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腦葉公司的人來說:無論是V級干員還是各個部長,甚至是最高保密級別的主管,都不知道在碧藍新星那深邃的藍黑色光圈中,到底隱藏著什么——或者說,連接著什么。
所有被吸入新星內部的員工,沒有一個人再能回來。
“朝圣者”、“殉教者”,他們成為了先驅,探索未知世界的先驅。
但顯然,“他”并不信神,甚至憎惡神,所以必不可能成為“朝圣”和“殉教”者。
“他”來此,是有更重要的目的,需要在碧藍新星中見證。
碧藍新星并不會主動攻擊,但它那一波波擴散的特殊精神力頻段,已經足以摧毀人類的心智——就像是“神”一樣,你知道祂在那里,你知道祂不會傷害你,但當你靠近祂的時候,還是會崇敬、驚恐以至于失去自我。
林閑本是學習心理的醫學生,他明白這種下位者對上位者的特殊崇拜,這是每個人都有的潛意識。
當握上那雙超越你本身階級的手時,那種激動的心情,就叫做“崇敬”。
將這個心態擴散到整個人類種族,當人類看見真正不可理解的“神”時,即使祂就在那里,即使祂沒有動彈,當祂輕聲呼喚著你的名字、肯定你的存在時,那種幾乎讓理智崩潰的崇敬,就叫做“信仰”。
“他”否定了自己的信仰,否定著面前的神靈,讓我們在未知的神秘存在中,擁有更強一些的精神抗性。
“他”劇烈喘息著,離碧藍新星更近了一些:“不過就是一個散發著藍黑色光芒的燈球而已!就像是地下歌舞廳的燈球一樣!”
離碧藍新星足夠近之后,“他”喘息著,用老年帕金森一樣篩糠的手取下了眼鏡,睜開雙眼看著這個“新星”。
“一只眼睛可能看不透,必須要用雙眼了!但愿身體能承受得住反噬!”
在藍色的弧光下,“他”的雙眼也被染上了碧藍的色彩,那微縮的瞳孔就像是蛇與狼一樣,凝縮著殺意。
“憎惡女王的光束不屬于‘物質’,這種純粹的能量都能被我‘殺死’,那么更加虛無縹緲的‘概念’呢?”
聽到這里,林閑陡然醒悟:“‘他’是想殺死‘概念’?”
沒錯,神并不是物質,祂并不是實際存在的東西,而是人人交口相傳的“傳說”、“故事”中凝聚的精神,在傳唱百年后濃縮成了一個形象。
虛無的東西殺不死,但被凝縮成了具體某個形狀的“神”呢?
自由殺不死,那自由女神像呢?
——“他”想要的,就是這種殺死概念的力量,因此才不斷發掘直死魔眼的潛力!
“直到到最后,當直死的魔眼能看穿幻夢境中的舊神本尊,甚至直接看穿舊神的‘果核’,那就能輕易殺死舊神的‘根源’。”
“滅殺了趙無顏背后的舊神,‘他’才能算是真正的復仇。”
林閑是明白了,但他還有一個問題:“這雙逆天的魔眼,‘他’是從哪里獲得的呢?”
碧藍新星面對人類的靠近,它無悲無喜、毫無波瀾地注視著來人。
神不在乎世人,就像人不在乎螞蟻。
神傷害世人,或許就像是人走路時踩死了幾只螞蟻——高位者的一舉一動,會對低位者造成毀滅般的打擊,盡管祂們并不在乎。
所以,碧藍新星就在那里,它一直在——無論人類崇不崇拜它,無論人類怎么談論它,它就在那里一動不動,僅此而已。
鮮血,從“他”的五官中滲出:無論是抵抗碧藍新星的精神攻擊,還是試圖看穿碧藍新星的“死線”,都是非常考驗肉體和意志的行為。
因為,人類想要看穿神的“本質”,本身就是一種僭越,一種由下位物種向上位物種的挑戰。
——螞蟻說要看穿人類的思想,這是愚蠢,還是勇氣?
“他”的精神已經千瘡百孔,咬緊的牙關迸出血漬,而精神上的奔潰則更加嚴重。在一層層的精神波動中,“他”勉力前行:即使他的面前沒有狂風,沒有屏障,但依舊像是行進在滔天巨浪中的扁舟,步步維艱。
終于,“他”朝著碧藍新星伸出了手。
“咳咳…分散,再分散一些注意力!不要想它是什么樣的存在,只要想該怎么殺死它…對,殺死它!!”
在碧藍色的光芒下,他渾身的皮膚已經爆開,大量的血液逆流而下,就像是一個沐浴著藍光的血人!
“崇拜我…然后就能得到真理…”
在蔚藍的光圈下,“他”仿佛看見了幻覺——無數死于碧藍新星的人類,他們正在竊竊私語,正在朝“他”伸出橄欖枝…
就像是米開朗基羅的《創造亞當》那幅畫里一樣:神朝著亞當伸出了手,而亞當也伸出他的手作為回應…
搖曳的手臂,在藍色的光芒下隱隱約約,如夢如幻;而那顆黑色的桃心,就像是蒼穹一樣越來越大,直到遮天蔽日,直到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終于,神與人的手交匯了。但結局,卻并不是得到救贖。
“看見了。”
“他”拼命一咬,吐出半截舌尖,然后忍著劇痛用右手的魔紋凝聚出一把黑刺!
“去死吧!!!”
仿佛是宣泄著什么一般,“他”拼盡全力,將黑色的長尖刺,刺向了那些伸向自己的手!
“噗!”
瞬間,藍色的光芒迎來了崩潰,直到這時,“他”才看見:原來那一雙雙伸來的“手”,其實是在自己精神崩潰下的幻覺——那哪里是手,是碧藍新星周圍鑲嵌的、搖動著的、灰色的人腿!
“是未消化完的‘朝圣者’!我剛才就是被這玩意兒給迷惑了?!”
“他”手中的黑刺已經刺穿了一只人腿,然后順著它的灰色皮膚一路往上!
“只要順著‘線’,就能找到交匯的‘點’,就能…”“他”因為舌頭的破損,聲音都變得扭曲,再加上那剝皮般血流全身的恐怖外表,看起來“他”才更像是邪神!
“以凡人之手,觸碰‘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