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幻化了......
他的身體柔軟、有力而靈活,在閃亮的金屬柵欄間,在陰暗、冰冷的石頭上滑過…他身體貼著地面,用腹部滑行…光線很暗,但他能看到周圍物體的光亮,一些奇異的、鮮明的色彩…他轉動頭部…一眼看去,走廊是空的…不對…有個人坐在地上,頭垂在胸前,他的輪廓在昏暗中閃爍。
他好像變成了一條蛇一樣,哈利竟然伸出了舌頭,他嘗了嘗那人的氣味......他活著,但在打瞌睡......坐在走廊盡頭那扇門的前面…
哈利渴望咬那個人…但他必須克制住這個沖動…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絕對令哈利無比后悔他沒有立刻從夢境中醒來,因為這將會對他造成巨大的困擾,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
那人驚醒了,跳了起來,一件銀斗篷從他腿上滑落下來,哈利看得到他明亮、模糊的輪廓屹立在面前,一根魔杖從皮帶上抽出…他別無選擇…他豎起身子,襲擊了一下,兩下,三下,把他的尖牙深深插進那人的皮膚,感到肋骨在他的牙齒間碎裂了,熱乎乎的鮮血…
這簡直太慘了,不是嗎?哈利這么想道,但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只是這么驚恐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甚至沒辦法從夢境中擺脫,這令哈利干嘔,令他非常難受。
那人疼得大叫,然后沒聲了......癱倒在墻角......獻血濺到地上......
哈利的腦袋疼得厲害,像是要炸開了一般......
“哈利!哈利!”
是羅恩,他發現了哈利的異常,或者說所有人都發現了哈利的異常,寢室里所有的小巫師都湊了過來,哈利在睡覺后,突然大喊大叫了起來,這把他們所有人都吵醒了,但不管怎么說,他們都是更關心他們的好朋友的——盡管有那么幾個人相信了《預言家日報》上的報道,相信哈利真的是一個瘋子。
哈利睜開眼睛,渾身浸滿冷汗,床單全裹在身上,像緊身衣。他覺得額頭像插了把滾燙的火鉗。
他抱進腦袋,疼得眼前發黑......他滾到床邊吐了起來。
他病了!
這是房間里其他幾個人一致的想法,他們認為哈利如同報道上說的那樣,病得不輕。
“哈利哈利!”
羅恩還在呼喊著哈利,沒有理會那幾個家伙。
哈利則是想要開口告訴羅恩......一個至關重要的事情,哈利拼了命地大口吸著氣,從床上撐起腰,命令自己不要嘔吐,他痛得視線模糊。
“你爸爸,”他氣喘吁吁地說,胸口起伏著,“你爸爸…出事了…”
“什么?”羅恩沒聽懂。
“你爸爸!他被咬了,很嚴重,到處都是血…”
“我去叫人。”那個驚恐的聲音說,哈利聽到腳步聲跑出了宿舍。
“聽著,哥們,你......只是在做夢......”羅恩很疑惑地說,他自然是相信哈利的,可這并不代表他會相信哈利的一個夢,甚至是在自己眼前做的夢。
這簡直太滑稽可笑了,不是嗎?
哈利還在試圖爭辯著,他想要說服羅恩,他沒有說謊,他真的看見了——或者說他做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起碼哈利不知道,他只是坐在那兒瑟瑟發抖,感到傷疤的劇痛在緩慢消退…樓梯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又聽到了納威的聲音。
“這邊......教授......”
赫拉穿著一身淺紫色的飄逸長袍匆匆走進宿舍,斗篷歪七扭八地披在身上。
但納威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房間里制作門鑰匙,只來得及披上斗篷,因為他擔心哈利有出現在又出現在他不該出現的地方上。
“怎么了,哈利?發生了什么事情?哪里疼?”
