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兩扇彼岸巨門的徹底封鎖,飛升河與嬴河不再相連。
向著此方源源不斷投注道性真意的彼岸先輩們的力量,也被完全截斷。
李清兒的法天象地大道有無道境,也就沒有了諸多道性真意的加持,僅以己身之力加之諸黃天盟盟友之力,對抗彼岸古神不朽日蓮的投影分身。
好在,雷祖化身已經崩滅。
大日如來與李清兒共同應對不朽日蓮的投影分身,倒能令當下局勢勉強持平,不會出現哪一方真正占據上風,完全占據主導地位的情況——但任誰皆知,這般情形,決然不會持久。
王安在彼岸正處于爭奪天道善面之道果的關鍵之時,根本無法為李清兒一方提供任何助力,反觀古神一方,東極大生大帝、不朽日蓮已經徹底騰出手來。
二者合力,壓力便將完全轉移至李清兒一方。
唯有抵抗住如此壓力,眾人方能得見黎明!
不朽日蓮虛像安坐虛空,蓮臺之上,一尊尊佛陀熠熠生輝,諸佛韻法性相連,在虛空中構建起了一重重光圈,那些光環相互聯結,有明凈光焰于光環之上熊熊燃燒,化作一朵巨大的,盛放的蓮花。
祂抬目看向前方空茫茫一片,似乎天地混成,無有始終,甚至失去了‘有無’之概念的道之境,眼眸深處,閃過深深的忌憚,悠悠一聲嘆息隨其神念在大道有無之道境中傳蕩開來:“眾生皆苦,何不回頭是岸…”
“眾人皆苦,何不回頭是岸…”
“眾生皆苦,何不回頭是岸…”
無邊梵音響徹天地虛空,凈明光焰如海一番翻騰,在嬴河河面之上凝結,橫亙成一道光明長橋,其上生出無邊道韻,遍結種種道果,充滿了令世間任何一位修行者都難以拒絕的道性真意。
修行者直面此橋,仿佛只要回頭,只要邁步走上這座光明之橋,就能洗脫塵勞,可得超脫,可證永生!
這光明長橋顯化的一瞬間,大道有無之境內便蕩漾開了一層層的漣漪,在無邊空無之中,仿佛有什么事物正被光明長橋所吸攝,所勾動,逐漸顯發出來。
不朽日蓮虛像的力量在一瞬間增強,勾動更多佛性法韻,以佛祖的底力,聚結道則,直接在虛空中演化出的這座光明長橋,乃是一道真正的‘道果之橋’!
只要李清兒真正將大道有無之境散去,真正邁步踏足此橋,那么她是真的可以在橋上摘得第四等佛果,成為一尊彼岸存在!
古神們窺得李清兒法性真意,自知其若真正踏足彼岸,所能摘取道果,必然是第二等天之始源道果。
如今,不朽日蓮虛像獲得彼岸之后主尊的海量道則加持,演化出這座光明之橋,看似是在示李清兒以重利,其實則是要消減去她的潛力,磨滅她的前程,讓她只能摘取第四等道果。
這般縱然踏足彼岸,區區第四等道果,于大局毫無推動之用,甚至會成為諸多古神拿捏的對象,一如諸宗派的先輩那般,永遠淪為奴隸,淪為一種可以任憑索取的資源!
不朽日蓮虛像的力量在一瞬間拔升到如此程度,可以直接在此間設下光明長橋,供養出一道第四等道果,叫李清兒心中凜然,頓知其主尊的力量已經滲透進現世當中,東極大生大帝必然亦隱在暗處,預備伺機出手,與之合力圍剿己方!
她向齊守陽傳去一道神念,示意其暫莫輕舉妄動,己身則連連催動周身法性,勾連法性界中,王安那半面猶如太陽一般盛烈,緩緩轉動的輪盤,從中汲取海量黃天道則,一瞬間推動大道有無之境極盡演化!
便在無邊空無之中,一位盤著發髻,青絲如瀑,身著玄色道袍,面貌與李清兒有七八分相似,但與李清兒清高無垢的氣質相比,這位女子卻多了一種嫵媚天成,經歷過人事的風韻。
道袍女子隨手摘來一桿拂塵,雙足未著鞋襪,晶瑩剔透的腳趾踩過虛空,直往光明長橋而去——
她自大道有無之境中演化,乃是李清兒斬出己身的一尊分身。
李清兒依托整個大道有無道境,與王安的黃天大道法則相合,因而得以直接斬出這一尊分身,要令之橫渡光明長橋,摘取那一道第四等道果!
