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宰命令剛出口,馬上又覺得不妥,遂再次揚聲叫道:“慢著,我自己過去…算了,你們繼續守著。”
說罷轉身返回帳篷。
他剛才只顧高興,話出口才想起來,現場都還沒處理。
否則,只剩下半截炮筒子的佛朗機怎么跟人解釋?
葉宰用火折點燃炭爐,把元寶石放在鐵架上,索性就勢蹲在爐邊,看著爐膛里的火苗舔䑛石頭。
火光的一亮一暗正如他腦中的思緒,晦澀難明。
此刻,他想到了很多以前沒有深思過的問題。
光想著弄大殺器了,制造出的成品卻出乎意料,因為它相比目前階段的大炮,顯得太精致、太完美了。內行人一看就知道,它根本不可能是用錘子敲出來的,必然是鑄造無疑!
就算鐵匠的智商都是負數,信了!自己這樣一門一門的往外弄炮,也不是可持續發展的道路。
八角星再牛叉,它也要受限于能量,又能打顆釘?
所以,還是太祖說的好,要依靠人民群眾的力量!
葉宰倏地站起來,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了。
其實這件事早就該做,只不過他前段時間沉迷于鍛煉、整軍、火槍,后來又迷上了騎馬,竟然給忽略了過去。
現在他想到了!還有點迫不及待。
遂念出咒語:“不是每一頭…”
屏幕打開,葉宰“看”了眼上面的儲存能量——11,默默輸入程序:剩余的半截佛朗機溶成大鐵球。
八角星回應:-10。
葉宰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一下,再輸入腦中殘存的圖像:一把游標卡尺。
八角星回應:-2。
只差一點!
葉宰松了口氣,走到帳篷邊緣,一邊下達命令:制造大鐵球,一邊撩開門窗走了出去。
然后他再沒進去,圍著帳篷十米外開始跑圈。
要不說人都是習慣驅使的動物呢?不管這習慣是好的壞的。
他兩月來已經習慣了鍛煉,兩天沒動還真有點不適應,故趁著石頭補充能量的時間,先鍛煉會兒身休。
一圈,兩圈,十圈過去了…
外圍的國防兵靜靜地看著葉宰跑步。
他們心里其實有很多疑問,就比如說這“跑步”,好處他們感覺到了,可為什么兵憲要說是練“耐力”?
耐力是啥子幾吧東西?
怪不得他們一頭霧水,因為大萌軍隊的訓練大綱里沒有這項。
大萌的軍隊,基本都練陣列,附帶練聽鼓號前進、后退、變陣的能力。
練的好的、天下聞名的,如浙軍的鴛鴦陣、五行陣;得過且過、敷衍了事的,比如國防兵出身的夔州衛,最多練練大方陣、大圓陣,變陣?對不起,不會。
而兵士本身的武藝,就要靠自己自覺了,拿大頂打熬力氣、耍刀舞槍練技術等等。
如果自己放松,那他們只會是一個個拿著兵路走路的民夫!
指望這種人去打仗,沒有中途逃散、直到陣前才一觸即潰,都算對得起統兵的大將了。可惜的是,大萌號稱二百多萬的衛所軍,刨開逃戶的,剩下的人中絕大部分都是如此。
當然,即使是農夫也有耐力,但當真計較起來卻并不強,因為他們沒有經過科學的鍛煉。
也許有些人不自覺地練成了,例如白桿兵。
白桿兵生活條件惡劣,天天都要爬坡上坎,耐力自然而然的就練出來了,再加上其它本領及帶鉤、環的白桿槍,他們可稱大萌版的山地特種兵。
拿此次步行北上來說,白桿兵行軍走路跟玩兒似的,一天三、四十里路臉不紅氣不喘。再看夔州兵?落在最后面,隊伍拉得老長,人人丟盔卸甲,吐著舌頭、氣喘如牛。
起初國防兵也和夔州兵一樣,后來經過和葉宰一起跑步,并嚴格按照要求三步一吸、三步一呼,耐力便慢慢增長。
直到進了北直,他們差不多也練了出來,基本能跟上了白桿兵的行軍速度。只不過,急行軍后再投入戰斗的能力,葉宰并不看好。
一個小時過去,葉宰圍著帳篷跑了幾十圈,估摸著石頭的能量夠了,便抹了一把腦門上的熱汗,鉆入帳篷。
念過咒語,屏幕上的總能量果然變成了2。實際上應該是2.5,只是八角星不顯示小數點以后的數字。
不過,總算可以做出工科的基礎神器——游標卡尺!
