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多古神之中,難道就只有‘金神’想到了設立永恒仙宮,以此來奴役萬世生靈?
必然不會。
或許還有甚么‘雷祖天宮’、‘虛神殿’之類的存在,以弘揚古神的修行法,當人類接受他們的法門,并且逐漸離不開以后,就到了人類需要支付代價的時候!
無邊陰影,籠罩在了在場所有盟友的心頭。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要集合諸派法門,創制新法,”沉凝氣氛之中,‘黑道人’開口說話,倒讓眾人精神為之一振。
有人回應道:“看來我們得加快新法創制的進度,以后每隔幾日方才聚集一次的盟會,不如該為以后每夜舉行一次!
諸位以為如何?”
“可以!”有盟友當即應聲。
諸多盟友斟酌過后,皆覺得每夜抽出些空閑時間,前來參與盟會,并不會耽擱自家多少,尤其是在如今危機感越發濃重的時候,也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每夜聚集一次,以創制新法’的提議。
但這遠遠不能徹底打消眾人的顧慮。
畢竟,他們各自修行的法門,皆可能流傳自上古,或許哪一日就到了他們支付代價的時候。
縱然新法創制完成,他們也不可能瞬間就改修新法,仍需要數年、乃至數十年的時間過渡。
——這個過渡時間內,假若出了變故,假若冥冥之中的存在開始向他們索求代價,他們當何去何從?
王安原本還在思考,怎樣循序漸進,叫眾人都趨同自己,匯集在嬴河,共對嬴河復蘇之大事。
沒想到玄悲法師的言語,直接讓他可以省略這些步驟了。
危機感存在于每一個盟友心中,他倒是不用再加重渲染什么,當下趁這機會,直接開口道:“縱然新法創制完成,但更多是惠及諸宗后輩。
似諸位這般,皆是虹化境、靈仙境乃至法身境的大修行者,想要轉修新法,又豈是易事?總需要頗多時間來磨合。
然而,時間不等人,不知何時,危機便會降臨,發生在正一道宗門中的事情,未必不會在諸位的宗派之中上演…”
這番言語,正戳在眾盟友的心頭。
他們紛紛看向王安,知道王安既然說出這番言語,那就必然是有了對應的考量。
王安環視四周,接著道:“從來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若想徹底解決此事,唯有追溯其之根源,只有從根源處入手,方有可能永絕諸位之后患!
午陽天師獨力推動此事,如今兵解,消失無蹤,或許是力有未逮。
然而諸位皆是各宗強者,若是聚集起來,共同為這一件事發力,離洞見真相,追溯本源,乃至撥亂反正,想來也不會太遠!”
諸盟友眼光微動,都覺得王安此番言語說得有道理。
只是,縱然是要追查真相,追溯本源,但又該從何處查起?嬴河復蘇,雖然可能與永恒仙宮有所勾連,但誰又能夠確定,這面永恒仙宮的令牌,不會是永恒仙宮故意拋出來的釣餌,正等著眾人來咬鉤?