哈利從沒像現在這樣高興見到赫拉,哪怕是之前赫拉和魔法部的官員大戰后重新出現,也沒有這么高興——他現在正需要鳳凰社的成員,而不是緊張兮兮給他開些沒用湯藥的人。
“是韋斯萊先生,”他說著又做了起來,“他被蛇咬了,非常嚴重,我看到的。”
“什么,你看到的?”赫拉的眉毛擰了起來,緊接著臉色大變,“哈利,你最好跟我來一趟。”
赫拉抓起哈利,直接拽著他就朝著校長室沖去,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的信號,也許正說明著哈利腦袋里的魂器正在覺醒。
赫拉可不想霍格沃茨里又出現一個小伏地魔,光是城堡外面那個就足夠令人擔憂的了。
所以,他很快就抵達了校長室,鄧布利多穿著雪白的睡衣,外罩著一件紫底鑲金的便袍,看樣子像是剛從床上起來,但精神抖擻。
“很抱歉這么晚打擾你,但我想哈利有些事情不得不告訴你。”赫拉很快地說著,把哈利拽到鄧布利多跟前,自己則是找了個稍微靠邊的位置坐下。
“所以,說說看吧,哈利。”鄧布利多說到,半月形的鏡片擋住了他的眼睛,亂糟糟的銀發讓他看起來蒼老極了。
“我看到的......我是說我在睡覺,后來就到了那兒......”哈利說。
“你是說你在睡覺?”鄧布利多提出疑問,同時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我可以這么理解嗎?”
“呃,可以吧。”哈利不打確定地說,“我先是做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夢,一些傻事…后來這個插了進來,是真的,不是我的幻想,韋斯萊先生在地上睡覺,被一條大蛇咬了,好多的血,他倒了下去,必須找到他在哪里…”
哈利說完后,這些話似乎在空氣中回響著,有點荒唐,甚至可笑。鄧布利多向后一靠,凝視著天花板。
緊接著,鄧布利多透過半月形的鏡片看著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東西,因為他的表情變得無比嚴肅認真。
“我沒有說謊,也沒有發瘋。”哈利喊了起來,“跟你們說,我親眼看到的!”
“我相信你。”鄧布利多輕聲說,赫拉努了努嘴,他一直擔心的事情可能發生了。“你怎么看到的?”鄧布利多的眼神望著天花板,坐在他書桌后面的高背椅上,格外得深邃。
“嗯......我不知道,”哈利有點惱火地說——這根本不重要啊!“在我的腦子里吧。”
“你誤會了,”鄧布利多依然是平靜的語氣,“我是說…你記不記得——啊——看到襲擊時你在什么位置?你是站在受害者的旁邊,還是從上面俯瞰這一幕?”
這個問題很怪,哈利呆呆地望著鄧布利多,他好像知道似的…
“我就是那條蛇,”哈利說,“我都是從蛇的角度看到的…”
“我想是我們沒辦法把它當成是一個巧合。”赫拉抿著嘴說道。
鄧布利多點點頭,轉而又問道:“亞瑟傷得嚴重嗎?”
“很嚴重。”哈利的咬字很重,似乎生怕鄧布利多和赫拉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盡管他們看起來緊張極了。
鄧布利多還是望著天花板,一眼都不看哈利。
突然,鄧布利多猛地站起來,赫拉朝著他點點頭,提起魔杖就打算破門而去。
“等等,赫拉,有些人比我們行動得更快。”鄧布利多說,他轉向距離天花板很近的一副舊畫像說,“埃弗拉?”他厲聲說,“還有你,戴麗絲!”
一個黑劉海的黃臉男巫和旁邊畫框中一個垂著長長銀發卷的老女巫立刻睜開了眼睛,兩人剛才都好像睡得很酣——但很顯然,畫像是不需要睡眠的,他們只是在裝睡。
“你們聽見了嗎?”鄧布利多問。
男巫點點頭,女巫說,“當然。”
赫拉瞇著眼睛,這兩位是霍格沃茨過去的校長之一,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個幾十年,鄧布利多也會出現在上面吧?
“埃弗拉,你需要發警報,確保他被自己人發現——”鄧布利多說,還沒等他說完,兩位巫師點點頭,從側面已經飛出了畫框,但沒有出現在旁邊的畫框里。赫拉歪頭瞥著縮在角落的菲尼亞斯·布萊克,不得不說,自己的曾曾祖父實在有些過于怯懦了。(鑒于神圣二十八族聯姻的頻率,歷史上有名有姓的巫師,基本上都算得上他們的長輩,更別說布萊克家族出身的唯一的斯萊特林的校長了。)
菲尼亞斯雖然在逼真地打著呼嚕,留著口水,卻從眼皮底下偷偷地看他,甚至給他擠眉弄眼地使眼色,這令赫拉倍感無語。
“埃弗拉和戴麗絲曾是霍格沃茨鼎鼎有名的兩位校長。”鄧布利多快步從赫拉、哈利身旁走到門邊睡覺的美麗大鳥跟前——鳳凰福克斯,“其他重要的巫師機構也有掛有他們的肖像。他們能在自己的肖像之間隨意來去,所以能告訴我們別處發生的事情......”
