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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8、聚而殲之(4K)

  王安剛欲還禮,與項情搭話。

  不料其身后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卻是搶先道:“今時不同往日,當下時局混亂。我等前來尚陽,乃是為了鏟除妖邪,卻不會在意這些虛禮。

  項姑娘不必為此自責。”

  那個聲音說著話,已然越眾而出。

  其面色黝黑,但相貌周正,眼神溫潤地看著項情,言語自如春風拂面,令人覺得其是一個真誠之人,不自覺對其生出好感。

  此人正是羅教教主派來,跟隨王安做事的蘇昌。

  項情眼波流轉,覺得蘇昌此時搶上來說話,不僅很是失禮,而且有些奇怪。

  不過懸濟府與羅教一向交好,互為支援。

  些許小節,項情可以不放在心上。

  她面露笑意,頜首道:“請代項情問羅教主好。

  此次剿殺鎮國將軍,能有羅教兩位俊杰作為助力,必然事半功倍。

  未知我等行動,又該如何規劃?當下懸濟府亦自鎮國將軍府中探得消息——鎮國將軍自被飛神衛重傷以后,閉關至今,其間其府中那座血肉高塔,吞噬了不下萬計的尚陽百姓性命。

  可謂窮兇極惡,喪盡天良。

  鎮國將軍此舉,無疑是在修補自身損傷,積蓄力量。

  我等此時攻殺,其未必就沒有絲毫準備。”

  想請看似是同羅教蘇昌言語,其實眼光看向了王安,卻是希望與王安對話,籌謀決策。

  然而蘇昌見得項情如此,眼中渾然沒有自己,目光全聚集在王安身上,心中卻生出了幾分羞惱,覺得王安怎地如此可惡,又搶去自己風頭?

  他當即出聲道:“此事我等與神化府主先前亦有過商議。”

  一言出,將懸濟府主的目光又拉了回來。

  蘇昌內心頓時有些得意,趕緊接著道:“具體籌劃,乃是以神化府尖兵包圍禁宮,以禁錮尚王,防止其興風作浪,斬去鎮國將軍一大助力。

  之后再對鎮國將軍合力剿滅。”

  項情心中更覺詫異,自己竟不知道,此次行動卻是全有這位羅教教主弟子主持?

  從前怎未見其有這份謀略與膽識?

  她敏銳地察覺到,蘇昌與王安之間,或許溝通不暢,有所罅隙,當下卻也不好言明,便耐著性子配合蘇昌,再次詢問道:“剿滅鎮國將軍當是重中之重。

  不知蘇公子以為,當如何合力剿滅鎮國將軍?”

  一擁而上,是合力剿滅敵手。

  里應外合,內外夾擊,也是合力剿滅。

  多點布防,聯成陣勢,將敵手困在局中絞殺,亦是合力剿滅。

  蘇昌僅僅說了‘合力剿滅’四字,具體如何實施,卻是一點辦法也未拿出來,項情自然要詢問清楚。

  “這…”蘇昌面色一滯。

  被項情問到關鍵處,他卻沒有了話說。

  畢竟,王安也未在他面前表露過,究竟如何攻殺鎮國將軍,怎么與懸濟府相配合?

  其三番四次阻住王安聲言,出盡了風頭,此時轉首看向王安,似是希圖王安向項情解釋具體謀劃。

  王安知其心慕項情,當下想在佳人面前多表現一番,因此也不在意對方屢次僭越之舉,便要開口作答。

  然而其身畔的墨云、石發兩個,焉能見王安被如此晾在一旁?

  二妖早就按捺不住。

  當下抓住機會,卻再沒有松開的道理!

  “蘇公子膽識過人,腹有良謀,對于如何剿滅鎮國將軍,想必是有一定成算的。

  我等屆時全聽蘇公子吩咐做事即可。

  眼下既是懸濟府主問到了蘇公子,不妨蘇公子也說一說,是怎么個合力剿滅法?

  蘇公子,從前可未與我們,與我們府主商議過這等重大之事啊!”墨云冷冷開口,言語間似對蘇昌頗有恭維,然而話外的諷刺之意,卻是在場任一人都能聽懂。

  眾人頓時清楚,作為此次計劃首腦的王安,從未與蘇昌商議過這般大計。

  其一切所言,皆是連蒙帶騙,信口胡謅來的!

  與蘇昌乃是同門的凌方,此時面色通紅,恨不得鉆進地縫里面去!

