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良面無表情地說道:
“雖然我不該管,但是我還是勸你不要和暗網有任何的交集,他們吃人不吐骨頭。”
“我還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呢。”陳旭開著玩笑,見吳良冷漠的表情,自覺無趣,最后無奈地搖頭說道:
“他們找上門來了,要跟我合作。”
吳良說道:
“他們做的都是違法勾當,你做正經生意的,完全沒必要跟他們合作。”
陳旭嗯了一聲,說道:
“我看著辦吧,如果能躲開就好,實在躲不開的話也沒辦法。”
吳良見陳旭有了主意,自己話也說到了,便站起來準備離開。
陳旭叫住他問道:
“你難道不想查清楚是誰殺掉了你養父嗎?”
“不想。”吳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陳旭的辦公室。
似乎吳良十分厭惡曾經的生活,他寧愿不報這殺父之仇,也不想再回到那個狀態。
又或者,吳良跟他養父的關系并不是想象中得那么親近。
就像是雇傭兵隊伍里臨時搭檔的伙伴,死了就死了。
看著吳良離開辦公室,陳旭嘆口氣。
他提前支會了吳良,吳良后邊應該會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陳旭他自己決定這一周哪里也不去,就呆在九日集團的實驗室。
這天,陳旭在跟羅蘭教授做實驗。
他們嘗試在系統中,將試驗者的夢境進程進行交互,前幾次都失敗了。
不過這次他們成功找到了辦法:只要將幾個試驗者的腦電波信息互相驗證通過,并在夢境的引導信息中加入場景融合,就可以嘗試將他們的意識拉攏到一塊。
比如一個試驗者在海邊隨著海岸線行走,走到一個山洞面前,好奇心的驅使讓他進入山洞。
幽暗深邃的過道會讓試驗者忽略場景的變化,并為后邊遇到另外一位試驗者做心里鋪墊。
孤寂恐懼的情緒積累起來,試驗者就會期待遇到同伴。
之后再遇到其他試驗者,腦中意識的侵入就顯得比較包容。
說到底,還是給人類意識一個情緒過度的信息片段,讓人類自己去接受信息的侵入過程。
他們申請了實驗并通過,開始招募志愿者。
按照人體試驗規定,實驗面臨的風險是必須告知志愿者的。
所以九日集團詳盡地交代了這場實驗可能面臨較高的失敗率和失敗后較為嚴重的腦損傷后果,這導致了志愿參與的人很少。
即便九日集團將試驗者的待遇提高了好幾個檔次,才在第四天,堪堪招齊實驗需要的五個人。
報名人雖然不少,但是經過篩選的沒多少。
其中就有九日集團的忠實志愿者,貝亞。
但是這次陳旭出于各方面的考慮,將貝亞排除在外。
他給出的理由是,貝亞經歷了多次量子頭盔試驗,如果量子影響有暫未發現的腦損傷,在此參加試驗可能導致損傷積累。
所以不光是對貝亞,對于所有志愿者都是不得連續參與九日集團的人體試驗。
沒辦法,工作人員又開始招募填補空缺。
當天下午,一個健壯的大胡子男人上門報名,并順利地通過了各項檢查,符合試驗體標準。
陳旭很高興,他在實驗室見到這位年輕的大胡子男人,鼓勵他說道:
“看你面生,是第一次參與九日的腦神經試驗吧?不過別擔心,我們很專業。”
大胡子男人咧嘴笑道:
“我不怕。”
陳旭看到大胡子男子燦爛的笑容和清澈的眼神,有一刻失神,他能感受到對方心底是真的沒有一絲懼怕。
這很離奇。
即便是對九日技術有著超出普通人的熱忱和信任,并安全度過多次神經試驗的貝亞,表現得也沒這個大胡子男人這么坦然。
仿佛這場實驗只是讓他嘗一嘗麥當勞新出的黑金牛肉漢堡一樣。
“你叫梅特是吧。”陳旭看了一下大胡子的胸牌。
大胡子點點頭。
