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面孔,吹彈可破的肌膚,水靈靈的雙眸,烏黑的長發,不過和朱祁鎮差不多大的年紀,卻已是一個美人坯子了。
“打擾姑娘了。”
朱祁鎮好歹也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經歷過滾滾紅塵考驗的正直青年,再怎么不要臉也不會對這樣的小女孩兒下手啊…咳咳,扯遠了。
“不打擾,婉兒還未多謝小公子的救命之恩呢!”
說著,婉兒便坐著朝朱祁鎮微微躬身福了一禮。
朱祁鎮連連擺手:“婉兒姑娘不用多禮,正巧碰見而已!”
“公子請坐!”
婉兒一邊讓開身子騰出位子,一邊伸手朝朱祁鎮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朱祁鎮點點頭,順勢坐到婉兒的指引的地方,為了避免兩人尷尬,朱祁鎮開始和婉兒聊了起來。
“駕~”
駕車的林伯手中馬鞭一抖,口中大喝一聲,在羽林衛和錦衣衛的護衛下,馬車緩緩前行。
“敢問姑娘來京所為何事?又為何被這些殺手追殺呢?”
馬車內,迎面而坐的朱祁鎮忍著大腿內側傳來的輕微火辣感,朝婉兒開口問道,出于禮貌,他并沒有率先詢問女孩兒的名字和身世。
“回公子的話。”
婉兒像是想到了什么傷心事一般,眼圈微紅的看著朱祁鎮,略有些哽咽的說道:“小女子的父親本是揚州的一名鹽商,只是不愿意和商會中的其他鹽商販賣私鹽,他們就勾結揚州知府冤枉我父親販賣私鹽…”
說到最后,婉兒更是泣不成聲。
“私鹽!”
朱祁鎮微微皺眉。
明朝每年的稅收鹽稅都占據了很大一部分,如果私鹽泛濫,國家財政必然會受到影響,關鍵是這些私鹽不僅僅是那些小打小鬧獨立個體。
而是得到官府授權販賣官鹽的鹽商,這就很嚇人了。
“不知死活!”
朱祁鎮冷冷哼了一聲:“真以為天高皇帝遠就沒人能管得了他們了?”
本來朱祁鎮還想等會昌伯那生意開始之后有了底氣,再去找揚州那些鹽商們的麻煩呢,沒想到這么快,關于揚州鹽商的事兒就傳到他的耳中了。
販賣私鹽就是撬國家的墻角,現在他是皇帝,整個國家都是他的。
撬國家的墻角就是撬他的墻角,別說他不能忍,就是叔叔嬸嬸都不能忍!
“公子?”
婉兒被朱祁鎮嚇了一跳,不禁瞪著一雙有些紅紅的小眼睛詫異的看著小臉上滿是怒氣的他。
“沒事兒,我只是不恥這些人的行徑!”
朱祁鎮搖搖頭,看向京城的方向一臉自嘲的嘆道:“可憐皇帝陛下啊,居然還被瞞在鼓里~”
“皇上還不知道?”
“皇上每天不是讀書就是玩耍,日理萬機的,這種事兒都是由朝廷的大臣們負責的,他們不上報,皇上到哪知道去?”
朱祁鎮一副你真沒見過世面的表情看著她,傲然道:“等會兒回京之后本少爺就入宮,向皇上稟報,看朝廷上的那些老夫子怎么和皇上解釋,然后本少爺就求皇上封本少爺個大官兒,陪你回揚州伸冤去!”
“小女子多謝公子大恩!”
說著,女孩兒又對朱祁鎮微微躬身施了一禮。
“少爺,到京城了!”
就在這時,樊忠渾厚的聲音在車廂外響起。
“恩。”
車廂內朱祁鎮應了一聲,隨即向婉兒問道:“不知姑娘可有住處?”
“小女子帶有盤纏,可以和林伯住在客棧!”
女孩兒回道。
“你一個小姑娘在京城沒有親人,住在客棧著實不便,不如去我外祖父家暫住幾天吧。”
朱祁鎮想了想,覺得既然遇到了,那相遇即是緣分,送佛送到西,幫人幫到底好了。
況且,將女孩兒安排在會昌伯府也能避免揚州方面派人找她的麻煩。
“這…合適嗎?”
婉兒若有所思的看著朱祁鎮:“我要先和林伯商議才行!”
對于婉兒心中的擔憂朱祁鎮也明白,于是點點頭:“恩,這是應該的。”
她畢竟只是一個十歲的婉兒,家中遭逢巨變,又不遠千里從揚州來到北京伸冤告狀本就不易,若不是身邊的林伯對她忠心耿耿的話,恐怕她早就被賣入青樓樂館之中了。
朱祁鎮一行暢通無阻的進入了城門,朱祁鎮這才從馬車上下來,然后再在樊忠和徐恭的攙扶下翻身上馬。
婉兒也隨朱祁鎮之后下了馬車,趁著朱祁鎮翻身上馬的時候,將朱祁鎮之前在馬車上為他們安排住處的事兒告訴了林伯。
“公子,不知您外祖父是何人?”