你不是想要引我過橋?
那我便斬出一尊分身橫渡,這苦海于我,是否還能‘回頭是岸’?!
李清兒果然心思剔透,七竅玲瓏,眼觀王安與齊守陽一番勾兌,打開局面,自己也就有樣學樣,也是以分身騙取不朽日蓮虛像的道果,如此,縱然分身有損,于她本身而言,卻是不會有分毫毀傷!
“苦海無邊——”
完全化作一尊大佛輪廓的不朽日蓮虛像眼部位置,驟然燃燒起兩輪燦燦烈陽,卍字真符于其中轉動不休,祂洪宣佛音,橫亙于嬴河水面之上的光明長橋之下,剎那間無邊森嚴苦海翻騰,眼看著就要吞沒光明長橋,使之隱于苦海之中,令美婦道人再無橋梁可渡!
這時,一直在不朽日蓮壓制之下,在萬法蓮華覆壓之中,根本抬不起頭來的大日如來,佛相忽然拔高萬丈,亦是安坐于嬴河之上,與不朽日蓮的大佛輪廓虛像遙遙相對。
同時宣出佛號:“遍一切處,光明遍照!”
其周身散發無量光明,己身演化作一輪大日!
大日轉動之間,無數道則勾連盤轉,同時隨光芒散向四面八方,不少道則在虛空中演化為一道道神魔虛影,競相朝著那道將被苦海淹沒的光明長橋橫渡而去!
大日如來,此時竟也動了心思,想要強渡光明長橋,摘取第四等道果!
祂本是第五等道果,頭顱成就彼岸,身軀卻淹沒在河中,受了飛升河不知多少歲月的洗刷沖蕩,自身距離崩滅已經為時不遠,也就是在此時,其萬千年前處心積慮勾引,使之墮落的色空天母,終于趕來,以己身幫助祂脫離彼岸,脫出彼岸之門,如此方才取得這片刻自由。
但色空天母自有孕生道則,那是不朽日蓮無比看中的道則。
不朽日蓮自不可能放棄色空天母,因而要強行摧滅大日如來,喚醒色空天母,使之新生,為之傳下大生大妙如來佛果,接引入自己萬法蓮華之中,使之成為自身道則體系的一部分。
大日如來獨以己身,絕難抗御住不朽日蓮虛影的重壓,崩滅只在頃刻之間,也幸好有王安一方與他皆有共同之敵,如此才能讓其茍延殘喘。
但此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是以,眼下祂看到不朽日蓮虛像直接演化光明長橋,欲要引渡李清兒踏入彼岸,許以第四等道果之時,內心嫉妒萬分,卻也更知,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
李清兒看不上的第四等道果,視若砒霜的存在,卻是大日如來甘之如飴的蜜糖!
轟轟轟!
無邊光明綻放,無數神魔虛影奔向四面八方!
每一道虛影都挾裹著色空天母的部分孕生道則,如若任由哪怕一道虛影逃逸而出,那么其頃刻間就能重組孕生道則,演化為大日如來!
而今,大日如來自身賴以證得第五等道果的‘遍一切處,光明遍照’道則,已然完全與孕生道則相互合化,難分彼此!
“三界唯心,萬法唯識!”
化作不朽日蓮雙目的兩輪神日愈發劇烈的燃燒起來,熾烈光焰甚至燒穿了虛空,在虛空中燒出兩個巨大的黑洞!
祂張著黑洞般蘊藏神日的雙目注視大日如來,神念遍徹宇內!
于是,一朵朵蓮花便自投奔而出的一道道神魔虛影腳下生長,花瓣層層疊疊,頃刻間長成了一朵朵花苞,扎根于虛空中,在無邊明凈光芒之海中徐徐搖曳。
大日如來散化萬千道則,萬千道則,也在剎那之間盡被掌控,根本逃不出不朽日蓮細想的心之識!
蓮花花苞扎根光之海,花苞之內,神魔虛影奮力掙扎!
同一時間,因為不朽日蓮虛像全力應對大日如來的逃散,反而放松了對李清兒斬出去的美婦道人的抗御,以致美婦道人赤足跨過虛空,跨過無邊苦海,眼看著就要履足光明長橋!
