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馨予一邊收拾著桌上的器材,一邊取下眼鏡,揉著黑眼圈打呵欠。
“王恒和巴力,他倆是我還在反抗軍做研究員時認識的戰斗員:王恒的海樓石子彈和巴力的德魯伊血統、法術,都是我研制出來的。”
“這次的地下黑市狙擊計劃,也是他們提前告訴我的。”
聽了楊馨予的話,“他”沉默了半晌:“你…瞞著我?”
楊馨予理了理鬢發,她笑了笑:“我也長大了,有自己的思考方式了,不是嗎?”
“深藏不露,是吧?”“他”并沒有因為楊馨予“欺瞞”并“誆騙”“他”去黑市導致重傷而生氣,相反,現在的“他”非常開心。
“之前我一直以為馨予是個只會搞研究的書呆子,看來她的心機不弱,居然瞞著我做了這么多事——現在,即使我死了,她也有足夠的能力斡旋并且在狹縫中生存下來了。”
“反抗軍的臥底,隱秘調查局的王恒和巴力是她朋友,而且她把握著他們的命脈——裝備和血統,因此不會被背叛;極東神儀廳的寧雨與她有過聯系,短時間內她們是共同對抗馮青和趙無顏勢力的盟友,在兩頭都能吃香的情況下,馨予應該能很好地生存下去。”
楊馨予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現在你是不是想著如果自己死了,我也能繼承你的‘遺志’了?想得美,你死不了的!我既然能融掉你的血肉保存你的精神,那以后也能給你再造個新的!”
“以后?”
“額…現在是不行,但科技是會發展的嘛!你看有錢人得了絕癥,不也有進入冷凍倉等幾十年后能治療了再出來的嗎?”
“他”的心情不錯:“我可不想出來后看見八九十歲的老太婆。”
“舊神來臨后,各種牧場科技層出不窮,找到一個肉白骨活死人的并不難,放心,”楊馨予低頭調試著試管,臉色平靜,“就連這個冰凍儀都是我從牧場里淘來的。”
“等我把溶血藥劑調好了,就進入下一步的工作,”楊馨予將淡黃色形如強酸液的試管放在一邊,開始操作儀器,“先不說這個,我們繼續聊聊外面的形式:經過黑市的暴亂后,反抗軍、神儀廳和我們的變化。”
“這次,是一舉三贏:反抗軍得到了淺野麾下高級執行官‘寧雨’的承諾,她不會對反抗軍出手并且會煽動騷亂;”
“我們,則順利得到了‘貨物’;”
“寧雨鏟除了異己,對她來說,雖然淺野勢力會受到重創,但這部分是屬于‘武官’馮青的嫡系,和她‘文官’沒有什么關系,反而讓她能更好接受殘部。”
“不錯,挺聰明。”“他”由衷地贊嘆了一句。
“這樣很累的。”
楊馨予費了很大力氣將“他”搬入冰凍儀內后,她開始注入溶血劑:“你的神經系統已經被抑制劑摧毀了,所以不會感覺到疼痛,這也算是一個優點吧。”
打開冰凍儀后,楊馨予深吸了一口氣:“接下來,我就要驗貨了。”
“驗貨?”
在等待藥劑生效的時間里,“他”的意識依舊清醒:“那個貨物,敬雅說有很大的污染,最好不要在城市里打開!”
“我當然知道,在你昏迷的時候,我已經用各種射線大概分析了它的成分,”楊馨予抱出了那個刻滿符文的盒子,“而且這些符文,我也解析完畢了。”
“他”有些好奇:“符文?你懂這些文字嗎?”
“當然,神秘學可是我的最愛。”楊馨予將盒子拿到了冷凍儀旁,把符文指給“他”看。
“這個符號是‘necromicon’,代表著‘門’,傳聞是時空之主的印記,擁有掌控時空的力量。”
“這個符號是‘舊印’,代表著‘驅逐’,是用來封印怪奇詭物的符號。”
楊馨予揭下盒子的封條,然后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到了實驗臺上:“這兩個符號加在一起,意味著盒子里封印的,很可能是與‘門’有關的東西。”
“他”的身邊,已經被漫上來的溶液包圍了,但還是可以自由說話:“你就這么打開它嗎?”
“沒問題!”楊馨予自信滿滿,但隨即就變得猶豫了起來。
“應…應該吧?我已經在實驗室的墻壁上畫滿了‘舊印’,”楊馨予也一臉不確定,“畢竟,我也是第一次接觸如此‘詭異’的東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說完,楊馨予從衣柜里取出了一件寬大的外套,在這件外套上,已經畫滿了名為“舊印”的符號。
“唔,我的身上也已經涂滿了這個符號,但愿會沒事…”
說著,楊馨予按下了冰凍儀的開啟按鈕,玻璃罩子開始下沉,“他”的視野逐漸變得一片漆黑。
“我會將冰凍儀放入地底倉庫,閑哥,你暫時休息一下吧!等你再次睜眼的時候,就會看見全新的自己,還有…”
在“他”眼角的余光中,看見楊馨予打開了盒子,她的臉上出現了極其驚駭的表情。
“里面,居然是這個…?!”
“里面是啥啊!別話說一半啊!”
林閑在一片漆黑中奔跑,臉色慍怒——從楊馨予打開盒子的一瞬間,周圍的環境就發生了變化,陷入了一片漆黑。
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他已經奔跑了很久。
直到一根血紅色的細線在地面出現,林閑才找到了方向。他跟著這一根血線一路往前,在漫步的過程中,越來越多的血線出現在四周,它們就像是歸巢的幼鳥一樣,同時朝著某個方向延伸。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直到地面已經布滿了血線,就像是覆蓋了一層血色地毯一般,林閑才終于找到了盡頭。
這是一座黑暗中的孤島,血色的紋路從它腳下延伸到黑暗的各個角落。
孤島的中央,是一棵樹。
這是一棵衰老枯萎的老樹,它的樹根深深扎入黑暗,大量的血線從地面往上攀爬,覆蓋了老樹的根莖。
林閑抬頭看著這棵老樹,竟然有幾分熟悉的感覺。
“這是…?”
兒時,在父親教導林閑學習的時候,父親經常坐在窗邊,一邊抽煙,一邊往窗外吐著煙氣,不讓煙霧回流。在那時,林閑在看慣了云里霧里的父親,同時也記住了那棵樹。
這棵樹,是窗外那棵老樹。
老屋、泥房和雞圈。這棵老無花果樹伴隨著林家祖孫三代成長,林閑在兒時經常爬到老樹上摘果,這段記憶依舊清晰。
直到農村舊房翻新,這棵老樹才隨著他兒時的記憶消失了,不復存在。
但是記憶,并不會消失。它會在某個不經意間重返你的腦海,帶來感傷和緬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