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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七 苦楚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漫天風雨中,一道人影一掠而過。

  林灼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原地,等待她的卻只有空曠的場地,和白日里斗法留下的痕跡。

  她撐著傘看著天際翻滾地烏云,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心慌,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東西一般。

  在原地站了良久…良久…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雨勢卻是絲毫不見停歇,反而有著越下越大的趨勢。

  林灼回了營地,在自己的居所待了半天,卻依舊是心亂如麻,坐立難安。

  干脆起身撐起一把傘,向著陸雪琪處而去。

  方一進去,她卻是面色微怔,只見陸雪琪不知何時掙扎著從床榻上坐了起來,看她的樣子,好似要出去一般。

  文敏在一旁面色著急的不停勸著陸雪琪,回復她的卻依舊是冷冰冰的面容和略顯倔犟地嘴角。

  文敏見林灼來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連忙道:“林師妹,快勸勸雪琪,師父可是說過這三天她最好不要下地,就在床上躺著的。”

  林灼眉頭微皺,疑惑的看向陸雪琪,道:“你做什么?”

  陸雪琪抬頭看了看林灼,又看了看文敏,嘴唇輕輕動了一下,還未等她開口,一旁的文敏卻是搶先道:“昨日那大竹峰張小凡好像回來了,今日你們出去的時候,他也不知道抽什么風,看到齊昊師兄與田靈兒師妹后竟然滿是戾氣地想對大竹峰宋師兄出手,后來就被田師叔懲罰了,現在還跪在外面的竹林旁呢。”

  頓了頓,她又看了一眼陸雪琪,接著道:“我剛剛來看雪琪,也就感慨了一下田師叔的嚴厲,雪琪就這樣了…”

  林灼聞言愣了一下,這才對文敏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師姐,你先去休息吧,我來照顧她。”

  文敏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點了點頭,略帶擔心地看了一眼陸雪琪,這才撐著傘沒入了雨幕之中。

  林灼回過頭來,盯著陸雪琪也不說話,陸雪琪冷冰冰的臉上卻是慢慢有了表情,她握著拳頭,低聲道:“師姐,我好像魔怔了。”

  良久后,在林灼的目光中,她蒼白著俏臉,輕聲吐露了心聲。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從在空桑山回來后,我便不時想起張小…張師弟,聽說他沒能從死靈淵中出來,我便…心急如焚,夜不能寐。”

  “他在死靈淵中救我護我,如今他受此苦難,我怎么能不聞不問,坐視不理。”

  說到此處,她突然略微拔高了聲音,接著道:“師姐,你懂我的,我就去看看他,很快就回來了。”

  林灼看著那在燈光下蒼白的仿佛透明的絕世容顏,抬手摸出了一個玉瓶,倒出一粒丹藥,道:“吃了它!”

  陸雪琪微微一怔,抬手便拿了過去,送去口中。

  只覺得這丹丸竟然入口即化,一道灼熱的暖流瞬間游遍全身,白日里所受的傷竟然好了差不多一半。

  她略微驚訝,看了看林灼,最后卻還是沒有問什么。

  林灼卻已轉身撐起傘,道:“我護你過去。”

  陸雪琪美目微彎,點了點頭。

  雨下的越來越大,林灼一路護著陸雪琪而來,盡管不遠,兩人衣擺還是被打濕了。

  大竹峰一脈暫居在另一處巖洞中,站在小竹峰眾人居住的地方,一眼便可以看見其中微微搖晃的火光,可想而知有多近了。

  在這洞口直面的一片小竹林旁,一道模糊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跪在那里,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

  他仿佛被這天地所遺棄,冰冷的雨滴無情地砸在他的身上,他全身濕透,低著頭一動不動。

  身旁的陸雪琪看著這道身影,在原地站了良久,拒絕了林灼的傘,她淋著大雨,向那道身影緩緩走去。

  一直到她走到張小凡面前,那跪伏之人才仿佛察覺到了什么,緩緩抬起了頭。

  轟隆!!

  天際驚雷一閃而過,照亮了這兩位在蒼穹下痛苦掙扎的人兒。

  張小凡面色呆滯,雙目渙散,卻認出了陸雪琪,整個人都呆住了。

  雷電緩緩消散,兩人重新隱沒在黑暗中,陸雪琪溫柔的身影緩緩蹲下了下去,在他的面前。

  抬手輕輕撫上張小凡冰冷的發梢,她身音微微顫抖,低語道:“別怕…我會在這里陪你的…”

  轟隆!!

  又一聲巨雷在耳邊轟鳴,張小凡張大了眼睛,雷光閃耀之下,那溫柔的臉,溫柔的眼,深深刻在了心間。

  那女子在狂風驟雨中輕輕訴說著,對著張小凡,又仿佛對對著她自己。

  “你救我護我,不惜自己性命,我便一般對你了…”

  “你心中苦楚,天知我知,我與你一道承擔。只希望有一日,你能同心中所愛之人,歡歡喜喜地在一起…”

  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張小凡呆呆看著這道溫柔的倩影,內心深處漸漸泛起了波瀾,如同狂風怒濤般,瞬間將他淹沒了進去。

  良久后,陸雪琪緩緩退了回來。

  林灼看著她全身濕透,凄慘異常的模樣,不由得皺了皺眉,脫下黑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沒想到她卻對著自己傻笑了一下,林灼苦笑著搖了搖頭,護送著她沒入了風雨之中。

  許久后,安靜的只有風雨聲的此地卻是又多了一道影子,這人打著一把水綠色的油紙傘,緩緩來到了張小凡身旁。

  “傻小子!”

  張小凡如夢初醒,轉頭望去,只見一身著水綠衣衫的美麗少女,正撐著一把紙傘,笑盈盈地看著他。

  風雨打濕了她的幾縷衣衫,緊緊貼在光滑的肌膚上,他低下頭來不敢再看。

  “你們青云門可真奇怪,這么大的雨還跪在這里,難道是什么特殊的修煉法門么?”

  空靈地聲音從雨中輕輕傳來,張小凡滯了一下,抬頭望去,卻在她的臉上看到了些許溫柔。

  她輕輕蹲在了張小凡一邊,手中油紙傘也斜了些,張小凡頓時感覺砸在自己身上的雨滴消失了不少,整個人也輕松了不少,而那女子的半邊肩膀卻是瞬間濕透。

  張了張嘴,他苦笑一聲,沙啞著聲音道:“你…怎么來這里了。”

  那女子也不答話,只是又將雨傘輕輕向著這邊有移了些許,張小凡只覺得打在自己身上雨滴又少了些許。

  聞著鼻端淡淡地幽香,他轉頭望去,兩人四目相對,張小凡趕忙收回目光,臉色紅了一下。

  不知為何,一向話多的女子卻是沉默無語,只是靜靜地陪著張小凡。

  兩人一如滴血洞中生死相依,這一幕竟是如此的熟悉,良久后,張小凡輕聲開口,道:“我只是青云門默默無聞的弟子,你…你父親想必也是大人物,為何要冒這么大的險來這里,受這番苦楚。”

  那女子卻是搖了搖頭,道:“不,我不苦,你不知道,這世上真正的苦…都是在人心里的。”

  她緩緩將頭靠在張小凡的肩膀上,閉上了眼睛。

  夜色漸深,漫天風雨將兩人淹沒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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