  蘇昌被墨云一番言語擠兌,冷嘲熱諷,臉色頓時一陣青紅,然而此次行動本就是由王安發起,王安曾與鎮國將軍數度交手,更知如何針對性地進行謀劃。

  他蘇昌在羅教內,也本來是力主修養生息,趁著鎮國將軍消沉,羅教借勢壯大的那一派人,今只不過是被師父強行派來跟隨王安,協助王安做事而已。

  如此,他在一時之間縱然想要編出個計策,卻也根本現編不出來。

  蘇昌額頭微微見汗,在眾人目光集聚之下,想要蒙混過去,卻是絕不可能了!

  他內心對于墨云,甚至對于一直未有發聲支援自己的王安,都是惱恨之極,自覺乃是他們讓自己在心慕的佳人面前丟進了顏面!

  凌方面龐通紅,已為這個師兄羞愧得無地自容。

  雖然蘇昌師兄一路而來,不知是撞了邪還是為何,總多出格之舉,與從前表現出的憨厚踏實大相徑庭,更像是離開了師尊身畔,因此暴露出本性,但其畢竟與凌方乃是同門,凌方內心雖然對蘇昌師兄這番舉動很是羞慚,必要時候,卻也不能不為對方解圍。

  因此硬著頭皮道:“今次我們師尊派我二人前來,是為了專門協助王安前輩的。

  蘇昌師兄對于剿滅鎮國將軍的大略謀劃,或許有些了解,但真正涉及細節部分,他卻并不孰知,耽擱了幾位前輩、師兄弟們的時間,請幾位見諒。”

  說著,她向王安、墨云、懸濟府主等人依次行禮。

  她態度誠懇,實話實說,更展現出回護同門的姿態,反而讓其他人沒了話說。

  就連對蘇昌頗覺厭煩的墨云,也都點了點頭,示意此事在它這里便是揭過了。

  “原來如此。”項情點了點頭,面上依舊帶著笑意,但內心對于蘇昌的觀感,無疑下降了好幾個層次,憑著她與羅教教主的交情,卻也不能讓蘇昌難堪,是以輕輕揭過了此事,目光越過蘇昌,看向王安,抿唇笑問道,“當下情勢緊張,本來一刻都耽擱不得。

  閣下莫非要一直不出聲,任憑時間慢慢過去,給鎮國將軍爭取機會么?”

  她此言帶著打趣的意味,化解了場中的緊張氛圍。

  但聽在蘇昌耳中,卻分明覺得對方如同是在像王安撒嬌一般,讓他內心妒火中燒,更加難以安定。

  偏偏此時他還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王安笑著搖了搖頭,亦是自動忽略過那還站在中間,木樁子似的蘇昌,道:“總是我方才沒有說話的機會。

  眼下這才抓住了機會而已。”

  他神色漸漸轉至嚴肅,道:“此次絞殺鎮國將軍,卻不僅僅只是覆滅鎮國將軍一尊大妖魔,更要將其黨羽、諸嬴部道鬼盡數鎮滅。

  所以絞殺鎮國將軍之策略,便是合圍整個鎮國將軍府,必不能令任一個道鬼逃脫,將之盡數困殺于鎮國將軍府中!”

  王安開門見山,直接說出了自己的詳細計劃。

  項情聽得這個策略,微微一愣,旋即有些擔憂道:“此次為能剿滅鎮國將軍,我將懸濟府六成好手都調集于此,隱藏于市井之間,只能命令一下,便能揭竿而起。

  不過,即便如此,你我雙方合力,困殺所有嬴部道鬼,只怕還比較困難吧?

  嬴部道鬼雖在飛神衛沖擊之下,損失了二三成。

  但鎮國將軍顧忌自身安危,又將派駐到其他地方的嬴部道鬼盡數聚攏在鎮國將軍府周圍。

  至今鎮國將軍府駐防道鬼加起來,還有二千之數。

  兩千頭嬴部道鬼,它們互相氣脈相連,心神相連,擊一發而動全身,面對每一尊嬴部道鬼,都相當于面對周圍十余個道鬼的合力,戰力絕不下于外景之境。

  依我們幾方合力,困殺這樣許多道鬼,只怕力有未逮吧?

