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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卷河山烽火連虎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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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雄信這邊一成潰敗之勢,連帶王伯當的后軍也受到了影響。

  照道理說,如果潰兵沖陣,理應以督戰隊射住陣腳,趕潰兵自兩翼退走,中軍結陣徐徐后退方才穩妥。

  可老王同學看著昨日還一起吃肉吹牛逼的小伙伴們,到底沒狠下心來下令,隨后便也自食惡果。被潰退下來的士兵這么一裹挾,不敗也敗了。

  瓦崗軍自月前黃河南岸一役,余下的兵馬還不到七萬。這段時間又湊了湊,勉強拿出八萬兵馬。單雄信與王伯當這一路率領的,已然是瓦崗寨一半的力量了。

  本以為能在魯郡收上一波桃子。補齊原有兵馬之外,還能回頭支援一下虎牢關。卻不曾想過會連這一半也折進去。

  整個山東所屬的義軍勢力在這場大戰中算是完敗,潰兵們都混在一起,一路退往巨野、金鄉與沛縣。

  楊義臣眼見如此,干脆把麾下兵馬也分做三路,沈光與王辯各領五萬大軍馬不停蹄的追殺,犁地一般的向西平推。

  亂戰有亂戰的打法。

  在他看來,對付這等賊兵就如同打鐵,第一錘子砸變了形,后面就不能停,直到敲打出自己想要的形狀為止。

  不管怎樣,總之趁他病,要他命!

  人一旦占了上風,便容易忘記自己的初心。

  楊義臣的本意是要圍魏救趙,強勢逼瓦崗軍正面迎戰,無法支援虎牢關。甚至有可能的話,還要把虎牢關的兵馬拉出來打。

  然而他卻忽略了,眼下他這種搞法,卻好似把義軍兵馬盡皆往虎牢關趕一般。

  全天下人都知道裴仁基投靠了瓦崗寨,就兩方的當事人知道不是。而此刻,隨著戰況的改變,這種似是而非的可能性卻正逐步變為現實。

  此時的虎牢關,已經不是開始那般節奏了。

  來護兒是個暴脾氣,水平又非張瑾那般溫吞,一來就開始了猛攻。

  再加上北面的王世充帶了大批戰船進場,原本臨水的一面天險,此刻倒成了利于隋軍進攻的區域。

  就在翟讓與徐世勣聞聽單雄信兵敗,急吼吼的前去接應時,十艘加裝了投石機的戰船在河面一字排開,正對虎牢關的北面城墻狂轟濫炸。

  “來了!都蹲下!避砲!”

  裴行儼自城頭揮舞手臂,嗓子帶著沙啞,臉上臟兮兮的,也不知道多久沒洗了。盔甲上還糊著厚厚一層血痂,一動彈就碎屑亂掉。

  話音落下,城墻上的士兵便紛紛抱頭蹲下,死死的躲在耳墻后方。

  “咚!”

  “咵啦!…”

  十枚人頭大小的石彈呼嘯而來,有些砸在城墻上,還有的飛過耳墻,擦著士兵的頭皮落到墻頭,撞飛后面的武器架。有幾個倒霉的被彈跳的石彈撞到,當場就軟在了地上哆嗦,喊都喊不出來。

  這一段城墻是沒有門樓的,大家只能靠耳墻掩護。當然即便是有,裴行儼也沒打算進去。

  西門上的門樓都快被砸成馬蜂窩了,他爸爸寧可站頂著箭雨站在城頭督戰,都不敢再進去。

  待到聲響一停,趁著隋軍裝填的時間,裴行儼便起身呼喊。

  “床弩準備!”

  真要比起裝備來,虎牢關其實也不差,甚至還占據優勢。

  畢竟是河洛八關中最緊要的關卡,洛陽東面門戶,除卻糧草輜重齊備,諸如投石機、床弩、檑義夜、狼牙拍等也是常備軍械。這會兒倒便宜了裴仁基,成了他防守的利器。

  隨著裴行儼一聲令下,耳墻后的士兵急忙起身,幾個人一組把耳墻后的床弩推出來,裝填上標槍一般的巨大箭支,并點燃箭頭上的油布。

  “瞄準有石砲樓船射!”

