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吸了口冷空氣,雪花似乎也摻雜其中一同進入了肺部。今年的雪似乎有些多,崔文望著眼前的住宅有些遲疑。住宅就在半山腰,是一棟已經荒廢已久的別墅。破損的窗戶和一扇被風刮的來回晃蕩的大門,似乎訴說著一種孤獨。
想起路上買咖啡的時候,崔文只不過問了問還有多遠,那個售貨姑娘突然變得驚恐的眼神。崔文把剩余的咖啡喝光,身體也微微的熱了起來。
系統說,他的意識指引他來到這里,似乎這里隱藏著他死去兄弟的記憶碎片。荒廢的庭院被白雪覆蓋,看不出形狀。只能從偶爾露出來的灌木看出許久未修剪的模樣。
推開搖晃的大門,本來的寬敞明亮的大廳也被暗紅色的金絲絨窗簾遮的有些昏暗。沙發還在,只是多了一些大洞,表面的皮革被劃的七零八碎,沒有電器,墻上裸露的電線也像干枯的樹枝毫無生氣。
所有玻璃都是破損的,有的還被涂上了奇怪的圖畫,可能是附近村子的頑童所為。畢竟一個久負盛名的兇宅,也只有那些心思純凈的熊孩子敢來。
臥室的大床被挪動了位置,好像有人曾試圖尋找隱藏的寶藏,壁爐也被砸的沒了形狀。除了厚厚的灰塵,也只剩下不知什么燃燒后的灰燼。
地下室的通道上都是腳印,似乎哪里漏水,滴答滴答的聲音傳的很遠。這讓崔文右手不自覺的手摸向腰間。轉過通道,看到一間還帶著排氣扇的房間。
“他應該很喜歡吃草莓,可惜這里沒有陽光,即便有種子,也無法長大。”
黑衣人坐在里面一個木椅上,看著旁邊貨架上的一堆塵土發呆。
這里或許曾是儲物間,用來保存新鮮水果,從貨架上的銘牌能看的出,草莓的位置最多。
“終于還是來了這里,是來尋找這個嘛?”
黑衣人抬起頭,蒼白的臉在地下室顯得格外顯眼。慢慢的摘下禮帽,放在貨架上。右手也從兜里的卡片里抽出一張。上面寫著無名,沒有日期。
崔文不知道為什么會在這個地方遇到地獄使者,也不知道他手中的卡片又意味著什么。
“你一定不知道為什么會來HG。”
“我有一個親屬。而且,我有別的事。”
黑衣人伸出手,示意崔文也坐。又慢慢說到,
“可能是吧,我曾讀到過一個故事,有些惡靈,哦!你不喜歡這個稱呼,有些捕靈者并不是地府派出來的人,但是他們有著同樣的實力,對于他們來說,換個地方出了國界才是最好的選擇。”
“我想我不是你說的那種,我可以隨時回去。”
崔文看到只有一人,也放松下來,想必這個黑衣人知道什么。
“是啊,隨時回去,Tiffany那?一個不懂一句中文的愛人?不會回去了,這是注定的。沒有Tiffany也是如此。”
崔文想反駁卻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我做地獄使者100年了,或許做的更久,只是我不知道而已,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也許你會知道你來的理由”
“那一定是一個很哀傷的故事”
“是的,哀傷的故事,地獄使者都是惡人和那些不被地府饒恕的人贖罪的地方。你可能知道,我們是沒有前世記憶的,你不知道的是,我們連前一天的記憶也沒有。”
“可是你似乎一直認識我。”
黑衣人打開掌心,里面刻著崔文兩個字,猩紅的顏色十分顯眼。
“這是你的名字,對嗎?100年前,我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丟失了什么,卻總也想不起來,于是我把每一天寫在墻上。
