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還不知道,繼潼關背著他起兵伐隋之后,他親兒子又準備了一個更大的驚喜給他。彼時,自太原南下的大軍才剛在西河打完一仗。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著他一塊造反的,想要沒有后顧之憂,他還得把他家老三那錯漏百出的破計劃再修補一番。
比如說他兒子那封“勸進書”上沒寫名字的人,總要拉攏一部分,穩住一部分,再干掉一部分才行。
為此,老李自晉陽出發前,先給馬邑太守王仁恭和郡尉劉武周分別寫了一封嚴詞懇切的書信,又派劉文靜聯絡突厥,試探對方的態度。
他這人最大的特點,還不是人緣好。而是他總能憑借空頭支票忽悠別人幫他辦事,以至于有了人緣好的假象。
比如這邊丟了幾個還不知道有沒有著落的“公猴”出去,王仁恭和劉武周就宣布服從他的領導了。而突厥更是熱情的詢問他士兵夠不夠啊,戰馬多不多啊,要不要派人幫忙啥的。
而在得了這兩方的支持后,他又派人去請李靖。
這位本家可不是寫封信就能忽悠的,要是當面說服不了,老李就準備弄死他。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李靖那會兒自覺風聲不對,早就溜了。
結果就是,這邊他才安排溫大有留守晉陽,命李建成為先鋒南下,西河郡丞高德儒就得了李靖的提醒封城戒嚴,預備和他開干了。
好在,這事兒影響不大。
眼下的他,可不是原時空的李淵了。
不算他親兒子留下的那兩千“保安”和一萬河東募兵,單是那五萬甄翟兒的舊部降兵,就讓他的實力膨脹的厲害。
再加上托某杠精的福,原本要去霍邑堵他們的宋老生,這會兒還在大興城內布防呢。
結果自然是李大郎大發神威,一戰而定,喜得老李直摸胡子,言說“吾兒勇猛,如霸王在世”云云。
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不然怎么有個成語叫一語成讖呢?
霸王猛不猛暫且不提,但他最出名的事卻是虞姬,咳,是屠戮秦廷、火燒阿房啊。
于是就在他這邊不住嘴的猛夸大兒子的時候,另有某小兒子,也想學一波霸王,給他爺爺奶奶、祖爺爺祖奶奶報仇雪恨。
大興城外,唐軍的進攻在過午時有了進展。
自明德門接替孫華正面進攻的李仲文拖住守軍,另有秦瓊與段雄攜一千輕騎繞東奔襲,在延興門下虛晃一槍后,調頭攻向春明門。
在東面駐防的,巧的很,正是本該馳援太原的虎牙郎將宋老生。
地點可以變,對手也可以變,但人的本性卻是變不了的。
原時空的宋老生,是被殷開山給騙出了城,讓劉弘基一刀砍了腦袋。而這一次,眼見攻到春明門外的唐軍只有一千騎,連個像樣的攻城器械都沒帶,立功心切的宋老生同樣是這般,引兩千禁衛出城,想包了這股騎兵的餛飩。
如果說秦瓊和段雄帶的人還似孫華手下那等農民軍,他這想法倒也沒錯。
畢竟他手里的乃是禁軍,人數又占優。別說對方有戰馬,就是有坦克,也絕不是禁軍的對手。
但可惜的是,對方不但不是農民軍,甚至于有一半都是原右驍衛的精銳,同樣是禁軍。
結果包餛飩的面皮太薄,被秦瓊與羅士信組成的攻擊箭頭給捅漏了餡,陣斬宋老生,一千騎兵順勢殺進春明門,占了隆慶坊。
這邊一得手,早得了某杠精提示的李世民即刻親率兩萬兵馬前往策應。而得知春明門有失的楊侑和陰世師也毛了,留守皇宮的禁軍在后者的親自率領下干脆推了永嘉、安興、盛業三坊,來堵隆慶坊的缺口。
三萬兵馬在城東打了一下午,太陽落山了,才各自鳴金收兵。
李世民堵著春明門扎營,說什么也不放棄這塊好不容易才打開的缺口。而陰世師見狀,更是又調了五千民夫來,連夜圍著隆慶坊開始拆房子堵路。
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天色漸黑時,好不容易才從李秀寧那磨來個偵查差事的李元吉,在帶著兩百親兵出大營時,和預備押送糧草去城東的司馬長安走了個面對面。
“呃,那個誰,這天都要黑了,你帶這么多人干嘛去?”
