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彌漫,遮天蔽日。
浣熊市中心,大樓一棟棟倒塌,但是卻沒有一丁點聲音:它們如同風化一般化為飛沙,最后在半空中消弭無蹤。
沒有慘叫聲、沒有崩毀聲,生命一個個逝去,就像是默片演繹的終局。
“這霧氣…”
愛德莉亞站在百貨樓頂,她看著東方的建筑群像是在畫板上擦拭掉的線條一樣毫無痕跡地消逝,竟嚇得后退了好幾步。
“這不是普通的‘殺死’,而是通過將時間加速到極限,讓一切物質自然湮滅…”
“鏘!”
愛德莉亞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劍,她低頭看了一樣躺在地上的瑪麗安娜,搖了搖頭。
“抱歉,合約里可沒有對付這個玩意兒的義務!我可不想死在這!”
說著,愛德莉亞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aibo,把我送回去吧!”
aibo就是愛德莉亞的天網助手,她曾經無數次呼喚這個名字,也無數次收到它的回應。
“阿爾伯特大人,變天了。”
地下酒吧里迎來了晦暗的輝光,不過,這并不是誰打開了門扉——酒吧的樓頂已經被腐蝕出了一個個孔洞,黑色的迷霧滲透了進來。
阿爾伯特凝視著縹緲的迷霧,他拿出了手機。
——對不起,天網不在服務區。
烏木喉取出了一張白色的紙,他攤開了紙頁,發現上面的字已經開始消失:“雇傭契約正在消失,這意味著雇傭獵人不是已經毀約離開,就是已經…”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阿爾伯特召喚出幾只漆黑的野獸,讓它們撞開門,闖入了無邊無際的迷霧之中。
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對野獸的控制消失了。
“什么東西,竟然能殺傷血獸?”
“大人,”烏木喉沒讓阿爾伯特久等,“讓我出去探索一下吧,可能是伊蘭塔爾雇傭的獵人,在此準備破壞您的宏愿。”
說著,烏木喉便走入了迷霧:“就讓我去接應愛德莉亞,確保娜塔莎的安全…”
隨后,在阿爾伯特的眼里,烏木喉那探出霧中的半邊身體,快速沙化消失了…
“怎么可能,我可是黑曜五將!征服星空的人!即使是宇宙…”
烏木喉瞪大了眼睛,他似乎在霧中看見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東西。
“…即使是宇宙,也沒有資格吞噬我!這不可能!”
烏木喉吼叫著,他利用念力帶著只剩半邊的身體沖入迷霧,消失無蹤。
“叮當。”
阿爾伯特搖了搖玻璃杯,他拿起吧臺上剩下的雞尾酒,獨自倒了一杯后,一飲而盡。
霧氣逐漸吞噬了酒吧,慢慢壓向了這里的每一個角落。它就像是沒有慈悲的死神,收割每一個試圖逃跑的生命。
阿爾伯特伸出手,他將一根手指伸進了迷霧,當收手時,那只手指已經化為了飛灰。
“空間紊亂了,踏入其中等同于置身宇宙,”阿爾伯特拿著佛珠,默默念著,“時間也紊亂了,踏入其中,等同于在時間亂流中掙扎。”
“這并不是時間加速所導致的湮滅。而是時間倒退,回到了一切尚未開始的時候。”
“也就是說,回到了一切物質的根源。”
阿爾伯特嘆了一口氣,他終被迷霧所吞噬。偌大的酒吧中,最后只剩下他最后一句話:
“就連不朽的生命,也不能承受時間的愚弄。”
“呼…哈…呼哈…”
小小的腳一步步踩在樓梯上,好幾次差點摔倒在地。
“嗚嗚嗚,林先生死掉了…他為了救我,被壞人殺死了…”
雪莉擦著眼淚,一路向著樓下奔去。
“噠噠噠…”
傾聽著一路的腳步聲,雪莉終于氣喘吁吁地來到了二樓舞蹈房。
“娜塔莎同學腳不方便,我要救她走!”
