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躲藏在灌木叢中,他從口袋里掏出了全景望遠鏡,他甚至在觀賽的時候都沒有掏出來,此刻卻為了‘欣賞’伏地魔的新軀體特意拿了出來。
伏地魔此刻的形象絕對稱不上帥氣,赫拉很難認同他是一個健康的人。他的手蒼白得像大蜘蛛,細長蒼白的手指撫摸著他的胸口、手臂、臉龐。那雙紅眼睛在黑暗中顯得更亮,瞳仁是兩條縫,像貓的眼睛。
伏地魔笑了,他的嘴角微微翹起,朝著赫拉的方向無聲地說了什么。
“我回來了......”
盡管他嘴角的幅度并不大,但赫拉依舊可以勉強讀出這句話。
伏地魔喃喃說完,便舉起雙手,活動著手指,表情欣喜若狂,毫不理會倒在地上流血抽搐的蟲尾巴,也不理會在他身邊盤繞著的那條大蛇——納吉尼。他只是把他那長得出奇的手指伸進一個很深的口袋里,抽出一根魔杖。他把魔杖輕輕撫摸一遍,然后舉起魔杖指著蟲尾巴,把他從地面拎起,扔到哈利被綁的那塊墓碑上。
蟲尾巴跌落在墓碑旁,癱坐在那里哭泣,伏地魔把猩紅的眼睛轉向哈利,發出一聲冷酷而尖利的陰笑。
赫拉放下全景望遠鏡,他知道他暴露了,他此刻最應當做的就是立刻離開這里,但好奇心驅使著他留在這里,他的腳像是長在了土地里,所以——
“阿尼馬格斯!”赫拉壓低著聲音,他身上的斗篷、小口袋、魔杖都融于皮膚里,他變成了一條黑色的曼巴蛇。
盡管他知道他最好的選擇是離開這里去叫鄧布利多過來——如果他還是站在鄧布利多這一方的話。但若是不去通知鄧布利多,他所能做的選擇已經不多了,他必須想到一個合理的理由給鄧布利多,解釋為什么他沒有第一時間通知他。
而顯然,保護并且伺機帶走哈利就是最好的借口。
他只需要在墓地邊緣徘徊一陣子,如果伏地魔干掉了哈利,那么他也不用回到鄧布利多的身邊了;若是伏地魔做不到,讓哈利跑了,那他大可以說他實在找尋機會。
盡管他十分清楚伏地魔和哈利的力量懸殊之大,但他冥冥之中就是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伏地魔絕不會是預言中活下來的那一個,這是在他見到伏地魔復活后的身軀才有的。
蟲尾巴又在啜泣了,可伏地魔沒有絲毫憐惜的模樣。
“主人......”蟲尾巴哽咽地說,“主人......您答應過......您答應過的......”
“伸出手臂。”伏地魔懶洋洋地說,他修長的手指反復在魔杖上摩擦,看樣子他懷念這樣的感覺很久了。他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親手觸碰過魔杖了。
再次掌控力量的感覺,真不錯。
“哦,主人......謝謝您,主人......”蟲尾巴伸出血淋淋地斷臂,但伏地魔又冷笑了一聲,“不是這只,蟲尾巴。”
“主人,求求您......求求您......”蟲尾巴的戳氣聲像是被壓抑著,梅林知道他的斷臂有多么得痛!
赫拉也趁著二人談話的功夫,悄悄潛入了墓地中,納吉尼抬起頭朝他的方向吐了吐舌頭,但好像并沒有在意他,它游到了哈利的那個墓碑處,嘶嘶地圍著哈利打轉。
腹部摩擦著土地,可以感受到沙土的顆粒感,青草的氣味透過舌頭不斷傳輸給大腦,赫拉蜿蜒著朝著哈利的方向緩緩爬去。最終他停留在了距離他們有30英尺左右的距離,這個角度,他想應當是一個安全距離。
赫拉相信鄧布利多不會對他動用吐真劑,但冥想盆就說不準了,若是他一直躲在幾百米開外的山坡上,鄧布利多怎么會相信他是有過想救哈利的想法?