毫無疑問,這是鄧布利多在為哈利解釋,因為這些最基礎的事情,赫拉簡直再清楚不過了,而鄧布利多也不會為福克斯解釋,畢竟它只不過是一只“火烈鳥”罷了。
是的,對于赫拉而言,福克斯也就比火雞高級那么一點,反正它也不聽自己的話,最起碼火雞還可以吃,哪怕是柴了點。
“鄧布利多,我——”哈利話說到一半,赫拉打斷了他,“哈利,等待一會吧,鄧布利多會安排好一切的。”
“好吧。”哈利點點頭,赫拉為他扯過來一把椅子,他們二人坐下來,等待埃弗拉和戴麗絲回來。
鄧布利多在門口踱步,突然,他停下腳步,伸出一根手指撫摸著福克斯頭上的金色羽毛,鳳凰立刻就醒了過來,仰起美麗的頭頸,用明亮的黑眼睛望著他。
“不只是我在裝睡,福克斯那只壞鳥也在裝睡。”赫拉聽見身后的菲尼亞斯狠狠地說道,他看起來怨念挺深的,這令赫拉輕笑了一聲。
哈利還不清楚為什么,鄧布利多就輕輕地對著福克斯說道:“我們需要一點警報。”
一道火光,鳳凰不見了。
鄧布利多走到一臺精巧的銀制儀器前,說實話,赫拉只能隱約猜到那一定是復合了多重尖端煉金產品的精密儀器,但他并不敢篤定這到底有什么作用。
事實上,赫拉確實也沒看到這銀制儀器究竟有什么功用。
鄧布利多把那臺儀器搬到書桌上,重新面對他們坐下,用魔杖尖輕輕敲打著它。儀器立刻運轉起來,發出有節奏的丁當聲,頂部的小銀管里噴出一縷縷淡綠色的輕煙,在空氣中匯聚繚繞…
鄧布利多專注地望著輕煙,眉頭緊鎖。幾秒鐘后,幾縷輕煙變成一股穩定的煙霧,越來越濃,在空氣中盤旋…頂端化成了一個蛇頭,蛇嘴大張著。
赫拉想知道儀器是否值錢——咳咳,有什么功用,他熱切地看著鄧布利多,想得到些許表示,但鄧布利多沒有抬頭。
“自然,自然,”鄧布利多自言自語說道,依然注視著煙氣,一點也沒有驚訝,“但實質上是分開的吧?”
煙蛇馬上分成了兩條,在昏暗的空氣中盤旋著、扭動著。鄧布利多帶著嚴峻而滿意的神情,又用魔杖輕輕敲了敲儀器。丁當聲減慢停止了,煙蛇漸漸淡去,化成無形的煙霧消失了。
“這是!?”赫拉瞳孔震驚得放大,他隱約好像猜到了這個銀制儀器的作用,它能探測使用者想要知道的人的靈魂?
這一定是鄧布利多親自制作的,相比這段時間,鄧布利多就在忙這件事吧,看他說得那么不在意,最后還不是老老實實地制作了這臺儀器?
赫拉哼了一聲。
鄧布利多點點頭,嚴肅地望了赫拉一眼,“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抱歉,你們在說什么——”哈利疑惑地問,只是還沒等他說完,右邊墻上一聲喊叫,埃弗拉回來了,他已經回到了畫框中,有點氣喘吁吁。
“鄧布利多!”
“有什么消息?”鄧布利多把儀器放回細長的小桌子上,他過去時候,那附近墻壁畫框里的畫像又趕忙假裝睡著了。
“我一直喊道有人跑來,”埃弗拉用簾子擦著額頭說,“說我聽到樓下有東西在動——他們半信半疑,但還是下去看了——你知道下面沒有畫像可以了望。總之,幾分鐘之后,他們把他抬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