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四章:晉陽之變 天統十年,七月二十九日,鄧忠率領無當衛攻陷祁縣,繼續一路向北行軍,于天統十年,八月初四日,攻破陽邑,至此,晉陽城南邊的城池幾乎全部被鄧軍攻陷,再往北就是汾水、晉水、洞過水,
這三條河是晉陽城以南最后的屏障了,但是無論是汾水、晉水亦或者是洞過水,都不是什么大江大河,無法與黃河、長江一樣,成為天然的天塹屏障,因此,趙國在三條河的邊上,修筑了梗陽、鑿臺兩處要塞,另外,大力加固榆次城,常年在三地布置重兵。
不過那已經是從前的事了,自從鄧忠率領無當衛北上之后,趙國便將三地的駐軍全部撤回了晉陽,擺出了一副死守晉陽城的架勢。
天統十年,八月初五日,鄧軍渡過洞過水,奪取鑿臺、榆次,兵臨晉水,渡過了晉水,就是趙國都城晉陽城了。
晉水邊上,鄧忠率領一眾大將站在此地,遙望河對岸的晉陽城,此時的晉陽城十分的安靜,似乎對于鄧軍的到來,毫無反應。
“大將軍,對面就是晉陽城了,只要我們能夠成功拿下晉陽城,那此戰我們就是頭功了!”望著對面的晉陽城,無當衛上將軍李平章激動的說道,這可是滅國之功啊,可遇而不可求的,雖然當年無當衛也曾南下滅掉了盤踞天南的南國,但是南國能與趙國相比嗎?
鄧忠也是一臉笑意的說道:“你們知道嗎?自從三百年前漢高王劉邦冊封趙成王張耳為趙王,趙成王將都城從邯鄲遷到晉陽開始,三百年來,從未有人能夠打到這里,漢國做不到、魏國做不到、燕國做不到,秦國也做不到,而現在我們做到了。”
張耳受封趙王的時候,楚漢爭霸正處于最激烈的時候,當時整個天下分為兩個陣營,后來楚漢相繼力歇之后,趙國憑借多年的積累,瞬間崛起,三百年來,一直處于強勢的地位,漢國、魏國、燕國這些都是當時首屈一指的強國,但是都是趙國的手下敗將,當年在趙信相繼擊敗韓清、周深、龐廊等當時名將之后,趙威王就曾放出豪言,晉陽城乃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城池,不會有任何一支不屬于趙國的軍隊能夠到達晉陽城下的,現在無當衛眾將做到了無數前輩想做卻沒有做到的事。
“大將軍,諸位將軍,你們還是不要太樂觀了,可別忘了,我們只有五萬人,而據探子回報,晉陽城駐軍原有三萬之眾,后來又征集了晉陽一帶的精壯入伍,而今晉陽城內的趙軍自不下五萬人,又有晉陽城此等天下堅城,我們能夠打得下來嗎?”見鄧忠哥李平章等人都躍躍待試的樣子,仿佛吃定了晉陽城一樣,作為軍師的蘇云覺得,還是得適當的給他們潑點冷水才行。
“軍師,這么多年,你的臭毛病還是改不了,還是這么喜歡掃興!”常茂撇著嘴說道。
眾人聞言,皆放聲大笑,大家都是共事多年的人了,而且當初無當衛組建的時候,大伙都是十幾二十歲的小伙子,風風雨雨快二十年,大家都過了而立之年,快到不惑之年了,蘇云還是老樣子。
“好了,大家不要笑了,軍師說得對,我們只是來到了晉陽城外,并不代表我們就一定能夠第一個進入晉陽城,晉陽城可是趙國經營多年的都城啊,趙國人絕不會束手就擒的,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想要拿下晉陽城確實有些勉強,不過不管怎么困難,既然我們都已經來到這里了,那總得試一試吧,不然還真是不甘心啊。”鄧忠說道。
誠然,鄧忠也很清楚,以自己無當衛的實力,想要拿下晉陽城,十分的困難,但是并不代表難就不去做的,都走到這一步了,再難,也總得試一試,萬一成功了呢?