“祝我們順利。”陳旭笑著離開了實驗室。
隨后,實驗進行。
實驗情景很簡單,試驗者五個人他們共處一個房間,在打一種四人牌局,另外多出來的人則是負責監督四人有沒有作弊。
一開始的意識相融進行得很順利。
五個人逐一走進這個房間,也就是他們的意識接受這個收容情景的過程。
牌局的設置也是有講究的。
這讓四個人打牌的時候注意力不會過多地放在旁人和周圍情景上,而是專注地盤算應該打出去什么牌,大大降低了意識沖突。
另外負責裁判的角色則是這個系統中的數據監控點。
工作人員主要的注意力就放在這個裁判身上。
而這個裁判的選定也是提前內定好的。
在夢境里看似他們抽牌定下來的裁判,其實只是早已設置好的程序。
這個裁判的心理素質和精神條件都是五個人中最好的。
所以在體檢的時候,就確定下來這個人是游戲里的‘裁判’。
實驗經過了半個小時,試驗者們順利完成了一輪牌局,這場實驗也宣告成功。
“太好了!”實驗室里的工作人員歡呼雀躍起來。
接下來,只要繼續完善就可以將第二代夢境頭盔推廣開來。
屆時,九日夢境定能再創輝煌。
多人夢境交互可是比單機有趣多了。
陳旭來到休息室,見到了幾個在互相攀談的試驗者,他注意到梅特坐在一旁,面帶微笑地看著別人說話,他并不參與。
陳旭走過來拍了拍梅特的肩膀。
梅特像是受驚的小鹿,渾身一抖,他猛地看向陳旭,那驚恐的眼神放佛是見了鬼。
陳旭也被梅特的反應嚇到了,他安撫梅特:
“是我,你沒事吧?梅特。”
梅特看向陳旭的眼神從陌生和驚恐,逐漸變得正常,他又露出溫和的笑容:
“陳先生你好,怎么了?”
陳旭見這個梅特像是精神不太好的樣子,他叫出來工作人員問了幾句。
根據記錄,梅特在實驗前的體檢中,并沒有查出來有異常。
工作人員聽了陳旭的話,分析說道:
“有些人就會對突然的觸碰很敏感,這不算是精神疾病。”
陳旭聽了點點頭,不過他還是覺得有些怪怪的。
他再走進休息室,見其余試驗者在經過觀察期都離開了,梅特正要離開,見到陳旭,笑道:
“陳先生。”
陳旭對其點點頭,又問道:
“有沒有感覺到哪里不舒服?”
梅特搖搖頭,然后拿出一張名片遞給陳旭說道:
“明天晚上八點之前打過來。”說完就離開了。
陳旭一愣,以為梅特是約自己,但是當他看到名片上的名字,才發現不是梅特,而是一個陌生的名字:莫拉斯。
整張名片上純黑底色,只有一個姓名和電話號碼,其他的信息都沒有。
陳旭第一時間想起來,這個梅特和這個莫拉斯不簡單。
再看一眼時間。
最終確認梅特就是暗網派過來跟他聯絡的人。
但是這次又沒說清楚合作的事情。
陳旭腹誹這個暗網人辦事都快趕得上抗戰時期的地下黨的諜戰戲了。
等到了第二天,陳旭坐在辦公室,手里拿著名片,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把這個電話打過去。
他看了一眼電腦上的時間:
七點五十八分。
還有兩分鐘就到了約定的截止時間。
如果再不打這個電話,暗網方面肯定會有所動作。
陳旭拿起手機,按照名片上的號碼數字逐一按鍵。
最后要按撥打鍵的時候,陳旭的手指懸在屏幕上空,停了好一會。
他忽然關屏了手機,然后仰靠在座椅上:
“你讓我打我就打?太被動了。”
陳旭還是覺得吳良說得對。
盡量避免和暗網的接觸。
如果今晚這個電話打過去了,他就真得上船了。
一直到晚上十點多,陳旭待在辦公室,風平浪靜。
但是他有些靜不下心來做事情,心里頭總有些別扭。
他不打這個電話,暗網真的就能放過他?放棄這個合作?
十一點鐘的時候,下屬忽然打電話過來,告訴陳旭出事了。
陳旭從椅子上站起來,問道:
“什么?試驗者之中有人精神出了問題?沖進鐵軌自殺了?”
陳旭的心怦怦跳,他最后問了一句:
“那個人是叫梅特嗎?”
