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九,內閣兵部尚書兼華蓋殿大學士楊士奇上奏,推薦南京戶部尚書黃福參贊南京守備機務。
一場細雨之后,時間正式進入二月,萬物復蘇,百姓開始忙碌耕種。
二月初六,正式尊張氏為太皇太后,朱祁鎮率滿朝文武勛貴、皇親國戚在奉天殿舉行大典,有大臣上奏請張氏垂簾聽政,張氏不許,命朝廷大政全送內閣,待楊士奇等人議決后施行,副本送乾清宮供皇帝學習治國之道!
初七,尊孫氏為皇太后,典禮同樣是在奉天殿舉行!
初八,尊廢后‘靜慈法師’胡氏為皇太妃,但和張氏、孫氏在奉天殿受到文武百官跪拜祝賀相比,胡氏的典禮卻只在長安宮進行,而且皇帝也只是對其兩跪六拜,比身為皇太后的孫氏要低一級。
位雖然在皇后之上,卻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之下,只是她們的陪襯,但卻能夠得到皇帝的奉養,這才是最重要的。
后宮的冊封典禮完成之后,初九,朱祁鎮便在內閣的建議下冊封朱祁鈺為郕王,命其奉藩京師。
二月十三,內閣上奏請罷諸司冗費,以減輕朝廷財政壓力,內廷另外建造的庫房完工,自此,內外庫房正式分離!
朱祁鎮批準了內閣的奏請,但也規定每年朝廷支付內廷一定的宮殿修葺費用,后宮日常消耗及賞賜也都進行了詳細的規定和撥付,超出部分將由內廷自行承擔,不再由朝廷負責,以期防止后世之君靡費過多而影響到朝廷的正常開支。
當然,內外庫房分離是朱祁鎮早就計劃好的,會昌伯孫忠的香皂、肥皂等物品都已經準備好了,在朱祁鎮腦中來自現代的流水線理念下,產量也在原來的基礎上提升了十倍有余,香皂達到了日產一千余塊,肥皂也快五千了,而且還在快速提升中。
一旦開售,朱祁鎮相信,香皂和肥皂一定能夠給他帶來一大筆收入,更何況,朱祁鎮還給孫忠出了個主意,在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太妃的賀禮中送了很多香皂和肥皂,讓她們用于賞賜命婦,也算是免費幫著朱祁鎮打了一波廣告。
當今大明最頂尖的三位婦人所賞賜的東西,那自然會受到命婦們的追捧的,而她們回去后又會影響身邊的人,從而影響到富人階層,再擴散到最底層,從而朱祁鎮一文廣告費不出,卻能夠讓他的產品在最短的時間內人盡皆知。
這就是皇室對民間所帶來的影響,那絕對的杠杠滴!
二月十四日,北京城內十余家香皂肥皂專賣商鋪開張,早就得到消息的百姓早早的來到商鋪前等待著,幸好孫忠提前通知了五城兵馬司派人維護秩序,才不致發生意外。
朱祁鎮一早散朝后,就帶著金英和紫芙在錦衣衛的護衛下離開了皇宮,來到了外城區視察首日售賣的情況。
辰時七刻,也就是現代早上八點鐘的樣子,商鋪準時開門,百姓們在五城兵馬司士卒的震懾下有序的排隊進入商鋪購買,白花花的銀子就這樣進了朱祁鎮的腰包。
一天的時間,在飽滿熱鬧的情況下很快就過去了,雖然只是第一天,但因為皇室和文武勛貴家都有使用,效果也確實不錯,僅僅大半天的時間就將近五千塊香皂和兩萬肥皂售賣一空。
除去成本和該分給孫忠的三成之外,這一天的銷售就為朱祁鎮帶來了四萬兩白銀的純收入,堪比暴利,也讓朱祁鎮提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這還只是開始,也只是北京城一地。
大明兩京十三省幾百個州,上千個縣城,一旦普及開來,那銀子可真就如流水一般進入他的腰包了。
朱祁鎮回到乾清宮,剛換好衣服,金英便一臉神秘的拿著一份奏折,來到朱祁鎮面前,躬身呈給朱祁鎮:“陛下,這是內閣轉呈的戶部尚書劉中敷大人的奏折。”
“嗯?”
朱祁鎮一愣,轉呈就是內閣沒有票擬,或者直接票擬‘呈皇上御覽’,相當于內閣只是過了一道手,走了個流程,沒有給出具體處置方案就直接呈給朱祁鎮了。
從金英手中接過奏折,然后徑直打開翻閱起來。
站在一旁的金英適時開口道:“劉尚書建議皇上不要與民爭利,將香皂和肥皂作坊和商鋪交給戶部打理,收入填充國庫!”
越看,朱祁鎮的臉色就越是陰沉。
徹底看完之后,朱祁鎮才深吸了口氣,平復了心頭的怒火,合上奏折,斥道:“無恥之尤,他劉中敷是戶部尚書,老想著打朕和勛貴的主意干什么?你明天在朔望朝上傳旨,所有皇族、文武勛貴必須按律上稅,就算是皇莊和軍囤地也不能例外!”