嘩嘩嘩嘩——
偏偏在這個時候,嬴河翻騰呼嘯而起!
河中被沖刷不知多少歲月的無數法性尸骸,在此刻盡隨河水沖蕩堆積成了一座京觀!
那京觀之上,一枚枚符箓盤旋而上。
京觀剎那崩解!
一身披明黃道袍,有龍紋盤繞道袍之上的虛影立于光明長橋之上,面對赤足而來的李清兒分身,斬出了手中燃燒著熊熊黑火,焚毀虛空的法劍!
“一切有生,一切即死!”
嘩嘩嘩!
無數符箓連成一道怒龍,圍繞明黃道袍虛影盤繞一周,散步盡諸天大道法則之內!
法則籠罩之下,天力運行,諸氣流轉之下,誕生出的一個個生靈皆被錨定了根腳,李清兒的名姓八字赫然浮現于一面符箓之上,那符箓被黑火飛劍一霎斬成兩截!
即將踏足光明長橋的美婦道人,身影一瞬被無窮黑火吞沒,消失得無影無蹤!
徹底的、不留絲毫痕跡地消失!
這一尊化身,被李清兒斬出,頃刻間修為拔升到天相之境,但即便達到如此程度,法劍揮落,其亦難逃一死!
“凡有生之靈,皆有死之日。
你自天道統攝之下降生,永難脫離天之子民的身份。
今時縱以化身抵主尊死,但你能有幾尊化身?!”
明黃道袍存在——東極大生大帝化身面色冷酷,手中法劍黑火焚燒不休,下了滅亡的斷言!
他一掐法決,黑火法劍再度洞穿了虛空,勾攝了諸天大道運轉之下,一個個降生的生靈真名,尋索李清兒的本命!
面對如此情形,便是與王安攜手,消遣了諸古神一番的齊守陽,亦是眉頭深鎖,大覺事情棘手,便向李清兒傳遞神念道:“以我而今之身,可以幫助閣下抵擋死劫一次。
閣下若需我出手相助…”
“不必道長出手。”
出乎齊守陽的預料,李清兒雖然神色鄭重而嚴肅,卻斷然搖了搖頭,拒絕了他的援手:“我已有所預感。
此劫是我必要渡過的劫數。
如能渡過,則直抵彼岸。
如渡不過,亦請道長接過我的位置,幫助我之盟友安度此劫。”
齊守陽微微怔然,隨即道:“你才是王安要求我等極力抵抗的主因,若你死于劫中,萬事都將無有意義。”
李清兒嫣然一笑:“正因為如此,我才要力主親自渡過死劫。
劫數或會毀滅我,但更能成就我。
我正是明白了他的心意,才偏要如此。”
這是修道人的堅持。
齊守陽見此,也就不再相勸,嘆息一聲,點頭答應了李清兒的要求:“如若閣下不幸身死,我會照拂你之盟友,直至我身隕滅之時。”
“善!”
李清兒抿唇笑了笑,便不再多言。
那柄燃燒著黑色烈火的法劍斬破了虛空,眼看就要錨定李清兒的本命。
便在這個剎那,無邊空無的道境天地之內,又一稚童模樣的化身,被李清兒斬了出去。
黑色法劍洞穿虛空,毫無阻滯,沒有絲毫猶豫地將這尊法身斬殺。
此后,李清兒連連斬出化身,每每斬出去一尊化身,幾乎在不到瞬息之間,便被東極大生大帝滅殺!
東極大生大帝立身于虛空之中,眼中都燃燒起了黑色火焰,祂注視著李清兒的道境天地,口中發出滾滾雷音:“吾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少尊化身?
每斬去一尊化身,你的實力便削弱一層。
以你如今不過天相境修為,能斬出幾尊化身,能禁得住幾尊化身的崩滅?!”
祂連連斬殺李清兒的化身,卻一直未有真正出手,破滅李清兒的道境天地,非是他不愿根絕大患,而是那道境天地氣息時有時無,存在時便與諸天大道勾連,消無時,亦是歸于真空。
祂若劍斬道境天地,便相當于斬在真天大道法則之上!
若真如此做,那簡直是祂在自掘墳墓!
是以,非是祂不愿根絕隱患,實不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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