  裴行儼呼喝著下令,瞬間便有十幾道黑影“嗚”的一聲帶著火光飛出。

  大家如此交鋒也不是第一輪了,王世充這邊早有準備。投石機發射完畢,船只便開始操縱后退,待裝填完畢才會靠近。

  不過床弩的射程可比投石機遠多了,大船操縱起來有些麻煩。每次還是會被裴行儼逮到機會反擊。

  只聽遠處幾聲脆響,已然有弩箭射中樓船,瞬間帶出一股濃煙。還有些船舷上的士兵躲避不急,被巨大的箭支射中,生生“折斷”在船上。

  然而造成戰果的只有五箭,其余不是射歪了,就是因為樓船已然過遠掉進了水里。典型的雷聲大,雨點小。

  雙方好似都不太在意,仍舊你來我往,打得熱鬧不已。

  裴仁基也是沒辦法。

  原本北面城墻是沒有守衛的。畢竟不遠就是河道,沿岸的地面連個云梯車都擺不開。但誰能想到,朝廷來攻的幾路兵馬里居然還有水軍。

  王世充第一次出現就打了老裴一個措手不及,險些被江淮新軍殺進關內。

  從那開始,他的親兒子就把陣地搬到了北面城墻上,再也沒下來過。

  不過北面不是主要進攻方向,真正慘烈的,仍是東面城樓。

  原本的護城河早已被填平,連土壤都泛著暗紅色。關城外的整面城墻就如同被雨水沖刷過的銹鐵,紅色與黑色交織流淌。

  滾滾黑煙自燃燒的云梯車下冒出,殘骸不等散落,便有新的云梯車出現。

  來護兒已經收到了有大股賊軍出現在廣成關的消息,顯得很是急切,有種不顧一切也要先弄死老裴的架勢。

  甲胄精良的驍果軍兵卒架著盾牌,以百人為一隊,推著高達兩丈的云梯車緩緩上前。

  頭頂有石彈不停飛過。隋軍與守軍都有投石機,且數量和密集程度比北面城墻要多得多。城頭好些耳墻都已經被打爛,血跡糊的到處都是。

  “跨啦!”

  一架云梯車才剛推至城外百步就被一枚石彈擊中,把中間的橫梯砸了個窟窿,然后彈跳著橫穿下方軍陣。

  然而推車的兵卒卻沒有潰散,在隊正的嘶吼下繼續前進。

  “床弩瞄準對方的石砲!不要心急!準備好了再發射!”

  此刻秦瓊與羅士信盡皆守在東面城頭,就連柴孝和都一身甲胄,拎著刀在指揮。

  隨著一片機括與弓弦響動,一排巨大的弩箭射出城頭。對面隋軍陣地間的幾架投石機頓時啞火。其中兩架還在一瞬間爆出木屑,向一旁栽倒。

  箭頭之上的油布引燃了木料,士兵們呼喝著救火。待到片刻,便又有石彈砸向城頭。

  “準備了!去把狼牙拍推過來!”

  有云梯車已然被推到了城下,秦瓊急忙大吼。

  附近的士兵急忙把放倒了藏在一邊避砲的木架子推起來,插進城頭地面上的孔洞中,同時拉起繩索。

  一塊三尺寬,布滿尖銳矛頭的巨大木板被緩緩拉升,伸到城外。

  于此同時,城下的云梯車也停了下來。士兵在車輪下打上塞子,同時拉動繩索,橫于其上的云梯便緩緩抬升,過得片刻,便“轟”的一聲砸在墻頭,頂端的鐵鉤牢牢的嵌在墻磚上。

  不用提醒,城頭的士兵已然高舉兵器對著云梯上的橫木劈砍。在這一瞬間,還有不少纏繞油布的火箭射了過去。

  隋軍的投石機開始停止發射,大隊的步兵沖鋒上前。關城內的投石機還在向外投擲石彈,不時在軍陣沖犁出一條血線。城頭的箭雨更是一波連著一波,不斷射出。

  十幾架云梯車遞次抵達,隨即車下的隔斷打開,隱藏其間的先登死士一聲吶喊,高舉著鐵盾奔向城頭。

  箭雨開始傾斜,不斷有人中箭掉落。當終于有人攀到城頭,秦瓊便狠狠的一揮手。

  “放!”

  云梯斜上方的狼牙拍轟然砸落,在云梯之上猛的爆出一片血霧。上面的隋軍連人帶盾被砸落下去,城下瞬間哀嚎一片。

  有士兵趁勢探身,想要補上幾箭。隨即便被城外的羽箭射落城頭。

  “不要去管傷兵!拉繩索!快把狼牙拍拉回來!”

  眼見下一波隋軍已然攀上云梯,有士兵干脆扔了盾牌,抽刀去砍狼牙拍上的繩索。秦瓊急忙大喊,同時搶過一柄步槊,狠狠投擲過去。

  “噗!”

  鋒銳的槊尖穿過下方士兵的脖頸,將其砸落。便在這時,卻不防自云梯下方突然射出一支弩箭來,擦著他的脖頸飛過,帶出一片血花。

  “秦頭!”

  身側有士兵驚叫,秦瓊捂著脖子后退,跌坐在地上。隨即擺了擺手,吸著涼氣撲回去,搶過狼牙拍上的繩子。

  “快點!都過來拉繩索!”

  “快快!”

  “官軍要上來了!”

  周圍的士兵慌亂間奔來幫忙,再次把那塊沾滿了血漿碎塊的巨大木板拉回架子上。

  “呼!”

  秦瓊長出了口氣,這才小心翼翼的探手去摸脖子上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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