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休前的最后一班,離下班還有半小時,幾人終于有片刻休息的時間。
趙靜逮著機會又從柜子里拿出三個桶裝方便面,護士幫著拆包裝,嘆:“趙醫生,真希望永遠都和你一起值夜班。”
趙靜笑笑:“離下班還有幾分鐘?”
宋銘拎著暖壺過來添水:“三十二分鐘,希望不要有。。。。。。”
護士立馬變了臉,驚呼制止:“宋醫生,別說這種話!”
宋銘一愣,茫然看向護士。
護士哭喪臉:“這種話越說越邪乎。”
隨后又雙手合十:“呸呸呸,剛才不算。”
三個人關上診療室的門,湊一塊兒吸溜胡嚕的嗦面條,一碗面還沒等見底,趙靜手機響了,她只瞄了一眼來電顯示,趕忙扔下叉子接通電話:“喂。。。。。。”
掛斷電話,趙靜把碗面蓋子一扣,起身說道:“宋醫生,西林路重大車禍,你和我過去跟車。”掃一眼旁邊的護士。
護士主動道:“我也去。”
趙靜帶頭匆忙往外趕,路過一樓診療室,趕忙進門,對著里面正在翻病例的許醫生喊道:“許醫生,我們跟車去救人,你盯一下急救室!”
許醫生答應一聲,起身問道:“用不用我過去?”
趙靜擺手:“不用,情況挺嚴重的,還是我去吧。”
許醫生剛入職不到二年,經驗不足,一般出車都是跟著其他醫生一起。趙靜今天帶著宋銘,人手夠了,暫時用不上他。
隨救護車趕去事發現場,一路還算通暢,雖然應急通道堵上了,但車輛聽到急救警笛,都迅速讓了路。
案發地在西林公園的景觀湖邊上,一輛卡宴超速闖紅燈接連撞飛一輛轎車一輛電動車,自己則沖破護欄翻進河里。
救護車趕到現場急停,火速趕來的消防救援車幾乎同一時刻剎停在一旁。
現場一片混亂,有傷者被拋出摔在路邊,景觀湖里有人被困在車廂里等待營救。
交警和民警已經封鎖現場,不少民眾圍在警戒線外觀看,議論紛紛。
眼見救護車到了,有民警跑過來,指給趙靜看:“那個傷得最重,沒系安全帶,從肇事者的車里被甩出來了。”
趙靜扭頭交代宋銘:“你先去救治人行道上的那個傷員。”說完帶著兩個醫護隊的人跑去被甩飛的傷者身邊。
那是個年輕女孩。
溫暖的夏日清晨,她穿著薄裙,身子扭成一個奇怪的形狀,渾身是血。一大攤血染紅公路路面,以她為中心綻開了一朵深紅的花。
那個出血量已經是沒有活路了。
趙靜還是檢查了一下她的脈搏和瞳孔,又摸了一下她的骨頭,頸椎、脊柱、大腿,全斷了。
趙靜起身,對身邊的民警說:“來不及了。”
民警嘆了口氣:“還這么年輕。。。。。。”
宋銘也帶著護士跑向另一處傷者。
騎電動車被撞飛的中年男人,腦袋上帶著安全帽,雙眼緊閉躺在地上,像是沒了意識,可四肢時不時地抽搐一下,仿佛陷入夢魘。
宋銘過去他身邊看了一圈,除了關節處擦傷,身上沒有別的明顯外傷。
中年男人忽然模模糊糊地哼了一聲,似乎清醒了一些,可眼睛無法完全睜開。
宋銘問:“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
中年男人瞇著眼,咕噥:“醫生,我飛到地上,撞到頭——”話沒說完,眼睛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宋銘把他的頭盔摘下來,發現撞裂了,檢查他的頭部也沒有外傷,一時看不出他情況如何。
護士收起血壓計,轉頭告訴宋銘:“血壓偏高。”
宋銘點點頭,起身跑過去告訴趙靜。
趙靜說道:“你跟劉護士送他去醫院。”
宋銘剛要答應,遠處傳來一聲驚喊:“隊長!”
兩人循聲望去,肇事的那輛卡宴撞得稀巴爛,外殼扭成奇形怪狀,底朝天翻倒在河里。肇事司機卡在駕駛室內,倒栽蔥一樣沉在水中。
消防員還來不及布置工具,但那稀爛的汽車正一點點往湖里沉。
消防員顧不上了,幾個人已縱身越過護欄,幾大步跑下湖堤,跳進湖里,試圖鉆進變形的駕駛室內。
爭分奪秒的救人場景,緊緊揪著在場眾人的心弦。
汽車已經半沉進湖里,想要救人,就必須閉氣鉆進水中,不能呼吸的情況下,想要將司機從駕駛室里拽出來,實在太困難了。
第一個沖下水的消防隊長突然被人從水底下托出來,像是失去了知覺。
岸上的人亂作一團,喊叫聲此起彼伏。
有民警也跳進水里,幫著進行營救,汽車仍在繼續下沉。
宋銘沒怎么猶豫,迅速脫掉白大褂,幾個箭步奔到湖堤邊上,一個縱身跳了進去。
趙靜都沒反應過來,等意識到宋銘竟然跳湖去救人了,頓時腦子里嗡得一聲,血往腦門兒上撞,頭重腳輕。她徒勞地爬上岸邊圍欄大喊大叫,眼睜睜看著宋銘沉入湖水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辦到的,竟然就鉆進了變形的駕駛室內。
下沉的廢鐵發出劇烈的一聲咔擦,卡在了他肩膀之上,他用自己的身體生生頂住了駕駛艙,周圍人看得心驚膽戰。
岸上的人只看到宋銘撐住車的樣子,同在水下的消防員則是瞠目結舌大腦一片空白,當場懵了。
宋銘行動的速度太快,這人剛一跳進水里,身子下沉后,跟枚被發射的魚雷似的,下一秒就出現在了肇事車輛旁邊,壓根沒人看清楚他是怎么操作的,等回過神來,宋銘已經鉆進了駕駛室內,用身體頂住了駕駛艙。
這特媽是怎么辦到的?
情況危機,水下救援的消防員哆嗦一下,心里嘖嘖稱嘆后,顧不上多想,爭搶著擠過去幫忙。
“宋醫生!宋醫生!!”
趙靜和醫護隊的人都快被嚇死了,幫著救人是一回事,親眼目睹自己身邊的同事拼著性命救人就是另外一回事。
趙靜嚇的整個人都有些發抖了,腦子里一時間什么想法都冒出來了,甚至有種壓制不住的沖動,想跟著跳下水把宋銘給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