“啪”地推開門,雪莉快速地跑到了大衣柜旁。她拉開了柜門,看見了舉著一根手指發出淡淡微光,另一只手翻看著書頁,正津津有味地看著《巴黎圣母院》的娜塔莎。
“啊啊美麗的姑娘艾絲美拉達,你去了哪?”
看著看著,娜塔莎還擦擦眼角的淚,看起來已經沉浸進去了。
“嘿!”
雪莉將放在墻角的藍色大桶拖了過來,還沒等娜塔莎反應過來,雪莉就將她薅進了桶里。
“啊啊!哎喲,好疼!是你?發生了什么事?”
娜塔莎摸了摸腦袋,她還沒搞清楚狀況,雪莉已經拖著大桶沖出了舞蹈房。
“快逃,快逃!”
滿臉眼淚的雪莉已經說不出什么完整的句子了。由于輕量化法術的作用,雪莉很輕松地就拖著大桶從二樓的樓梯一路往下。
“咚咚咚咚…”
“哎喲哎喲!!”
大桶在樓梯上彈跳著,讓娜塔莎的屁股一陣酸麻。
“等等,發生什么事了啊!?”
“林先生他,林先生他…”
雪莉氣喘吁吁,她正想說些什么的時候,一個巨大的人影擋住了一樓的通道。
路易·文森。
渾身傷口的路易看起來狼狽無比,但是此刻他面對兩個小女孩,臉上卻升起了得意的神情:“嘿嘿,這下沒有其他人擋路了吧?”
雪莉驚慌地擋在大桶前,即使害怕也沒有挪動一步:“壞…壞蛋!快讓開!”
“哼!”路易一巴掌就把雪莉扇飛了,他站在了娜塔莎面前。
“醫師,你的‘靠山’已經被我殺死了,現在治好我的傷,我可以帶你走,”路易說著,他一拳砸進了墻壁,“看我的力量,你也能明白,我比那個孱弱的黑鐵級獵人強多了吧?”
娜塔莎緊緊攥住了手中的書本,她也明白了路易站在這里的意義。
“老師,已經死了嗎?”
“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娜塔莎低下頭。
“怎么樣?你也是白銀級的獵人,正確的判斷還是會做的吧?治好我!”路易感覺渾身開始發熱發癢,他知道自己已經重傷,再拖不下去了,語氣也變得兇惡了起來。
娜塔莎突然抬起了臉,淚眼朦朧,臉色堅定。
“你會吟詩嗎?”
“老師他會吟詩,你會嗎?你這個無恥無知的壞蛋,下地獄吧!”
“你…!”
路易掐著娜塔莎的脖子,將她舉了起來,直到這個嬌弱的獵人不再掙扎,路易才將她像是扔破布一樣砸到了墻角。
“一個個廢物,都不會審時度勢!算了,我也有藥,找個地方安心療傷就行。”
路易拿出了手機,他這時才發現APP大部分的功能已經失效了。
“嘁,這倒是少見,是我受傷后糊涂了嗎?天網也會死機?”
路易看著頁面上唯一一條信息。
幸存獵人總數:3。
他搖了搖頭:“這屆的獵人都是廢物!這么快就只剩下3個人了!”
說完,路易正準備上樓時,他突然感覺到一陣眩暈。
“怎么回事?”
酥麻、燥熱、瘙癢迅速擴散至全身,讓路易驚懼不已。
“這是…T病毒感染的癥狀?不可能啊!我被那家伙砍了一刀后,是服了解毒藥的!”
回憶起十幾分鐘前的樓頂之戰,一個細節出現在了路易腦海中。
——被他踹下樓時,林閑的臉上還是帶著那令人煩躁的戲謔笑容。
低下頭,路易看著自己的腳踝,上面有一個清晰的牙印。
冒著黑血的牙印。
“他…那個該死的獵人!他摔在尸體堆里后,咬了一口喪尸尸體的血肉含在嘴里,最后一口咬在我的腳踝上!”
路易叫罵著,發泄般破壞著周邊的一切,直到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只留下怪物般的嘶吼。
——阿喀琉斯,本就死于一只射在腳踝上的毒箭。
幸存獵人總數: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