“是的。”
“時間是在晚上八點鐘之后?”
“陳總你怎么知道這么清楚,我現在趕去現場,聽那邊說是八點零五分出的事情,三號線地鐵都停運了。”
陳旭掛斷電話,長舒一口氣,這狗日的暗網,不講武德。
第二天這件事就傳得沸沸揚揚。
當局下來文件,叫停了九日集團所有的神經學試驗,并暫時關停了九日夢境公司的服務開放。
社會上也開始流傳起量子影響會導致人類瘋癲的流言蜚語。
子虛烏有的事件一個接著一個。
有人說他認識一個朋友,去九日夢境公司一趟回來后,茶不思飯不想,最后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還有人說,某某上周自殺了,死前好像也去過九日夢境公司。
和梅特一起實驗的其余四人情緒也有些不穩定,他們被送去了心理療養所,費用方面是九日集團承擔。
本來只是安撫性質的關懷,結果被有心人杜撰成這四個人也瘋掉了,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陳旭有些惱怒,他給現在幾個鬧得最兇的媒體施壓,讓他們控制輿論,并且公開表示,這件事過去之后,他會追查那些發表失實言論的所有人。
他會讓所有人知道,網絡并不是法外之地。
九日集團實驗室這邊,因為部門叫停了實驗,機器和數據都被查封了,工作人員還被限制了出入自由,雖然沒有被抓進監獄,但是也受到24小時的監控,離市都要上報。
陳旭從警局做完筆錄回來,有些頭痛,他拿起那張名片,打了電話過去。
“喂?”那邊響起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聲音。
“這件事背后是你在搞?”陳旭開門見山地問道。
那邊響起輕笑聲,即便陳旭見不到,也能想象到對方臉上得意的笑容。
這個男人應該就是名片上的莫拉斯。
莫拉斯笑完后說道:
“是啊,你不遵守游戲規則,我是不是得給你一個小小的警告?”
陳旭聽了是一肚子火,誰他媽要跟你玩游戲了,而且死了一個人,九日集團名譽受創,這能是小小的警告?
“我好像沒答應你要跟進合作的事情,也沒答應昨天會打電話給你。”陳旭盡量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跟這種瘋子發脾氣是沒用的。
莫拉斯慢條斯理地說道:
“你處于這個圈子就是游戲中的一員,我們誰都避不開。”
陳旭問道:
“你到底想怎么樣?說清楚。”
莫拉斯說道:
“很好,如果這個電話在昨天八點之前打過來,是不是相安無事了?”
陳旭忍著聽莫拉斯喋喋不休。
莫拉斯繼續說道:
“很簡單,我們需要你幫我們建立一個‘全視之眼’的網絡,作為回報,我們會交給警方一份證明梅特此前就有抑郁自殺傾向的證據,他后來自殺完全是因為想要為家里人留下補償金,幫你們九日集團安全度過這次的審查,另外,如果你們后續需要人體試驗,我們暗網可以給你們提供源源不斷的人體。”
陳旭聽了莫拉斯的話,心驚肉跳。
暗網做事果然是吃人不吐骨頭。
陳旭頓了一下,然后開口問道:
“全視之眼?類似天眼的東西?”
莫拉斯嗯了一聲。
關于天眼,科幻片里最先有這個概念,就是建立一個全世界的監控系統,監控工具包括但不限于街道監控頭、衛星設備,還有人類的電子設備,凡是有攝像頭的,全都被天眼系統所用。
他們只需要將個人電子設備的系統黑進去,然后操縱電子設備不斷地攝影并將文件發送到終端。
這個龐大的監控系統就形成了。
而這個監控系統概念和思路都很清晰,做起來很難。
至少在量子信息技術沒發展起來是做不到的事情。
全世界上百億的監控視頻統籌起來,進行數據分析,不光需要海量的設備支特,還需要一個算法進行信息匹配和篩選。
經典架構下的計算機是不可能完成的。
而量子技術可以做到。
這就是暗網需要陳旭幫他們做的事情:利用量子設備編寫一個算法,將全世界電子設備發送過來得監控信息進行分析并篩選出來有效的視頻信息,創造一個全世界范圍的監控系統。
陳旭沒有立刻回復莫拉斯,說他還要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