一旁的蘇云,對于鄧忠的這個態度,十分的欣慰,當年鄧昇和大將軍都督府一眾大佬為什么會選擇鄧忠成為無當衛的大將軍呢?無非就是因為他沉穩,而這么多年來,鄧忠也沒有讓他們失望,不卑不亢,勝不驕、敗不餒,而今鄧國老一輩的名將漸漸老去,而鄧忠還不到不惑之年,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可以想象,日后大將軍都督府里面最頂端的那三個位置,定然會有一個屬于鄧忠,妥妥的明日之星啊。
“大將軍說得不錯,雖然很難,但是總歸要試一試的,不然怎么甘心呢?據探子回報,如今的晉陽城城門緊閉,全面戒嚴,就連明鏡也很難將城內的信息傳遞出來,如果真的要打,就是一場硬仗。”蘇云說道。
“硬不硬,碰一碰就知道了,傳令下去,全軍渡過晉水,隨本將到晉陽城下一游!”鄧忠下令道。
“喏!大將軍有令,全軍渡河!”
而與此同時,孟思帶著孟辰也來到了晉陽城的城頭上,這里距離晉水也只不過是一步之遙,遠遠望去,孟思還能看到鄧軍的大旗呢。
“父親,鄧軍動了!”這時,孟辰看到了鄧軍的動作了,這是要渡河了,
孟思看了一樣晉水的方向,說道:“終于到了,辰兒,派人去通知星兒,讓宮中內侍將張楹、鐘行二人騙進皇宮,而后將他們二人連同太后、陛下一起控制住,等候為父!”
“喏!”孟辰應道。
很快,皇宮中的孟星在接到自家老爹的傳訊之后,便找來一名內侍,以孟太后對的名義,傳召張楹、鐘行入宮。
一個時辰之后,張楹、鐘行二人在宮門口相遇,近一年來,兩人之間的矛盾不斷,為了爭奪朝中大權,明爭暗斗,但是現在鄧軍已經快要兵臨城下了,他們也放下了彼此之間的矛盾,一致對外。
“鐘相,你可知太后這么急傳召我們進宮到底所為何事呢?”張楹向鐘行問道。
鐘行想了想,說道:“現在鄧軍就在晉水對岸,馬上就要渡河了,太后肯定有些著急的,這個時候,召你我進宮,想必就是為了此事!”
想到鄧軍,張楹小心翼翼的問道:“鐘相,你覺得我們能夠守住晉陽城嗎?”
鐘行點了點頭,說道:“宗正大人無需擔憂,探子已經探查清楚了,城外的鄧軍不過五萬之數,而晉陽城本就有精兵三萬,再加上這些日子來征召入伍的精壯,與鄧軍已然不相上下了,雖然戰力不行,不過守城還是問題不大的,只要榆中侯不貪功冒進,晉陽城不會有問題的,再說了,顧圖、公孫朗的勤王之師已經在路上了,只要我們能夠支持到他們的到來,就算鄧軍再繼續增兵,也不可能撼動晉陽城的。”
“那就好!”張楹松了一口氣,然后一臉落寞的說道:“老夫今年已經年近半百了,一生經歷了大趙的鼎盛、衰落,當年老夫剛出生的時候,正是威皇帝在位時期,趙信大將軍統帥三軍,正式開啟了我大趙前所未有的盛世,待老夫成年的時候,大趙已經成為了天下最頂尖的強國了,只可惜,隨著趙信大將軍和威皇帝的相繼離世,大趙盛世不再,不過老夫相信,只要我大趙能夠越過這個坎,一定能夠重回巔峰的。”
“宗正大人所說的,正是本相所想,就讓你我一起為大趙的復興努力吧!”鐘行說道。
二人對視了一眼,然后皆開懷大笑,似乎看到了趙國復興的那一日。
隨后,二人便一同進了皇宮,但是進入皇宮之后,張楹和鐘行便發現有些不對勁了。
鐘行對張楹說道:“宗正大人,你覺不覺得,今日宮中好像有些奇怪啊,怎么守衛比晚回往日多了這么多的?”
張楹點了點頭,說道:“確實,不過這也不足為奇,鄧軍就在對岸,太后為了宮中的安全,加強守衛也是理所應當的,至于太后到底是什么樣的想法,等見到太后之后,我們自然就會知曉了。”
二人很快就來到了趙國皇帝日常辦公的御書房,自從趙國文皇帝張獻死后,這里就成了趙國太皇太后宋氏處理朝政的地方,在宋氏死后,這里就成了孟太后的地方。
這時,孟氏正領著小皇帝張淵,手把手的教導張淵理政,張淵也已經十一歲了,不再是當初那個懵懂孩童,所以孟太后也開始教導張淵處理朝政,而對于張楹、鐘行二人的到來,孟氏也是十分奇怪。
“臣拜見陛下、太后!”見到孟太后和小皇帝之后,張楹、鐘行二人便行禮道。
但是對于二人的到來,孟太后卻有些不解了,于是問道:“張卿、鐘相,你二人怎么突然進宮?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孟太后此言,卻把張楹和鐘行整不會了,這不是你讓人傳召我們進宮的嗎?怎么反過來問我們呢?
