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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酒樓聽書

  雅致廊閣,一面環水,一面臨堂。

  一邊是美味佳肴,一邊是美妙唱腔。

  女聲:“千山萬水來到京城,也不知我的丈夫身在何處存,日暮黃昏天色已晚,借宿一宵明日再尋。”

  男聲:“哎!爹娘啊!二爹娘,一抔黃土,我愧對羅衣,陳士美為人子不能盡孝,想起了養育恩淚眼迷離。”

  “…”

  葉宰見眾人聽得入迷,特別是李唯輔還搖頭晃腦的,便促狹道:“君杰兄,你四川話都說的迷迷糊糊,能聽懂嗎?”

  李唯輔失笑道:“我聽的不是唱詞,而是唱腔。良臣,你不覺得樓下戲子唱的是我們江南的昆腔嗎?”

  葉宰被問的一囧,他本就對戲劇無愛,哪里分辨得出昆腔還是明腔,這時被架上了,只好打個哈哈,顧左右而言他,“可能最近炮打多了點,耳朵不怎么好使了。”

  聽葉宰說起炮,李唯輔立馬被轉移了注意力,急問:“良臣,我們去了建昌,還能買到西洋的拿、拿…”

  “拿破輪炮!”葉宰幫他接上,再道:“買不到了。不過匠人們已經吃透了炮的構造,仿造應該沒問題。”

  “好!”李唯輔喜動顏色,舉起酒杯沖葉宰一揚,仰頭喝下,再長長出了口氣,說道:“這炮威力大也輕省,便于行軍,正是我等去建昌后的仰仗。”

  “的確如此。”葉宰點點頭,心里頓時升出一股迫切來,好想馬上就飛到攀枝花,然后開山挖礦、煉鐵煉鋼。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堂里的戲好像也唱完了。

  可能有了酒,底下的士子們開始肆說無忌,喧鬧聲讓二樓上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依我看,陳世美這么被斬了實在太過可惜。”

  “拋妻棄子,有甚可惜的?”

  “無論如何,陳世美是狀元,應當有才的。以宋當時的孱弱,他不定以后也能成就一番功業。”

  “荒謬!朝廷掄才首重德,有才又如何?留下也是禍亂朝綱之輩。”

  “話不能這么說。我皇明狀元周延儒,聽說私德就不怎么樣,還不是熬過了三任首輔,這成基命又要走了,我看首輔之位非他莫屬。”

  “周相家的秘事,你又如何得知?臆測罷了。”

  “嘿,我還真不是臆測。告訴爾等,鄙人三姑家里的表弟便在京成為官。聽他說,周延儒好色成性,每夜無女不歡,極愛財物…”

  李唯輔聽下面說的愈加不堪,不禁擔心地看了眼葉宰,怕他為座師出頭,和一群小童生理論丟了顏面。

  不料看后卻是一愣,只見葉宰自顧吃菜喝酒,好像根本沒聽到似的。

  底下為陳世美的問題爭執了好一會兒,不知又怎么又轉到時局上去。

  “我今兒在學道衙門看到六月邸報,說陜撫洪承疇追擊流冠南下,差點到了漢中。”

  “唉,希望洪撫能剿盡流寇,不要來禍禍我四川。”

  “是啊,川兵大部都在東面,可不能給那些反賊抓到空子。”

  “有啥空子可抓?劍門關天險在那兒,他們敢越雷池一步?”

  “一道劍門關畢竟不穩吶,豈不聞鄧艾偷越景谷道滅蜀的故事。”

  “黃兄有見地。自古蜀無漢中必亡!依我看,朝廷就應該把漢中還給四川。如此一來,有秦嶺、巴山兩道陸路防線,有長江夔門水道防線,任你百萬大軍也打不進來。”

  “怪誰?還不是怪那些元人,為了千秋萬代,防止各地割據,生生劃亂了各省邊界。”

  “是啊,漢中古來屬蜀,江北也不屬吳。真是可鄙可笑!”

  這話葉宰就聽到了,感覺有點顛覆自己的地理知識,便問李唯輔:“江北不屬吳,那屬誰?”

  “其實他們講錯了,江北被劃給江南隋朝即是了。”李唯輔淡淡回應,接著不等葉宰追問為什么,擱下筷子說出了一番道理。

  原來,打秦始皇起,歷朝歷代的中央正府劃界都有兩個重要的原則:隨山川形便和犬牙交錯。

  隨山川形便好理解,依據山脈、河流、湖泊等地標作為邊界。例如山西、山東(非太行山以東,是崤山以東),湖北、湖南,河南、河北,江西、湖建,廣東、廣西。

  但是,山川劃界后隨之帶來一個大問題——割據,故又加上了更重要的一條:犬牙交錯。

  比如嶺南。

  秦始皇統一中國后,將南嶺以北的桂陽郡治所劃到了南嶺以南,只要有這根楔子,趙佗被收拾是早晚的事。

  比如黃河。

  為了確保河南的正權不能以天險自保,便將河北的土地劃一部分給河南。

  再比如長江。

  隋朝設置江都郡,將長江南北整合在一塊。兩地語言和習俗均不相同,根本就不能合力。要不然后世調侃的“蘇大強”是怎么來的?

  葉宰聽得目瞪狗呆,李唯輔不說他還真不了解這里邊的彎彎繞繞。

  酒足飯飽,聽了戲又聽了書,葉宰自覺很疲憊,問親兵亦如是,畢竟走了好多天的路,鐵人也受不了。

  當然這里面不包括李唯輔,他是文官不想陣前殺敵,一路全是乘坐馬車。

  葉宰下樓會過賬,順便向掌柜打聽了客棧的消息。

  掌柜指著門外,“喏,對面便是。”

  葉宰順其手指瞧出,便見外面已是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對面某處的燈光還特別璀璨。

  一根高高的桿子吊著一串長長的燈籠。每個燈籠上一個字,合起來念做:春來客棧賓至如歸。

  “豹子,去看看還有沒有房間。”

  葉宰下了命令,自己也帶頭緩緩走去對面。

  及至客棧門口,蘇豹子正好出來,喜道:“兵憲,有房間。上房住一人需十兩,中房住兩人需五兩,下房大通輔半兩一個。”

  葉宰沉吟片刻,就著燈籠照下的光亮,掏啊掏,掏出一張百兩的銀票遞給蘇豹子,道:“包一層中房,我們全部住一起。”

  “是。”

  蘇豹子抹身進去,幾分鐘后出來,稟報挨在一起的只有半層中房了,共五間。不過,九名親兵們可以擠一擠,騰出兩間來給兵憲和李僉事入住。

  葉宰點點頭,認可了蘇豹子的安排。但“九”這個數字總是在他腦海內揮之不去,隱隱覺得好像哪里不對!

  直到入住房間,葉宰才一拍腦門反應過來,靠!王小還被扔在荷花池看管做餅的呢。

  遂趕緊出門,叫蘇豹子安排個人去把王小給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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