而現在的距離,無論是面對伏地魔,亦或者是面對鄧布利多,赫拉都有足夠的借口與他們周旋。
他靠得很近看,可以看見伏地魔彎下腰,拉起蟲尾巴的左臂,把他的衣袖擼到胳膊肘上面。赫拉看的一清二楚,想來哈利也是可以的,在蟲尾巴的左臂上有一處鮮紅紋身圖案——一個骷髏嘴里吐出一條蛇——黑魔標記。
赫拉可以感受到自己大概是胸口的位置傳來一陣滾燙,伏地魔曾經給他的徽章正在發燙。伏地魔甚至都還沒有召集他的仆人,可黑魔標記已經如同見到主人般雀躍了起來。
“他回來了,”伏地魔輕聲說,他仔細地端詳著蟲尾巴胳膊上的黑魔標記,全然不理會他無法控制的抽泣,“他們都會注意到它們的......現在,我們會看到......我們會知道......”
他把長長的、蒼白的手指按在蟲尾巴的胳膊上。
蟲尾巴發出了哀嚎聲,赫拉只感覺他胸前像是有一塊燒紅的鐵塊,燙得他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伏地魔把手指從蟲尾巴的印跡上拿開,無論是哈利還是赫拉,都可以很輕易地看見印記變成了漆黑的顏色。
伏地魔壓根沒有隱藏的意思,他的臉上露出殘酷的得意神情。他直起腰,把頭一揚,掃視著黑暗的墓地。
“在感覺到它之后,有多少人有膽量回來?”他喃喃道,發光的紅眼睛盯著天上的星星,“又有多少人會愚蠢地不來?我們已經來了一位客人了。”
他開始在哈利和蟲尾巴面前來回踱步,不時掃視著墓地,朝著赫拉投去眼神。赫拉躲藏在一個墓碑后面,連舌頭都不敢吐。大約一分鐘后,伏地魔的視線又落到哈利身上,蛇臉扭曲起來,露出一絲殘酷的微笑。
“哈利·波特,你正站在我父親的尸骨上,”他輕輕地嘶聲說,“他是一個麻瓜加笨蛋......就像你的親媽一樣。但他們都有用處,是不是?你小的時候,你媽媽為保護你而死......我殺死了我的父親,你看,他死后派上了多大用處......”
伏地魔又笑起來,他一面來回踱步,一面掃視著四周,納吉尼在草地上轉悠,這讓赫拉驚恐地屏住了呼吸,他確信納吉尼一定是覺察到了什么。他不得不清空自己的大腦,偽裝自己就是在墓地上的一條玩具蛇。
岡特家族的族譜赫拉已經調查過許多次了,伏地魔所說的話并不能讓他震驚。伏地魔的母親應當就是岡特家族叛逃的小女兒梅洛普,她和一個麻瓜結合剩下了伏地魔,盡管她的命運堪稱悲慘,但她為魔法界創造出了有史以來最可怕的黑魔王,這很難讓人心疼她。
“看到山坡上那所房子了嗎,波特?我父親在那里住過。我母親是個巫師,住在這個村子里,愛上了他。可當她說出自己的身份后,他拋棄了她......我父親他不喜歡魔法......”
“他離開了她,回到他的麻瓜父母身邊,那時我還沒有出生,波特。我母親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我在麻瓜孤兒院長大......但我發誓要找到他......我向他報了仇,那個給我取了跟他同樣名字的人......湯姆·里德爾。”
他繼續踱來踱去,紅眼睛在墳墓間來回掃視。赫拉很確定他就是在找自己的身影。
“聽我講,聽我回憶家史......”他輕聲說,赫拉也提起了耳朵,他相信很快他就可以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了。只需要再給伏地魔一點時間,他就快說到他和貝拉的感情了——如果按照時間發展的話。“啊,我有點兒傷感了......可是看吧,哈利!我真正的家庭回來了......”