“太后,不是你派人傳召臣與鐘相進宮的嗎?”張楹問道。
“哀家派人傳召你們的?不會啊,哀家今日并沒有傳召任何人,更沒有派人出宮,怎么會是哀家傳召你們呢?”孟太后有些狐疑的說道。
聞言,張楹和鐘行頓時感到十分不安,這時,負責守衛皇宮的孟星突然帶著一隊禁衛闖了進來。
看到張楹和鐘相,還有孟太后、小皇帝,孟星頓時松了一口氣,終于到齊了。
看到突然闖入的孟星,孟太后不悅道:“孟星,你進來干什么?沒看到哀家與宗正大人還有鐘相有要事商議嗎?懂不懂規矩,出去!”
面對孟太后的話,孟星不為所動,只是笑著看著眾人,見狀,孟太后很生氣,正想出言訓斥,但是卻被鐘行搶先了一步。
只見鐘相意味深長的看著孟星,說道:“孟星,如果本相沒有猜錯的話,是你假傳太后的懿旨,派人傳召本相和宗正大人進宮的吧?”
“哈哈!”孟星聞言,放聲大笑道:“鐘相不愧是一國丞相啊,怪不得家父常說,在林司徒和左司空死后,鐘相就是大趙最聰明的人了,今日果然不虛此言,沒錯,就是我讓人去請鐘相和宗正大人進宮的,實不相瞞,現在整個皇宮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聞言,眾人頓時大驚,這個孟星到底想要干什么,鐘行眉頭緊皺的問道:“孟星,你們父子到底想干什么?”
現在晉陽城被孟思掌控,皇宮又被孟星控制住,鐘行用腳指頭都能想到,這孟家父子肯定有所圖謀的。
孟星笑著說道:“不想干什么,只是希望太后能夠簽下降書,向鄧軍請降!”
“什么!”孟太后和鐘行還沒有動作,張楹卻暴起了,直接指著孟星破口大罵道:“孟星,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如此無君無父之話,你也說得出口,你想造反嗎?來人,速速將孟星拿下!”
面對張楹的歇斯底里,孟星搖了搖頭,說道:“宗正大人,你不要白費力氣了,你忘了嗎?現在整個皇宮都是我的人,他們只會聽我的,不會聽你的,還是省省吧!”
張楹還想繼續罵,卻被鐘行拉住,孟太后抱著瑟瑟發抖的小皇帝,悲戚的向孟星問道:“孟星,我們可是一家人,為什么你們要這樣做?”
孟星說道:“姑母,正因為我們是一家人,所以第一個來見姑母的人是侄兒,不然,現在來得就是鄧軍主將鄧忠了,姑母,大趙已經回天乏力了,與其垂死掙扎,倒不如放手,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姑母,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表弟想想啊,硬扛下去,你們都不會有好下場的,相反,鄧國素來優待投降的皇室,只要姑母簽下降書,日后也會富貴不絕的。”
“哼!”張楹冷笑道:“說得這么好聽,還不是為了你們孟家的富貴,孟星,今日無論你如何的巧舌如簧,也改變不了你們孟家背主的罵名的。”
孟星沒有理會,而是看著孟太后說道:“姑母,鄧軍馬上就要兵臨城下了,還希望姑母能夠早下決定,莫要自誤!”說罷,孟星便離開了,不過隨孟星而來的禁衛卻沒有離開。
孟星離開之后,書房內陷入了一陣沉默,良久,鐘行抬起頭,對孟太后說道:“太后,投降吧!”說完這句話,鐘行好像如釋重負一樣,渾身沒有了力氣。
張楹和孟太后很驚訝的看著鐘行,他們沒想到,鐘行居然先放棄了。
張楹大聲說道:“鐘行,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你也想做大趙的千古罪人嗎?”