此時,‘地藏王佛’適時出言,打消了眾人心頭最后的疑慮:“在下參悟佛門典籍頗多,因而了解,在佛門‘密藏經’之中有確切記載:大日如來存想‘太陽神火’,因而領悟‘遍一切處、光明遍照’之真意,如此方能踏過彼岸,成為佛陀。
諸位又言,那古神‘金神’正是自太陽始源之中脫生的古神。
那么,大日如來與金神必然牽扯頗多。
而地藏王菩薩,雖明面上是大日如來首徒,但其實,祂還有另一重身份,乃是大日如來一尊化身,專為重修根本法,再渡飛升河而來。
如此淵源,嬴河牽扯之多,可見一斑。”
聽到地藏王佛這般解釋,眾盟友紛紛點頭,總算是起了涉足嬴河復蘇事,與王安攜手的決意。
王安又道:“嬴河所涉頗廣,但那些古神如今無法真身降臨,只能以力量投影顯化,最強力量,或許能至半步仙人之境,諸位亦要做好準備。
另外,我日前曾斬殺雷祖世家嫡長子,或許雷祖世家亦可能借助此次機會生事。”
他坦誠以對,將所有可能的隱患都告知了眾位盟友。
如此,反而叫眾人更加信任他。
幾大宗派當即就確定了一定會參與嬴河復蘇之事,會與王安、羅天鴻共商計劃。
就連玄悲法師、靈溪教亦有意參與此事之中。
玄悲已經直接神念傳音,相告王安,他即刻就會動身,趕往北漠嬴河,以免錯過匯合之期。
至此,這次盟會才總算圓滿落幕。
臨別之時,王安尤叮囑李清兒,與那祁仙相對,一定要多加小心——聽清兒講述祁仙近來動向,王安發現其整日蟄伏于洞府之中,勤修不輟,很是懷疑這祁仙暗中或許在醞釀什么殺招,因此生出警惕,令清兒務必將自己的叮囑記在心上。
李清兒心志早已磨礪出來,此時正值關鍵之時,她更加不可能輕敵,也是很嚴肅地應下了王安的叮囑。
先天教。
無涯峰上,清靈院中。
時值初晨,李清兒結束了一夜的修行,自去推開窗戶,便有山風裹挾著草木晨露的氣息,吹襲入臥房內。
她深吸了一口氣,一夜修行,醉心于法門神通之中心魂也似被這陣山風蕩滌得越發輕盈了起來。
“姑娘。”
清靈院的侍女們察覺到她起床,皆要過來侍候,都被她打發去做了別的事情,自己洗漱過后,在院中小坐了會兒。
不多時,周伯趕來內院。
清靈院分作內外兩院,周伯平時便居住在外院,如今他越發得到李清兒的看重,儼然已是這整個清靈院的大管家。
他與李清兒見禮過后,便道:“姑娘,今日正午,正位大比就要正式開始,不知姑娘修行得如何了,與那祁仙相對,能否十拿九穩?”
周伯如此問詢著,但話語中并沒有多少擔心。
自家圣女的修行進境,他多少了解一些,自覺那祁仙根本不可能追上,眼下只是下意識地多問了一句而已。
李清兒點了點頭:“這次正位大典是我唯一的機會,我亦只能勝,不能敗。”
周伯聽言,也就不再據此多說,免得為圣女平添些不必要的心理壓力,而是道:“既然如此,圣女便換上儀服吧,再有不到一個時辰,正位大典便要開始了。”
“好。”
李清兒應了一聲,目送周伯走出庭院,自去了臥房。
有侍女隨即跟上,幫她更換儀服。
儀服形制繁瑣,便是李清兒自己想要獨力穿上,也要費好大一番功夫,因而必要有侍女在旁協助。
正位大典在先天教內的重要性,僅在掌教至尊退位大典、即位大典之下,其代表了道統的綿延與傳續,因而參與儀典的先天教修行者,皆需著儀服,俱怠慢不得。
一切皆在有條不紊地準備中。
一間靜室內。
外界天光漸亮,靜室里依舊光線昏暗。
銅爐之中,香煙裊裊。
祁長春神色冷硬,看著與自己對坐,已然身著儀服的祁仙,眼神里閃過一絲厭惡,壓下心中惱火,緩聲開口道:“正位大典還有一個時辰方才開始,你此時若是回轉心意,仍有轉圜之余地。
我可以上告掌教至尊,請他免去你與圣女的比試,使圣女能直接即位。”
近些時日,掌教至尊與鄭知秋、張修兩位太上長老越走越近,已然將祁長春排除在權力中樞之外,再加上掌教至尊對待圣女頗為關愛的態度,怎能不讓祁長春明白,掌教至尊已是十分屬意李清兒繼承未來掌教之位,并且,三位太上長老中的兩個鄭知秋、張修皆對圣女表示了支持。
剩下他祁長春一人,如何能翻得起浪花?