“是啊,可是你還沒有講到我的出生......”赫拉在心中吐槽道,他知道自己應該很難聽見后續了,因為他可以感知到一股股魔力波動,是幻影移形。
空氣中充滿了斗篷的悉悉索索聲。在墳墓之間,在杉樹后面,每一處陰暗的地方都有巫師幻影顯形。他們全都戴著兜帽,蒙著面孔。他們一個個走過來......走得很慢,小心翼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赫拉在心中嘆了口氣,若不是伏地魔剛剛復活心情有些大好,他怕是很難再有機會聽他提起他家族的故事了。
伏地魔傲然沉默地站在那里等著。一個食死徒跪倒再低,爬到伏地魔跟前,親吻他的黑袍下擺。
“主人......主人......”他低聲喚道。
他身后的食死徒也是一樣,每個人都跪著爬到伏地魔身邊,親吻他的長袍,然后退到一邊,站起身,默默地組成一個圈子,把湯姆·里德爾的墳墓、哈利、伏地魔和癱坐在地上啜泣抽噎的蟲尾巴圍在中間。
赫拉敢保證,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跪下來親吻伏地魔的袍邊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哪怕伏地魔給他一座金山,赫拉還是有最起碼的尊嚴的。
圈子上還留著一些間隔,好像等著其他人的加入,然而伏地魔卻似乎不再期待有人來了。他環視著一張張戴著兜帽的面孔,盡管沒有風,但圈子中卻似乎掠過一陣細微的沙沙聲,仿佛那圈子打了一個哆嗦。
“歡迎你們,食死徒,”伏地魔平靜地說,赫拉朝著后面悄悄挪動著,他的直覺告訴他,這里會發生些可怕的事情,他最好離遠些——伏地魔在復活前就不止一次地抱怨過他的這些手下都是些油腔滑調的家伙,沒有一個人敢冒著風險去阿爾巴尼亞找他,要知道他的傳聞在阿爾巴尼亞甚至連麻瓜老太太都耳熟能詳。
“十三年......從我們上次集會已經有十三年了。但你們還是像昨天一樣響應我的召喚......就是說,我們仍然團結在黑魔標記下!是嗎?”
他抬起猙獰的面孔,張開兩條細縫一樣的鼻孔嗅了嗅。
“我聞到了愧疚,”他說,“空氣中有一股愧疚的臭味。”
赫拉幾乎準備跑路了,他覺得或許他現在把鄧布利多叫過來也不錯,大不了就說自己戰術性撤退。
但這顯然并不現實,他很難從這里逃走,他毫不懷疑只要他剛剛解除阿尼瑪格斯,就會被幾十道‘阿瓦達索命咒’當場擊斃。
墓地上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感動。只有蟲尾巴倒在地上,捧著流血的手臂啜泣。
“我回答自己,”伏地魔輕聲說,“他們一定是相信我不行了,以為我完蛋了。他們溜回到我的敵人中間,說自己是無辜了,不知情,中了妖術......”
“我又問自己,可他們為什么就相信我不會東山再起呢?他們是不知道我很久以前就采取了防止死亡的辦法嗎?他們不是在我比任何巫師都更強大的時候,目睹過我無數次地證明自己潛力無邊嗎?”
“我回答自己,或許他們相信還存在更強大的力量,能夠戰勝伏地魔......或許他們選擇已經效忠他人......說不定就是那個下里巴人的頭目,那個泥巴種和麻瓜的保護人,阿不思·鄧布利多?”
聽到鄧布利多的名字,赫拉的尾巴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伏地魔對他的心理把控的還真是完美,不過伏地魔暫時應該還沒有懷疑到赫拉的頭上。現在應當是他興奮的時候了,沒有什么比再度回到這個世上更令人愉悅的了。
只是......圈子中的一人突然撲倒在地,他匍匐在伏地魔的狡黠,從頭到腳都在發抖。
“主人!”他尖叫道,“主人,饒恕我!饒恕我們吧!”
伏地魔冷笑起來,舉起了魔杖。
赫拉閉上了眼睛,他知道伏地魔會用什么來懲罰他的部下,這并不是什么秘密。伏地魔習慣了恐怖獨裁的政策,稍有違背他意愿,他毫不吝嗇賞賜一道‘鉆心剜骨’。
“鉆心剜骨!”
倒在地上的那個食死徒痛苦地扭動、慘叫。赫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果被伏地魔發現他也是個二五仔,他相信他的下場不會比那個倒霉蛋好多少——伏地魔不會輕而易舉地放過他。
伏地魔抬起魔杖,受刑的食死徒平躺在地上,喘著粗氣。
“起來把,埃弗里,”伏地魔輕聲說道,“站起來。你求我饒恕?我不會饒恕。我不會忘記,漫長的十三年......我要你們還清十三年的債,然后才會饒恕你們。蟲尾巴已經還了一些債,是不是,蟲尾巴?”
“是,主人,”蟲尾巴呻吟道,“求求您,主人......求求您......”
“可是你幫助我活得了肉身,”伏地魔看著蟲尾巴在地上抽泣,冷漠地說:“盡管你是一個卑鄙的叛徒,可是你幫助了我......伏地魔不會虧待幫助過他的人......還有我最可愛的孩子......很難過我沒有在今晚的集會上看到他的身影,他不得不潛伏在危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