你知道每天醒來看著滿墻的字是什么感覺嘛?我每天都在看自己的故事,可是我卻無法代入故事里的自己。每天臨睡前,我會寫下當天的事。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每一天都在寫遺書,和自己告別。如果我會做夢該有多好,那樣我就可以把每一天連上。
每天醒來,是沒有記憶的,就像我知道我有一朵木槿花,可是卻只能看著她。看著她和別人結婚,看著她有一天接過我手里的卡片。
墻上明明寫著地址,而我卻找不到她,因為她不記得我,可悲嗎?一個昨天還愛你的人,今天卻忘記了你是誰。每個見過地獄使者的人都會忘掉我們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一張莫名奇妙的卡片。上面寫著另一個時空的人的名字,無名。在他的時空里,他很富有,富有的讓人懼怕。他偏偏沒有像世人一樣去追逐權利。只是想守著他的愛人揮霍一生。
可是很不幸,他被人殺害了,卡片上卻沒有他的死因。而他的靈魂似乎也不是那么安分,竟然闖到了我們這里。跨越時空的逃命。
而在這里,他的稱呼就是怨靈。而你就是追著怨靈來的人”
“那又怎樣?”崔文有些不耐煩,事情變得越來越復雜。這不是崔文想要的結果。
“捕靈者、惡靈其實都不是你的使命,因為你根本不管人間善惡和死后審判。如果卡片說的沒錯,你是冥界二使之一,滅魂。”
崔文剛想反駁,誰知系統突然說話 “他說的沒錯,我是滅魂。”
崔文有點卡住。沒有說話,實在是有些混亂,從最開始的捕靈到現在滅魂似乎沒什么不同。但是又隱約有些不同。
“不要聽他的,他得到了靈魂碎片,現在已經補全了缺失的一魂,有了記憶。那個靈魂碎片也不是什么異時空,只不過是地府逃脫的怨靈。這一切不過是他在給自己找理由。你不要承認,你等于我。”
“是要殺我嘛?讓我魂飛魄散還是拘回地府打入地獄。崔文,你看看這是什么?”
黑衣人拿出兩張卡片,上面赫然是雪莉和具荷拉的名字。
“你在威脅我?”
“不,不是威脅,是請求,請求你讓我帶著記憶活下去,作為一個地獄使者活下去。陽壽是不能續的,我騙了你,可是我有辦法欺騙生死簿,但是前提是我必須要有記憶,我需要把我以前的所有記憶放在一起。來尋找辦法。”
崔文沉默下來,系統也沒有說話,崔文知道系統根本不在乎卡片上的人是誰,即便是崔文自己,一劍殺過去便罷了。系統知道崔文是肯定會猶豫的。因為崔文畢竟不是他。
“能告訴我,你到底是什么?我又是什么嘛?”
“你知道督察嘛?”
“知道…管警察的警察。”
“我就是。所有地府差役,不分國界。”
“我不想當督察。”
“我也不想。但這是使命。”
“那我的使命到底是什么?”
“建立一個和諧幸福的地府人員工作環境,保證大家的工作氛圍有理有序。懲治違反地府法規的違法分子。”
“搞什么?說具體點”
“具體點?其實我在度假,只是為了豐富假期選擇了你。遇到他只不過是碰巧而已,沒想到他被嚇的這般模樣。”
“你說真的?度假?假期還有多久?”
“沒必要騙你,假期還有四百年。”
“豐富假期又是什么意思?”
“我是個追星的滅魂。”
“那你為什么不自己追?”
“我不想看著她們死去,當年孟姜女死的時候,我大鬧一番,被鞭打了五百年。”
崔文感覺腦子疼,看看還在低著頭冒汗的黑衣人,
“希望你能找到辦法。”
黑衣人如釋重負,戴起禮帽。躬身慢慢消失。
“你不能修改那個卡片?”
崔文又開始質疑系統。
“不能,那是生死簿。”
“那為什么他能?”
“縣官不如現管,他有可能做假證,上一個是彭祖,給自己做假證活了八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