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石頭人也作出戰戰兢兢的樣子,站起身按胸行禮,嘰哩呱啦一通說。
吉克英虎忙翻譯道:“漢大人,頭人說他不委屈咯。”
葉宰點點頭,微笑道:“阿石頭人,只要你配合我們的工作,交出土地、捐輸糧餉,本官包你活命。”
“嘰嘰咕咕…”
“嘰哩呱呱!”
“嘰嘰…”
“哼,呱呱!”
見阿石有點激動的樣子,葉宰瞇了瞇眼睛,不動聲色端起手邊的茶碗輕啜茶水。
過了片刻房中安靜下來,阿石阿果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吉克英虎則翻著白眼在腦中組織語言,沒辦法,他的漢語詞匯太過匱乏了。
他怕自己說不清楚誤了漢大人的事,然后被拉出去砍頭。
等他終于想清楚了,葉宰的茶也喝了半碗。
“漢大人,頭人說他愿意把…介個房子…”吉克英虎雙臂往外一劃,用動作補充是整個莊園,“送給你們。”
接著再雙手呈握形一上一下,仿佛握著個無形的東西向下挖了幾次,“田地是頭人爺爺的爺爺的爺…傳下來的,他不能給咯。”
葉宰看懂也聽懂了吉克英虎的意思,將茶碗往幾上一墩,發出“嘭”的一聲,冷笑道:“告訴他,由不得他,我會自取!”
“啊?”
吉克英虎卻沒聽懂葉宰的意思,頓時一翻兩瞪眼。
不過葉宰扔茶碗的動作他讀懂了,這明顯是不高興啊,故再不管葉宰說的啥,轉回頭去勸阿石阿果。
葉宰心說這才對嘛,沒有掀桌子的實力,就別妄想在談判桌上得到任何東西!
又等幾分鐘,只見那阿石一直搖頭,葉宰不禁有點煩躁。
其實他先前還想著拉攏當地頭人作出示范效應,給阿石留幾畝地,多余的土地分給平民,以收取民心。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一個消息促使他改弦更張,決定將小河村收歸己有。
那是兩天前,葉宰看望傷兵后心情灰暗,便叫上葉貴帶著元寶石出來散心,順便考察下地質情況。
沒想到,一考察就考察到了寶貝!
元寶石給出反饋,地下十米內儲藏著數千萬噸的磁鐵礦,是葉宰來馬喇司后遇到的最大礦產。
如此一來,小河村的土地便顯得非常重要了。
葉宰馬上命令調查土地情況,今天上午終于得到數據,小河村周邊一公里的土地有七成屬于阿石阿果。
是而才有了阿石阿果被提溜出來對話的場景。
現在看來,好像效果不太好?
葉宰的心逐漸硬了起來,索性拋開兩人,直接在頭腦中勾畫藍圖。
首先,礦是采定了!
其次,要不要在這里建一座煉鋼爐?要不然爬山穿林,礦石不易運回東營。
目前兵力太少,元寶石肯定不能過來,只能先呆在基地里。因此,要建煉鋼爐就需要石墨造坩堝、水泥建高爐,大量的水和煤炭。
水泥好說,一次性用的。水這里也有,煤炭如果這里沒有就砍樹。可石墨不好找,不知道做電機的云母石能不能代替?
就在他暢想時,趙義突然進來,附在他耳邊說道:“秦將軍于昨晚趁夜攻下長官司駐地,活捉沙馬及以下頭人十幾個,殺敵數百,余者潰入山林。”
“好啊!”
葉宰一拍桌子,聲響把仍在說話的兩個土人嚇了一大跳,同時向葉宰看過來,眼神中都流露出膽戰心驚之色。
馬喇司長官被抓代表著葉宰掃平了這片土地上的所有障礙,阿石阿果將變得不再重要。
葉宰指指阿石,冷酷下令:“將他押回地牢,什么時候想通了再什么時候放出來。”
屋內的兩個親兵立馬上去按住阿石往外拖。
阿石掙扎著發出殺豬似的叫聲,親兵一槍托打過去,嚎叫立止。
葉宰又轉回一邊正在全身顫栗的吉克英虎,語氣轉為輕柔:“吉克,你下去后的主要工作就是勸勸村民們離開小河村。
告訴他們,我們會給他們換一個更好的地方。那里有新房子,有工可以做,比種田好一萬倍。去吧。”
“唉唉。”吉克英虎忙不迭點頭,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出了房被冷風一吹,他方才感覺后背一片冰涼。
兩日后的清晨,小河村北面村口,一百來個威武雄壯的漢子面朝陽光向小河村走來。
在他們中間夾著一連串綁著雙手的藍衣土人。
葉宰大笑著迎上去,沖著秦佐民當胸一掌,沒用拳頭,人穿著盔甲呢,贊嘆道:“佐民,你就是我新軍的趙子龍!孤軍深入,三蕩三出。”
秦佐民咧嘴一笑,抱拳道:“稟兵憲,末將幸不辱命,擊破馬喇司,擒匪首來獻!”
被串在打頭的土人正是沙馬,他平素要與衛所打交道,所以學過漢話。
此時他聽到秦佐民的自吹自擂便在心頭哀嘆:“漢人說的沒錯,成王敗寇而已…明明是你們強占我的土地,如今卻顛倒黑白,說我是匪首!這世道還有沒有天理?”
不過,沙馬沒想過要將這番話說出口,因為他怕了,倒不是怕被打一頓,而是怕那些魔鬼般的武器將自己的族人滅絕。
沙馬相信,在那種武器面前,沒有血肉之軀能夠抵擋!
葉宰和秦佐民可不知道這個憨頭憨腦的頭人內心居然如此豐富,說過一會兒話便攜手慰問歸來的勇士。
每一個人,葉宰都會拍拍他的肩膀或者擂上一拳,大贊“好樣的!”
及至隊尾,他們遇到十幾具擔架,其中有幾具還蒙著白布。
雖然葉宰早已經做好了手下犧牲的準備,可混合營的士兵都是他的心尖子。
這四百人學過文化,用先進的理論武裝過頭腦,艱苦的訓練、強壯的體魄…
眼看著都是要大用的,這尼瑪又死了幾個!
葉宰欣喜的心情不禁一黯,抬手道:“停。”
他身后的傳令兵一起大吼:“止步,肅立!”
全部兵丁聽命即止,恍若一個個雕像靜立無聲。
沙馬見后又在心頭暗嘆:“除去魔鬼的武器,光這軍容就讓本頭人敗得不冤枉。”
葉宰除下頭盔,面對那幾具蒙著白布的擔架,低下頭沉默下來。
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就趙義最機靈,輕喝:“除冠,低頭。”
這道命令被一個個兵丁輕聲傳遞,直到隊頭。
于是所有人都轉向面對隊尾,有頭盔的摘下頭盔,與沒有頭盔的一起低下頭顱。
秦佐民在趙義說話時已經反應過來,也跟著照做。
他猜出了葉宰這么做的意思,其實他心里比葉宰更不好受。
只因死去的這幾人都是白桿兵出身,在前晚突襲時是沖在最前面的人。
是他們游過河,翻過墻,打開了寨門。
當時去了一個隊三十人,就為了爭奪那道小小的寨門,死了七個,傷了二十個。
要不是在晚上,要不是他們都帶著快槍,秦佐民毫不懷疑,這個隊將全軍覆沒!
當然,沒有快槍,秦佐民也不會下達如此弄險的命令。
幸好葉宰聽不到他的心聲,要不然肯定很委屈:“怪我咯?”
(求收藏,求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