沒有幾個哥哥當面,李元吉這小子還是很囂張的,和誰說話都是鼻孔朝天。
所以司馬長安才對某杠精口中他與李元吉“相交莫逆”的說法嗤之以鼻。特么的得是多舔的人,才能對了這熊孩子的胃口?
“咳,回稟四將軍,麾下是得了三娘子的軍令,去給二將軍送糧草輜重的。”
司馬長安指了指身后漸次出營的隊伍,果然其間車拉馬馱的帶著不少東西。而李元吉眼尖,發現除了糧食外,竟還有拆卸開的云梯車之類。
“咦,怎地還有攻城車?這東西下午交戰時不是送過了嗎?”
熊孩子自覺眼下身份不同了,這些人都是在給他老李家打天下的,便如地主家的傻兒子一般忽然變得摳摳嗖嗖的,生怕這幫兵頭中飽私囊,坑他家的錢。
司馬長安心說,我要是不帶云梯車,到時候你怎么進皇城?嘴里卻是笑道:“好叫四將軍知曉,這是三將軍吩咐的,言說交戰半日,那邊的器械應是損壞了不少。叫某運些過去補充。”
“喔,是老三說的啊,那你就帶著吧!”
李元吉大咧咧的擺了擺手,小眼睛卻開始亂轉。
他巴巴的去求李秀寧,要求帶兵去幫他二哥的忙,內里還是想著某杠精白天嘟囔的事。可惜他三姐可沒那么好糊弄,磨了一下午,才要來二百人。
但司馬長安就不同了,興許是多帶了云梯車的緣故,往東去送糧草的士兵足足三千人,六個戰營。而這些人他了解,都是在洛陽經歷無數戰斗的老兵精銳。
熊孩子心說,這可真是想瞌睡就來了枕頭。而且司馬長安帶的云梯車是李老三交代的,也就是說,老二眼下還不知道這事兒…
“emmm,我阿姊只說了叫你去運糧,就沒安排別的?”
李元吉這邊與司馬長安并騎行走,開始小心翼翼的套話。
后者心下暗笑,嘴上卻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只抱拳茫然道:“三娘子只說與二將軍交割了糧草后,若是他另有安排便叫某留下聽命,若是沒有便回來。并無其他安排。”
這不是巧了么!連這些人不回營的理由都有了。
李元吉心下大定,小手自懷里一陣摸索,卻是掏出個絹布令旗來,在前者的眼前一晃。
“這是啥,你認得吧?”
司馬長安當然認得,那是李秀寧傳令用的令旗。但就顏色和大小來看,并不是調兵用的,只是帳內交割軍令之用。
說白了,那玩意兒不在李秀寧手里握著就只是個擺設,純粹是用來告訴別人哥們兒有令在身而已。
不過他并沒有說破,而是一臉肅容的抱拳道:“這是三娘子令旗,不知三娘子有何軍令,還請四將軍示下!”
哈,這就成了!
李元吉心下暗喜,表面還要故意板著小臉強自鎮定,嗓子里帶著顫音道:“嗯,我阿姊說了,此番楊侑調禁軍防守,皇城必定空虛。命我帶隊于今夜攻玄武門,捉了楊侑小兒,點天燈祭我李氏先祖!你麾下這些兵馬,待與二將軍交割完畢,便往南繞驪山與我匯合!”
“呃,為何要先往南?”
司馬長安很是恰到好處的表現出了疑惑,李元吉心下一慌,便急忙擺手道:“當然是要保密!你直接往北面走,不是被城上的隋軍發現了嘛!”
“那是否要知會二將軍,讓他在東面策應,好吸引禁軍的注意?”
“不行不行!都說要保密了!你這廝,只管聽令便是,老二那邊自有我阿姊去傳令!”
李元吉連哄騙帶威脅,貌似搞定了司馬長安。之后便是一路苦思,要用什么方式才能讓這三千人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西內苑,想得小臉都皺了。
他卻不知道,他三哥早就替他寫好了劇本。即便是他什么也沒想出來,司馬長安也會見機給他提建議的。
此時的李大德,已然開始收拾包袱了,嘴里還輕聲哼著小曲兒。
明天就不用再睡帳篷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