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門,哨卡。
在哨卡的旁邊聽著一輛騾車,騾車車廂內就坐著帶著手銬腳鐐的丹增。
蘇揚靠在馬車車廂上漫不經心的看著一排排出城的胡人、車馬,他嘴里說著:“這都大半天了,熬和他的手下們還沒有出現,你不會是看見了他們卻故意不指認吧?”
車廂內的丹增嘆道:“我都已經把知道的全部都說了,指認熬和他的手下又算得了什么?使君,我已經背叛了吐蕃······”
蘇揚道:“至少我認為你還隱瞞了不少!你家娘子平常都有什么好友?與哪些人往來?”
車廂內的丹增變了臉色,“使君,只要我知道的,你問什么我就說什么,但你不要打我娘子的主意,她是被我拖下水的,平常也只是做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這時一個正在接受檢查的胡人引起了蘇揚的主意,此人沒什么行李,只背著一個褡褳,卻有三匹馬,他自己騎乘一匹,另外兩匹馬的馬背上各馱著兩個袋子,袋子里應該都裝著豆子,蘇揚聞到了豆子的氣味。
正在負責檢查的金吾衛隊正查驗了一下那個胡人的過所,沒有發現什么問題,就把過所還給他,退后一步說:“走吧,放行!”
那胡人收好過所,正要牽馬穿過哨卡,這時一個聲音傳過來:“等一下!”
抬拒馬的兩個甲士聽到聲音立即把拒馬返回遠處攔住通道。
蘇揚手握刀柄走上前來大量著這胡人,霍撼山見蘇揚過去,也疑惑的走上前來。
蘇揚走到馬匹一側,伸手在裝著豆子的袋子上拍了拍,問道:“這袋子里裝的是何物?”
“是豆子!”胡人回答,“幾個袋子裝的都是豆子!”
“帶這如此多的精料,著急趕路?”蘇揚扭頭看向那胡人。
“呃······也不是很著急”那胡人神色變得有些不自然。
蘇揚走到這胡人面前:“既然不著急趕路,帶這么多精料作甚?沿途又不是沒有旅店客棧給你喂馬!”
這胡人堆起笑:“有備無患嘛,多準備一些總是好的!”
蘇揚沒有糾纏豆子的事,換了一個問題:“去哪兒啊?有何事?”
“回官爺,去月弓城,家中出了一點變故,因此著急趕回去!”
“何變故?”
“······家父先逝了,某著急趕回去!”這胡人被盤問得眼神不停的躲閃。
蘇揚心中有數了,他伸手:“過所拿出來!”
“剛才不是看過了嗎?”
蘇揚不出聲,只看著他。
這胡人無奈,只要再次拿出過所。
蘇揚接過過所翻開看了看,這過所是今年六月辦理的,案牘和戳印都沒有問題,他問:“你叫阿勒烏?來長安是為販馬?”
“是!”
“何時來的長安?”
“去年十月!”
“去年來的長安,怎么這過所是今年六月辦的?”
“回官爺,今年五月安西都護府不是被吐蕃人攻占了么,以前辦的過所就不能用了,所以就去刑部換了新過所!”
蘇揚合上過所問:“你是如何知道你父死了?”
“是族里有人來長安帶來的消息!”
蘇揚冷著臉盯著這胡人:“現在龜茲、高昌、于闐、疏勒都受制于吐蕃人,吐蕃人對西域諸國實行了嚴格管控,不說你們西·突·厥人,就是大食國、波斯吐火羅、甚至泰西的商人暫時都過不來,你的族人是如何穿過西域諸國的?飛過來的嗎?我看你言語對答如流,回答之前想都沒想過,顯然是早有準備,而你眼神躲閃,神情慌亂,顯然是心里有鬼!來人,給我拿下,關進金吾獄,命人嚴加看守,不許任何人探視!”
霍撼山立即把刀架在阿勒烏的脖子上,四個金吾甲士迅速上前把他反綁起來帶走了。
出城的人繼續出城,蘇揚忍不住罵道:“真是晦氣,吐蕃細作沒抓到,反而抓了一大堆不相干的人!”
這時,裴旭騎著馬小跑過來,他在旁邊勒馬跳下向蘇揚抱拳:“使君,已經辦妥了!”
蘇揚點頭:“既然辦妥了,那你就回去歇著吧,傍晚昏鼓響之前到街使署點卯,到時候再給你安排公務!”
裴旭道:“不必,某現在就開始上任吧,諸同僚都在這里做甚?需要某做甚?”
“我們現在第一要務是抓捕幾個漏網的吐蕃細作······”蘇揚把情況粗略的向裴旭講述了一遍。
裴旭恍然大悟:“我說昨夜金吾衛怎么挨家挨戶的搜查呢,敢情是搜捕吐蕃細作!”
“這樣吧,你既然現在就要上任,你就先跟著霍旅帥盤查出城的人,霍旅帥負責盤查胡人,你負責盤查其他出城的人,這就是霍撼山,這是裴旭,你們倆互相認識一下!”
裴旭主動與霍撼山打了招呼,霍撼山出于禮貌點了點頭,但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要出城的胡人們身上。
裴旭問蘇揚:“既然是要查胡人找出吐蕃細作,我去查其他出城的人也沒什么作用啊?”
蘇揚只好耐心的說:“你剛開始辦公差,能分辨誰好誰壞嗎?不能吧,讓你去查其他出城的人也是考驗你的眼力,你去那邊與城門守衛們一起查,積攢一些經驗!”
裴旭這下明白了,他很干脆:“好!”說完就向城門守衛們走去。
天氣不太好,天空陰沉沉的,北風很大,蘇揚抬頭看了看天空陰沉的云層,又觀察了一下風向和風力大小,感覺著空氣中的濕潤程度,他憑著從家傳兵書中學到的預測天氣本事進行推算著,算著算著,得出的結論是夜半時分會下雪。
這下麻煩了,惡劣的天氣會給搜捕土吐蕃細作的行動帶來很大的阻礙。
裴旭已經跟著城門守衛們盤查出城百姓有小半個時辰了,這時來了一輛騾車,車廂上的車窗緊閉,內有車簾遮擋,駕車的車夫竟然是一個壯碩的中年婦人。
裴旭對旁邊的城門隊正說:“某來查查,如何?”
守衛城門的隊正也無所謂,天氣怪冷的,他也懶得動,答應道:“行,不過你可查仔細了,可別把什么朝廷的通緝犯放走了!”
“那不能!”
裴旭或者提刀上前攔在騾車前面:“停下!”
壯碩的中年婦人用粗嗓門說:“官爺,天忒冷的,奴還趕著出城呢!”
裴旭把臉一板:“天再冷也耽擱這一時半會!”
他說著走過來問:“去哪兒啊?”
“回管家,奴家回鄉!”
“過所拿來看看!”
中年婦人連忙掏出過所遞過去。
裴旭接過過所看了看,抬頭看向車廂,“車里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