是似曾相識,但又截然不同的未來。
林將軍的期望,直到今天都是在按著計劃的軌道行駛著。
“不得不說,他真的厲害。”
“洛老,也是真的厲害。”
林閑由衷地稱贊著兩人的付出,他現在算是“前人栽樹,后人乘涼”,但仍然能體會到前人所做的犧牲、付出和痛苦。
“日、月與花,最后的花,就是你吧?”
林閑轉頭看著鈴蘭,鈴蘭也毫不避諱地與他對視:“是的。我是老師帶大的‘孩子’,我是他的女兒、仆從、摯友、以及更加復雜的關系…”
“我曾經問過老師,他曾擁有太陽、月亮,那我算是他的什么?”
“老師是這么回答的。”
鈴蘭的臉上,有著懷念和沉醉,以及更加深度莫名的感情。
“你是那一簇無處不在的鮮花,我的太陽和月亮都熄滅了,我的眼前一片黑暗,黑得讓我絕望,甚至一度想輕生,就此放下肩上的重擔。但是你所散發的芬芳引領著我,讓我在一片混沌中一直向前,直到遇見曙光。”
“最后,我犧牲了自己。”
鈴蘭溫和地笑著。
“當老師成為了舊神之下第一人,權能超越了趙無顏之后。”
“我們終于接近了牧場的核心——就像現在你做的升格試煉一樣,一切付出都是為了讓我重新走向核心。”
“要想控制核心,必須用完全的精神體來操縱。”
“這十分危險,因為牧場中連接著何止萬億個小世界,每一個小世界的管理,都是一場浩大的精神波動,基本沒有人的精神,能承受得住這萬億的精神分裂。”
“一旦選擇進入核心,等于放棄了自己的人格。”
鈴蘭的笑容如春風和煦,但林閑卻聞出了其中的悲戚。
“她是以人格毀滅的代價,操縱的牧場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