如今,掌教至尊不知得了甚么神妙法門,自身先天寄生竟開始逐步驅逐,實力開始回升,在先天教中的威望一日高過一日,祁長春縱然從前有硬著頭皮悖逆其心意,將祁仙送上去,搏一個未來的心思,也隨著如今本教局勢日夕轉變,而徹底絕滅了這等心思。
這么一來,仍然一力要與李清兒比試的祁仙,反倒是越發不合祁長春的心意了。
他多次相勸對方,希望其能放棄正位大比,日后勤加修行,未必沒有一番成就。
然而,祁仙卻將他的勸告盡當做了耳旁風,依舊是我行我素,已然決意要參加正位大比。
這便讓祁長春對祁仙心里生出了一些厭倦,隨著時間愈發推移,對于自己這個義子的厭惡,也就越發濃重。
對方不可能勝過李清兒。
既然如此,堅持又有什么意義?
徒然得罪未來掌教至尊,更會牽累自己這個師父罷了!
他看著對面默然盤坐的祁仙,卻覺得這個這個由自己一手教養長大的弟子越發陌生了,好似隨著這些時日的修行,對方已經是換了個魂魄一般…
祁仙面無表情,出聲回應道:“弟子這些時日勤修不輟,自覺修為更上層樓,眼下的正位大比,正是可以驗證弟子這些時日修行成果的大好機會。
弟子委實不能明白,師尊為何苦苦相逼,一而再再而三地令弟子放棄此次正位大比。
假若弟子能夠得勝,便是未來掌教至尊。
屆時,您便是下代掌教至尊的…”
“我卻消受不起您這樣未來掌教至尊的福分!”祁長春猛然一擺手,打斷了祁仙的話語,越發覺得這個弟子被自己教養得目中無人,不識天高地厚了。
對方乃是一剎修為跌回煉氣之境,又在轉眼之間歸回靈仙之境的卓絕天資!
你縱然亦有幾分資質,又如何能與那等世間頂尖才情的圣女相比?!
當…當…當…
群山之間響起了鐘聲,三聲鐘響以后,先天教各位執事長老便要去到昨日安排好的位置,推動完成正位大典各項儀軌。
鐘聲傳進了室內,聽得祁長春愈發焦躁。
他看著面無表情的祁仙,猛然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為師卻不能讓你此次任性做下決定,不僅壞了你個人的前途,更令為師這一脈的基業就此毀于一旦!
你便在這里閉門思過罷!
正位大典結束之后,為師自會放你出來!”
祁長春終于做出了決定,要將自己最為看重的弟子幽靜起來,直到李清兒順利承繼未來掌教至尊之位后,再將之放出來!
說話之間,他背后顯現五色神光。
神光內蘊法性真髓,勾連虛空諸氣運轉,密結成禁制,向著這間靜室四周擴張,要將祁仙亦包容其中,禁制在此地!
他乃是法身高人,修成了先天歸元大圣法相!
然而,祁仙縱然感應到四周氣息流動,看到了師尊施展五色神光禁法,面上依舊沒有表情,無動于衷。
只是徐徐開口道:“師尊修成的這先天歸元大圣法相,與我所參悟的先天歸元圣體,委實差別頗大。
弟子以為,自己所修的法門,比師尊所學要高出數籌不止。
似師尊這般禁制,想要困住弟子,卻還遠遠不夠…”
他話音落下,嘴角自然而然勾起一抹笑意。
這一抹笑意,連同其之所言,皆被祁長春聞得,竟在剎那之間忽恍,覺得于自己對坐的并非是弟子祁仙,而是曾經的太上長老應真一——祁仙方才展現出來的氣質,與臉上顯露的表情,與應真一實在太像了!
祁長春心中悚然而驚!
便見對面的祁仙,背后亦浮現五色神光,那五種神光如孔雀翎一般交錯形成了一個圓環,內中元氣勾連,赫然是其所參悟修成的‘先天大圣印’!
元氣勾連形成了印痕,五色神光亦在轉瞬之間相互融合,彼此之間,又新生出一種近乎無色的神光。
大圣印驟然落下。
無色之神光、歸元之氣息猛然間就印在了這片虛空,來自于先天的氣息剎那瓦解去祁長春布下的種種禁制!
甚至反攻向他自身,在無聲無息間侵入了他的法相、他的真靈,與他法相、真靈內不知何時寄生、積蓄下來的先天氣息勾連了起來,開始纏繞攀附他的法相真髓,反而要將他禁錮!
“你不是祁仙!
你是應真一?!”
祁長春驚怒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