“想要摘朕的桃子,他劉中敷還不夠格!”
朱祁鎮怒氣沖沖的將奏折扔給金英,道:“將奏折發還內閣,讓內閣下詔斥責戶部尚書,罰俸半年!”
“老奴遵旨!”
金英急忙躬身領命。
其實,朝中大臣的反應朱祁鎮早就猜到了,也早就做好了準備,不然沒事拆分庫房干嘛?
真要讓大明皇室像倭國那能傳承幾百代的吉祥物一樣,天上下大雨宮里下小雨,吃喝拉撒全部都要看大臣的臉色?
“陛下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
一旁的紫芙急忙上前安撫朱祁鎮。
其實,朱祁鎮也不是真的生氣,只是態度必須要拿出來,如果戶部能夠經營好,朱祁鎮也不介意交給戶部打理,關鍵是戶部能干好嗎?
答案不言而明!
正所謂鐵打的江山流水的官,更何況,經商歷來被讀書人看不起,交給他們,銀子最后進了誰的腰包可就說不準了,朱祁鎮還不傻!
第二天二月十五,是這個月的朔望朝,京城內的文武勛貴、入京述職的地方官員都至奉天殿上朝面圣。
文武官員和皇親勛貴們一如往常一般齊至奉天殿,面上并沒有絲毫的緊迫感,相互之間互相聊著最近京城膾炙人口的香皂,心中裝著歌頌皇帝和滿朝文武的說詞,等待著朔望朝的開始。
前面說過,朔望朝和大朝會不同,朔望朝是常朝的一種,可以理解成是大朝會的補充,它只在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這兩天舉行,屬于禮節性的朝會,在京九品以上官員及入京述職的外官必須參加。
而大朝會則只有在冬至、元旦、萬壽節(皇帝生日)舉行,參與人員除了朝中大臣、地方大臣(或派員入京)之外,還有藩國使節,使得大朝會很是隆重,是屬于禮節性的朝會。
常朝中的日朝,按例每日都要舉行,又分為早朝和午朝。
早朝許四方奏事,午朝則是商議軍國大事,只有數的部衙參加,若是遇到大事,皇帝還可以臨時召開晚朝,召集朝廷重臣商議。
朱祁鎮踩著點來到奉天殿,眾文武大臣齊齊下跪叩首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身!”
朱祁鎮坐在龍椅上,面帶輕笑的雙手虛抬,一旁的金英則適時上前一步,尖銳的嗓子高聲喝道:“皇上口諭:眾卿平身!”
然后再由奉天殿內外的太監們口口相傳,直到傳入所以與會大臣的耳中。
“謝皇上!”
群臣謝恩起身。
“金英,宣旨!”
待得群臣起身后,朱祁鎮立刻對一旁還未來得及退回去的金英開口道。
“皇上圣旨,群臣跪接!”
金英拿出明黃色的圣旨,面色肅然的將圣旨攤開,高聲喝道。
“這…”
群臣這時候有點發蒙,不明白朱祁鎮這是什么操作,紛紛一臉懵逼的朝楊士奇、楊榮、楊溥這三位內閣大學士的方向望去,而三楊此時腦海中也是一頭霧水。
但在朔望朝這樣的重要場合上,他們也不敢當面質問身為皇帝的朱祁鎮,否則他們就是欺君,這個‘欺’可不是欺瞞君主的‘欺’,而是欺辱的‘欺’,滿門抄斬那都是皇帝仁慈。
三人相視一眼之后,只能滿懷憂慮的跪倒在地,靜靜聆聽著。
既然‘三楊’都服軟了,那其他大臣也只能緊隨其后,紛紛跪倒在地。
和文臣不同,武將勛貴才不會想這么多呢,跟著皇帝,才是他們的唯一出路,這也是‘三楊’不敢遲疑的原因,這些身經百戰、手握重權的武將勛貴可不好惹,他們才不管在什么地方呢,一言不合就敢當著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動手揍人。
待得文武群臣紛紛下跪之后,金英這才開口高聲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自夏商周以降,經秦、漢、唐、宋千年以來,歷朝歷代無不以稅賦養軍治民,然,朕聞今有皇族勛貴、文武大臣行商以職務相壓拒不納稅,爾等身為皇親國戚、朝廷大臣,當為天下百姓榜樣!”
“后宮之皇莊,藩王、勛貴之封地,各大臣之產業,各地之礦山,至今日起,均按律繳納稅賦,由內閣、五軍都督府、內廷司禮監、戶部統一按律核算,都察院、大理寺全程監察,凡以身份相抗者,一經查實,處原款十倍罰款!否則按抗旨論處,革去官職爵位以儆效尤!布告天下,咸使聞之!大明宣德十年二月十五日!”
此詔一出,與會所有人都蒙了,當然,還有一個人沒有蒙,那就是剛封的郕王朱祁鈺,別人還在愣神的時候,他那稚嫩的聲音便在大殿之中響了起來:“臣弟遵旨!”
因為他母親告訴他,在朝上一定要以朱祁鎮為首,他說什么就是什么,對于母親的敦敦教誨,朱祁鈺對此一直謹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