沒有任何意外,葉宰半分鐘后便得到了它。
葉宰看著手中寒光閃閃的游標卡尺,眼里閃爍出激動的光芒。
標著0-125mm的尺度的筆直尺身,上下兩副一大一小的量爪,游標尺、深度尺、緊固螺釘,都讓葉宰倍感親切。
它,代表著科學的光輝!
它,引領著人類的進步!
它,能將大萌的技術向前推進兩百年!
葉宰按捺住興奮,試了試它的的手感和操作,這才來到炮口前,測量炮口的直徑。
結果測量下來,葉宰再次驚嘆莫名,內直徑100毫米,頂端身管壁厚2厘米。八角星果然不是蓋的,一毫米也不帶差!
葉宰喜滋滋出來,臉上笑容頓時一收,因為這樣才能保持他刻意營造的即威嚴又親和的印象。
“去個人,把鐵匠叫來。”
領頭的什長當即點了其中一個手下去執行命令。
鐵匠們來的很快。
得益于葉宰對匠人們的重視,這些人被好吃好喝地供著,甚至還有馬車坐,比大頭兵的待遇不知道高了多少。
因此匠人們的心理很矛盾,即滿足于好的待遇,又時刻戰戰兢兢,就盼著有一日能為兵憲大人效命,以報這莫名其秒降臨在自己身上的幸福。
此時聽兵憲有召,鐵匠們便在其他匠人的羨慕眼光中,迅速集結,跟著傳令兵過來。
葉宰招手示意,讓親兵們放鐵匠到帳篷前。
幾個鐵匠一進來便東看看、西看看,他們心里其實對這里好奇的要死。因為兵憲大人在親手打造東西的流言,現在全軍皆知。
然而幾十米走過,他們什么稀罕玩意兒也沒看到,就兵憲大人身后扎著一頂孤零零的帳篷。
難道…
待近到葉宰身前兩米,鄭老頭趕緊放下心思,帶頭跪了下去,齊呼道:“草民等拜見兵憲大人。”
葉宰含笑扶起老頭,道:“鄭師傅,別叫大人,本官可不是你們的長輩,莫要折了本官的壽數。”
說著見鄭老頭要張嘴插話,便左手下壓,續道:“本官喜歡技術,也尊重有技術的人。所以啊,本官就托個大,以后我們都平輩相稱,也不要動不動就磕頭,好不好啊?鄭老哥。”
“啊?不可,不可…”鄭老頭顫抖著嘴唇,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葉宰右手加了把力,讓鄭老頭能感覺到他的力度,同時道:“鄭老哥,雖然我們是平輩,但分工不同。兄弟我忝為上官,有時說的話就是命令,比如現在!”
鄭老頭聽不懂什么“分工不同”,可聽清楚了命令,他年雖老可長期打鐵,胳膊不缺力氣,使勁一掙,便掙脫了葉宰抓著手臂的手,再次跪下磕頭,囁嚅道:“兵憲大人,有什么事您吩咐就好。可不要折煞了草民。”
后面跪著的另幾個鐵匠也跟著磕頭,連稱:“不敢,不敢。”
葉宰聽著“砰砰砰”的聲音,心里頓時生起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只好無奈般嘆氣道:“各位,都起來吧。今天我找你們來,是有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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