鐘行苦笑道:“不然我們能怎么辦?現在整個晉陽城都在孟家父子的掌控之中,如果李如秉大將軍在,倒可以憑借其威望,從孟家父子手中奪回晉陽城的控制,但是現在整個晉陽城,已經沒有人能夠與孟家父子抗衡了,無論太后簽不簽降書,都改變不了孟家父子向鄧軍獻城的事實,我們又何必做垂死掙扎呢?先帝就只有陛下這么一點血脈了,既然我們沒有能力保住大趙,那無論如何都要保住陛下,保住張氏最后這點血脈。”
聞言,張楹一時語噎,張楹不是不知道,他們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但是張楹可是張氏宗室,讓他投降,張楹實在難以接受,但是如果不投降,鄧軍一旦進城,作為攝政太后和趙國皇帝,孟太后和張淵的下場不會好的,所以此時的張楹也是無言以對了。
孟太后留下了一行清淚,閉上雙眼,仿佛用盡全身的氣力,說道:“簽,這降書,哀家簽了!”
“太后!”在孟太后說出這一番話之后,張楹和鐘行二人瞬間跪倒在地。
很快,鐘行親自起草了降書,孟太后看了一眼,無奈的在降書上蓋上了趙國的玉璽,然后對守在書房內的禁衛說道:“去告訴孟星,哀家降了!”
在禁衛離開之后,小皇帝張淵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的母后,雖然張淵年紀還小,但是也并不是什么也不懂的人,相反,年幼登基,張淵比起一般的同齡人,更加的早熟,他很清楚,在自己母后簽下這份降書之后,趙國就已經滅亡了,而自己也不再是趙國最至高無上的皇帝了,想到這里,張淵緊緊的抱著自己的母后。
孟太后看著自己的年幼的兒子,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這個苦命的孩子,只能用力的將張淵抱在懷里。
在得到孟太后的消息之后,孟星一臉喜意的走進御書房,仔細的看了一遍降書,確認沒有問題之后,對孟太后說道:“姑母,不要怪我們啊,其實父親和侄兒也是為了姑母好,既然降書已經簽下了,還請姑母和陛下,還有鐘相、宗正大人隨我走一趟吧!”
孟星帶著孟太后、小皇帝張淵、鐘行、張楹四人除了皇宮,與其說是帶著,倒不如說是押著,為免節外生枝,孟星并沒有通知其他朝臣,就迫不及待的帶著孟太后和小皇帝去開城投降,因為沒有通知任何人,所以沒有其他人知道小皇帝要出城請降的事。
只見孟太后和小皇帝都褪去了皇帝和太后的裝束,換上了常服,小皇帝手捧著降書,在孟星的帶領下,向城門走去。
來到城門之后,孟思連忙迎了上來,看到小皇帝手中的降書,孟思頓時松了一口氣,看著楚楚可憐的孟太后,孟思不忍心的說道:“妹妹,別怪做哥哥的,大趙已經是無力回天了,為兄這也是沒有辦法。”
孟太后并沒有搭理孟思,只是寒著臉,猶如一座冰山一樣。
孟思見孟太后不理會他,頓時有些尷尬,也沒有繼續自討沒趣,而是對鐘行還有張楹說道:“兩位大人能夠如此識時務,本侯很高興,兩位大人都是有大才之人,鄧帝向來唯才是舉,任人唯賢,想必等到了洛陽之后,兩位大人定會受到重用的,本侯再次就提前祝賀兩位大人了。”
“哼!”張楹冷笑道:“孟思,又何必再次惺惺作態呢?你今日所做的一切,終究會為世人所不齒的。”
孟思搖了搖頭,說道:“世人怎么看我孟思,本侯不在乎,如果命都沒了,要這樣的虛名又有何用呢?廢話就不多說了,鄧軍馬上就要渡河了,我們還是早點出城迎接吧!”
很快,在孟思的帶領下,一眾人走出了晉陽城,作為趙國的皇帝,張淵雖然年紀小,手中沒有半點實權,但是也是實打實的趙國主人,于是張淵便手捧降書,站在最前面,靜靜地等候。
與此同時,鄧忠率領無當衛也已經全部渡過了晉水,正準備向晉陽進軍的時候,前去查探的探子快馬而來,向鄧忠稟報道:“啟稟大將軍,晉陽城城門大開,趙國皇帝手捧降書向大將軍請降!”
眾人聞言,頓時大驚,這趙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投降了?
“你可看清楚了?真是趙國皇帝?”軍師蘇云向前一步,問道。
探子點了點頭,說道:“是的,這是趙國榆中侯孟思告訴小人的,孟思還讓小人請大將軍速速前去納降。”
“這趙國君臣到底玩得是什么把戲呢?”鄧忠不敢相信的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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