朱祁鎮剛剛上馬,已經從婉兒口中得知消息的林伯則向他拱手問道。
“我外祖父是會昌伯孫忠,還是五軍都督府的正二品指揮僉事,身份非常尊貴,和宮里的太皇太后、皇太后關系也非常好,在整個京城,沒人敢不給他面子!”
朱祁鎮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并沒有向林伯他們透露會昌伯是當今孫太后的父親,當今皇帝外祖父的身份。
“那就多謝公子的大恩了!”
林伯心中大定,向朱祁鎮躬身拱手謝道。
“謝公子恩德!”
婉兒根本就不需要林伯的指點,緊隨其后的朝朱祁鎮躬身福禮。
畢竟,按照朱祁鎮的說法,對方不但是朝廷的伯爵、正二品都督僉事,更是和宮里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有關系,區區正四品的揚州知府怎么可能敢招惹這樣的貴人呢?
“舉手之勞而已。”
朱祁鎮端坐在馬背上笑著對這一老一少擺了擺手,然后轉頭向徐恭吩咐道:“派人送兩位去我外祖父家。”
一邊說著,朱祁鎮還一邊對徐恭使了個眼神,意思是讓他叮囑會昌伯府的人,不要泄露了他的身份。
隨即,林伯將婉兒扶上馬車,然后駕車在徐恭指派的十名錦衣衛的護送下朝位于內城的會昌伯府走去。
目送著護送的隊伍消失在視線之內后,徐恭這才拍馬來到朱祁鎮身邊,看著被錦衣衛看押著的殺手,輕聲請示道:“陛下,這些人怎么辦?”
“送到順天府去唄,這不是他們該管的事兒嗎?”
朱祁鎮沒好氣的看著徐恭,道:“告訴順天府,這些人行刺朕!”
“臣遵旨!”
徐恭急忙躬身領命,但卻并沒有立刻離開,事實上,進入了京城,朱祁鎮身邊只需要樊忠和羽林衛的護衛就足夠了。
因為敢在北京城惹是生非的基本都知道哪些人不能惹,最起碼,身為殿前護衛將軍的樊忠肯定是他們惹不起的存在。
“怎么了?”
朱祁鎮也發現了徐恭臉上所展現出來的猶豫之色,不由蹙眉問道。
“陛下,有件關于順天知府的事兒,臣不知當講不當講?”
徐恭糾結著。
“順天知府?”
朱祁鎮一愣,看向徐恭笑道:“什么事竟然能讓你這位威震天下的錦衣衛北鎮撫使都瞻前顧后的?”
“是這樣的陛下。”
徐恭也有些尷尬,不由徑直向朱祁鎮開口解釋道:“就在昨天,臣陪同陛下送保定侯之子去順天府,回去錦衣衛之后得到稟報,在陛下離開之后,順天府后衙出來了幾位江南名士!”
“江南名士?”
朱祁鎮面露疑惑:“這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有傳言說內閣準備調李庸去南京任戶部右侍郎!”
徐恭恭聲道:“臣查了,李庸請的這幾位江南名士背后都有揚州鹽商的身影,應該是他們派到京城打點關系的。”
“恩,這件事你不用管了,朕會讓東廠處置的。”
朱祁鎮看著他,想了想,道:“還有一件事,你在全國范圍內尋找十歲以下的孤兒,然后送到裕豐酒樓,朕會讓人接手的,不論男女。”
“尋找孤兒?不論男女?”
徐恭一怔,不知道朱祁鎮這是想干什么,但還是躬身領命:“是,陛下!”
“記住,不能人為的將他們變成孤兒!”
朱祁鎮臉色肅穆的緊緊盯著徐恭,警告道:“朕對他們將來是有大用的,別因為你們讓朕成為了他們的仇人!”
“臣不敢!”
徐恭急忙拱手應聲。
“好了,將這些人都送去順天府吧,后續的事你就別管了,去辦朕交代的事吧。”
朱祁鎮對徐恭擺了擺手,然后便在樊忠和羽林衛的護衛下,朝皇宮的方向走去。
徐恭則帶著一干錦衣衛下馬,躬身拱手,目送著朱祁鎮離開,直到朱祁鎮一行徹底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范圍內后,才直起身子,翻身上馬。
“您…您是…錦衣衛的徐大人?”
那名殺手首領這時才瞪大了雙眼,滿是不可置信的盯著徐恭。
“哈~”
徐恭戲謔的一笑:“終于認出本官了?”
那位殺手頭領雖然知道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的鼎鼎大名,但卻因為他本就是行殺人放火的勾當,所以,對徐恭并不熟悉。
直到剛才朱祁鎮取笑徐恭的時候,剛好傳入他的耳中,他這才明白,面前這些錦衣衛的頭頭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錦衣衛北鎮撫使—徐恭。
“那…那位公子?”
殺手頭領有些膽顫的看著徐恭,眼神中滿是希冀之色。
什么樣的人物才能讓威名赫赫的錦衣衛北鎮撫使親自率隊護衛?
答案就是,最起碼也得是皇子才行。
而先帝只有當今兩子,一個是當今皇帝,一個還是沒受封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