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可鐸襲取藤縣后,留漢軍三千人駐防藤縣,次日辰時即令線國安統率所部兵馬直驅梧州,他自帶大軍在后緩行。
線國安久經沙場,行事極其謹慎,在出兵之前,就研究了梧州的地形,在他看來,羅可鐸出其不意從潯州入境,靖南軍必然沒有防備,所以倉促之下要守住梧州必然會在獅臥山設防以遲滯清軍進兵的速度,所以他出藤縣后,并不輕兵冒進,卻是令大隊保護炮隊攻擊前進。
藤縣距離獅臥山并不算遠,線國安辰時出兵,午時沒到就率軍抵達了明軍的防線之前。
而靖南軍倉促之下,防線不過是草草建立,雖然土墻,壕溝俱全,但是那些草建的碉堡,崗樓卻是尚未完工,加之獅臥山主峰樹著李興和唐王的大纛。
所以他不等羅可鐸大軍抵達,便要下令各部準備攻山。
右哨總兵全節不由地勸道:“提督大人,末將以為我軍匆忙之下,未必能夠突破賊軍的防線,莫如等平郡王大軍抵達,明日再進兵不遲。”
“你懂什么,你看看山上賊軍修建的堡壘,若是讓他們連夜搶修,我軍明日再攻的話,不知道要送多少人命在這山上,前者狀元山和馬叫山的教訓歷歷在目,而現在李賊就在眼前,我等不催兵急進,難道坐看李賊修建堡壘嗎?”
線國安又些發怒,自從李賊起勢以來,他手下的綠營將佐,哪怕是全節這樣跟隨自己的老人,也對靖南軍視若猛獸,毫無此前的進取之心。
全節不敢說話了,他知道一旦開始攻山,必然是他麾下的綠營兵打頭,而線國安的漢軍居后,所以只得躬身去整點兵馬,準備攻山。
“總兵大人,大帥怎地如此心急,我軍步行數十里,軍馬已疲勞不堪,如何能擊敗以逸待勞的賊軍,而且前者攻擊古龍,我部傷亡很大,時下只有六千余人,末將只恐士卒沒有進取之心呀。”
全節知道,徐天佑這是在第一次攻打梧州時被靖南軍打怕了,然而他何嘗不是一樣,看到靖南軍的防線就頭皮發麻。
但是線國安下了嚴令,又有誰敢不聽。只得硬著頭皮說道:“徐將軍,大帥要攻山,咱們就得攻,不過稍后攻山的時候,讓兄弟們悠著點,這次可沒百姓供咱們驅策。”
攻山不是攻城,盾車、沖車這樣的器械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全節只得命令麾下的兵馬砍伐木材,制作簡易的木盾,等攻山的時候也好有個遮擋。
悠揚的牛角號聲在獅臥山周左傳了開來,一隊隊清軍火炮兵,將大大小小的火炮架設在靖南軍的陣地之前和,其他的士卒則刀出鞘、弓搭弦等待著線國安的軍令。
“開炮!開炮!”
隨著線國安一聲軍令,近百門火炮同時開火,那密集的炮子如同雨點一般朝著獅臥山傾泄。
獅臥山主峰,李興和唐王在一眾衛士的簇擁下看著清軍剛到山下,就迫不及待地攻山,也是有些詫異,這線國安吃錯藥了,也不等羅可鐸大軍,就直接攻山當靖南軍是軟柿子呢!
密集的鐵彈砸在靖南軍的防線上,只打的那些木柵、土墻土石齊飛,一片狼藉,有些炮子落在剛修建的碉堡上,更是砸的磚石迸裂,那些靖南軍的士兵只得躲在掩體里面,不敢抬頭。
“全軍攻山!”
線國安拔刀怒吼。
隨著他將旗連續幾次前傾,全節麾下六千余綠營兵漫山遍野地朝著明軍的防線撲了過去。
眼看著這些綠營兵快要沖到山腰,線國安方才命令炮隊停止炮擊,又令督標統領孔劍率領千余督標配合綠營兵攻山,他下了嚴令,就是用人命填,也要在羅可鐸大軍到達之前,攻取獅臥山。
其實線國安不是只魯莽之輩,只是在古龍吃夠了靖南軍堡壘的苦頭,所以不惜代價也要阻止明軍建堡。
“開火!”
清軍的火炮停歇后,靖南軍部署在山上的火炮開始轟鳴。
一枚枚鐵球對著沖鋒的綠營兵噴射過來,不時在清軍陣型中濺起一朵朵血花。
而那些靖南軍的火銃手也適時地開始射擊,大大小小的炮子、箭矢如同冰雹一般打在清軍的隊型之中。
這些綠營兵雖然頂著盾,也是被打的死傷慘重,在死傷了數百人之后,終于沖到了靖南軍的防線之前。
然而這里又是一個令人絕望的所在,看著插滿了一地的尖樁和鐵蒺藜,任誰也沒有沖突下去的勇氣。
“麻痹的,這仗怎么打?”
“他們漢軍怎么不來沖突賊軍的防線?”
廣西綠營不想打了,在靖南軍的防線前,攻又攻不得,打又打不成。
“不打了。”
綠營兵中的老兵油子開始撂挑子了,一個個提著刀,往山下退去。
“不許退!”跟著沖上來的全節和徐天佑揮舞著長刀,一邊砍殺退下來的綠營兵一邊不停地怒吼。
“大人您看這怎么打?”看到總兵大人發怒了,這些綠營兵也不退了,一個個躲在山石樹木后面跟全節等人抱怨。
全節也是無奈,他早就想退了,從羅可鐸入桂以來,他手上的萬余軍馬已經折損近半了,這要是死嗑獅臥山,誰知道要死多少人。
“這狗娘養的羅可鐸害死我們了,圣旨明發了讓洪督負責兩廣戰事,他偏偏要打,也不怕皇帝震怒。”
徐天佑不由地抱怨起來,全節卻是哂道:“圣旨還沒到桂林,洪總督尚在武昌,他羅可鐸又是滿洲宗室郡王,他要打,皇帝難道還真的責罰他?”
這時山下又是三聲炮響,線國安催兵的號角再度響起。
“大人怎么辦?”徐天佑急聲問道。
“還能怎么辦,用人命填!”
被逼無奈的全節發了狠,命令麾下的親衛督促著綠營冒死沖擊。
總兵大人下了令,綠營兵只有死沖了,他們一個個頂著盾,冒著靖南軍的彈雨前進,不斷地有人倒下,短短十余丈的山路,鋪滿了綠營兵的尸體,一根根尖樁被拔除,一道道壕溝被填平。
待沖到靖南軍最后一條壕溝前得時候,攻山的綠營已經死傷近千人了。
而這道壕溝靖南軍的防守明顯加強了,那些虎蹲炮不停地對著沖突的綠營兵施放散子彈,一炮就能打死打傷十余人。
而那些火銃聲似乎更加密集了,噼里啪啦地直取炸豆子一般。攻山的綠營終于崩潰了,沒有誰能用血肉之軀硬抗敵軍的火力。
“敗了,敗了。”無數的綠營兵轉頭就朝山下奔去。
全節再也收攏不住麾下的兵馬,只得倒卷著將旗將旗跟著那些潰逃的綠營兵朝山下退去。
孔劍也知道不可能再去督軍攻山,只得帶著督標也退了下來。
就在廣西綠營退兵的同時,清廷平郡王的大軍終于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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