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上午,葉宰一直坐在簽押房中收買人心,并因此獲得了很多看得見的好外:共計繳獲臟銀兩萬余兩,地一萬來畝。
錢不多,地也離建昌城較遠,但李唯輔直呼滿意,他正好能利用這兩樣東西安置戰后的流民輔兵。
葉宰與李唯輔的想法有些不同,若是拋開民生僅從軍事角度上看,自己的軍隊行軍速度極快,路中恐怕有很多普通人都挺不過來。就算挺過來了,那便可稱做精銳,有很大幾率被招入輜重營中。
不過,李唯輔的政策于目前卻有好處。
葉宰能想到當此項政策宣布后,輔兵們一定會大改麻木的狀態,全心全意為標營服務。因為銀子和土地,就好似一根吊在驢子腦殼前面的胡蘿卜。
中午,該來的人基本都來過了,只缺一人——參將馮標。
不管馮標是存心搞對抗,還是抹不下面子,葉宰都不想再等他。就為這一件虎頭蛇尾的事,葉宰已經耽誤了好幾天的時間,大量的事務正積壓著等待處理。
下午,親軍開道,葉宰大張旗鼓從道衙里出來,再至守備駐地。
他此次有個重要的任務,對留在建昌的一千戰兵進行改編,安定后方。
這一千人與原先的混合營是一體的,都是葉宰從夔州招募而來,算是葉宰的基本盤,可以充分信任。所以葉宰才會在南下時,將他們放在建昌幫助李唯輔彈壓局面,現在鳥槍換大炮,必須要攜手共進!
葉宰剛到守備駐地西邊營地,留守部隊的實際統領、會川衛指揮同知宋倫已經候在了轅門之外。
“安仁,你我同志,何需如此客氣。”葉宰謙虛了一句,左右看看邛海周邊,問道:“這里不會被剛招的輔兵影響到吧?”
宋倫先抱拳行了個禮,然后回道:“不會,職用兵憲送來的水泥在東邊砌起圍墻,將營地分為東西兩營,我們占西營,小一點。”
“嗯,小心無大錯。你們以后將是建昌城里的決定性力量,保持秘密最好。”葉宰邊走邊說。
決定性力量!
雖然這個詞沒聽過,但聽起來真帶勁兒…
宋倫大概能猜到葉宰會做什么事了,心頭不禁火熱起來。
果不其然,葉宰在節堂坐下,沒有多余的寒喧,直奔主題道:“安仁,本官打算給你們換裝,全換成板甲和燧發槍,再配拿破炮五門,迫擊炮十門。”
宋倫早就對新式武器流口水了,此時聽聞葉宰的話,情不自禁舔了舔嘴唇,欲救不滿道:“兵憲,那崇禎四年步槍…”
沒等葉宰有反應,陪同來的秦佐民卻感覺受到了冒犯,栓式步槍標營都不夠,何況給二線部隊?遂插言道:“嘿,我說宋老二,你別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就建昌這些野雞衛所兵,燧發槍足夠了!”
宋倫不明白秦佐民為什么要拆自己的臺子,便斜了秦佐民一眼,擺事實講道理:“衛所兵的確不可慮,可馮標那兒有點麻煩。”
“啥子麻煩?”
“他手下有支精銳的家丁隊,五十來人,全部騎馬。以燧發槍的裝填速度,恐怕威脅不大。”
“哈,兵憲撥給你的炮是拿來裝面子的哇?轟踏娘噻!”
“建昌城不大拉不開距離,建筑多藏身處就多,炮擊不好使。”
“你怕是不知道炮彈的威力吧?我告訴你個土鱉,如今我們有開花彈…”
“秦佐民,好生說話,表罵人啊。”
“罵你咋了?土鱉,土鱉,土鱉!”
“秦麻子,麻子,麻子!”
“啊呀,龜兒敢罵我麻子,老子打死你!”
秦佐民經常自詡名將風流,就是形象不太好。其實他身材修長,臉也四四方方周正威武,奈何長了幾十顆麻子,故引為畢生之憾,最是聽不得有人說“麻子”兩個字。
宋倫無疑是戳到了他的痛處,跳起來就要打宋倫。
葉宰本來樂于見兩人爭執,一是陰暗的心思不想底下哥倆好,二是正好就著秦佐民的嘴來打消宋倫的野望。
步槍太先進了,葉宰必須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然而事情有些脫離掌控,即將要上演全武行!葉宰不能再置若罔聞了,要不然宋倫指定多想,會不會兵憲是故意的?
遂重重咳嗽一聲,喝道:“爾等做甚?視本官無物耶!”
“算你娃好運!”秦佐民指了指近在咫尺的宋倫。
宋倫知道自己打不過秦佐民,若非兵憲拉架,自己絕對討不了好去,但這里是自己的地盤,虎死也不能倒架,便回了一聲冷哼。
待兩人分別落位,葉宰厲聲朝秦佐民罵道:“秦佐民,你簡直太囂張了!當著本官的面,居然敢毆打同僚。”
“他罵我那個!”秦佐民吭哧道。
“哪個?你長了麻子別個就說不得了?還有人說我小白臉,我生過氣嗎?”葉宰繼續罵道。
秦佐民抬頭瞟一眼葉宰又飛快低下頭,心里忍不住吐槽:你是沒生過氣,私下啷個說的人都被調去修鐵路了,別以為我不曉得。
葉宰可不知道秦佐民的內心活動如此豐富,只當他服氣了,便轉向宋倫笑瞇瞇道:“雖然秦將軍人渾了點,但有時候說的話也不無道理,你們用燧發槍足夠了。”
他這番又打又拉的表態,搞得宋倫也沒了再爭取的心思,點頭默認下來。
葉宰趁機吩咐身后的石猛,持手令去小火輪上將裝備取到校場。
一個時辰后,一千兵丁集合在校場上。
在他們身前、點將臺下,還整整齊齊擺著幾十口木箱子,引得兵丁們紛紛投去好奇的眼神。
葉宰登臺宣布:原建昌留守部長改編為標營己、庚兩總,依然留守建昌,全體換裝新裝備。
實際上,大明兵制一個營頭只有五個總,葉宰加的己庚兩總算超編了,不過,誰在乎?
反正兵部按3000人的軍餉漂沒后撥下,也從沒聽說過哪個營的兵不但不少,還多了的。狗不吃屎那還是狗么?天方夜談!
底下的兵丁卻沒這些顧忌,歡呼聲四起。
畢竟,當兵的誰又不想使用更好的武器呢?他們腦中都有一個樸素的相法,好的武器就意味著在戰場上生存的幾率更大!
再有,臺下的人和攀西兵的骨干是夔州老鄉,有些還能論得上親戚。看著老鄉拿好武器,自己拿不好的,早就羨慕的不行了。
葉宰等他們歡呼了一陣兒,這才雙手下壓讓眾人安靜,接著宣布人事任免。
宋倫掌總,從攀西軍調出44人,分任丁戊把總、哨官、隊正,以及與之匹配的教導和指導。
如此做有兩個原因:
第一,這里的人沒有經過整編,沒有用先進的理論武裝過頭腦。
第二,新武器他們不會,需要熟手來教他們。
還有第三點,摻沙子!但葉宰沒說,宋倫隱隱也猜得到。
不過宋倫此人比較復雜,說猛也猛,在夔州就敢和吳良德等人做斗爭,敢和葉宰北上拼命。說他軟弱也軟弱,面對更高級的官員,他就心態平穩、知足常樂了。
俗稱“窩里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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