  若是圍困不成,我們便不僅不能剿滅所有道鬼,更會放跑這一切的元兇——鎮國將軍了…”

  項情的顧慮不無道理。

  事實上,在場多數人都覺得項情的謹慎應對,才是當下的正道。

  然而王安剛剛與嬴部尊交過手,更知對方底細,立刻出言以打消項情等人的顧慮:“若僅僅從明面上來判斷,似乎嬴部衰亡之時未至,氣數未盡。

  我等貿然行剿滅所有嬴部道鬼之策,似乎極其冒險。”

  眾人皆緩緩點頭,都有此種想法。

  而王安話鋒一轉,又道:“然而事實并非如此。

  諸位雖與羅教合力,曾與邊關的嬴部道鬼數度交手,但神化府扎根南郡,接觸妖魔頗多,亦從此后了解了嬴部道鬼的特性。

  此種道鬼,專擅寄生。

  乃是大道‘化生’規則運轉之下,借漏洞生出的道鬼之類。

  但它們并非無有制衡。

  它們想要化生,便須汲取他人先天之靈韻,作為自己每次化生的根基。

  而先天靈韻,人人皆具,想要將之無損提煉,使之不沾染絲毫凡性氣息,生靈魔念,卻需經過一系列運轉煉化之程序。

  從前嬴部尊在尚國各地皆有運作提煉至純先天靈韻的暗子。

  但至于今日,那些暗子已被神化府拔除許多。”

  王安所說的那些提煉靈韻,供奉靈韻的暗子,自然包括霞光洞主人郭冠。

  似郭冠這般存在,在尚國各地皆有存在。

  而神化府深耕大半載時間,已將之盡數拔除。

  神化府之所以能如此摧朽拉枯,統統拔除暗子,而鎮國將軍府未有追究,主因自然在于王安幾度打傷鎮國將軍,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再加上飛神衛之戰,使得鎮國將軍必須全力收束力量,聚集在王都,也就無暇顧及他處了。

  項情聽得王安娓娓道來,內心隱約生出一些猜測。

  倒聽得更聚精會神了些。

  王安接著道:“隨著這些專門為鎮國將軍上供靈韻的暗子被拔除,鎮國將軍想要汲取靈韻,便只能由底下諸道鬼親自提煉,便是如此,也僅僅只能維持其日常所需而已。

  ——諸位或許有所不知,鎮國將軍被于大人所率飛神軍已然打成重傷,本來瀕死,可惜因為尚王懦弱無能,終于給了其喘息之機,此后才能大肆吞噬凡人血肉靈韻,凝聚一道魔念昭然、污染嚴重的分身,與主尊融合。

  這才徹底抗御住飛神軍的攻勢,轉危為安。”

  這些信息,俱是王安與幾位參與圍剿鎮國將軍府之戰的羅教使者多番探討,終于確定下來的情報。

  而先前鎮國將軍轉嫁自身污染在胡瑞祥之身,更讓王安確定了這些情報真實性沒有絲毫折扣。

  “如今,鎮國將軍本身就陷入了被生靈魔念所困,污染加劇的狀態。

  不僅僅是他——乃是嬴部道鬼能夠無限化生之根源的嬴部家鄉,亦已被生靈魔念所污染。

  換而言之。

  如今的鎮國將軍府上下,所有道鬼,皆身具污染!

  而一切污染之根源,則來自于鎮國將軍!”

  項情有些意動,但仍蹙著眉心,輕聲道:“懸濟府對鎮國將軍府多方監視,可以肯定鎮國將軍府中必然生出了極大的變故,此可以佐證道友所言,嬴部道鬼受到污染之事。

  不過,他們縱然受到污染,實力卻不一定便會下降吧?

  據我懸濟府之中修行者觀察,如今的嬴部道鬼,越發變得殘忍暴戾了起來。

  如是豈不是為我等攻破鎮國將軍府,又增加了好些困難?”

  “當下情形確是如此。”王安點了點頭,肯定項情的猜測,接著轉而道,“但污染逐漸加深,于嬴部道鬼并非好事,它們眼下只是能暫時維持住與生靈魔染的平衡而已。

  如若這個平衡,被人打破呢?”

  眾人一時若有所思。

  王安接著道:“我方才說過,這一切污染的源頭,在于鎮國將軍,其為了能抵抗污染更長時間,為了自身能夠獨活,方才將生靈魔意向其他道鬼轉移。

  但生靈魔意的根源若不祛除,其縱然轉嫁再多,終究難逃被生靈魔意吞沒的命運。

  我之計策,便是請諸位聯手,圍困鎮國將軍府。

  而我主動與鎮國將軍交手,逼得其不得不持續將魔染轉嫁于其他道鬼士卒。

  一旦道鬼們的支撐到達了極限,就是整個鎮國將軍府潰敗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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