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男子見此面色一變,急忙咬破舌尖,一口鮮血便噴在了黑霧中。
黑霧中好似有什么東西興奮異常,隨即“咔,咔”一陣亂響,一只高約四五丈的骷髏便從中一踏而出。
此骷髏三角四眼,面目猙獰。
出現之后更是仰天長嘯一聲,隨后那四眼中間突然一陣黑氣翻涌,隨即紅光閃爍下便又生出一只血紅的獨目來。
抬頭一道紅光電射而出,‘轟’的一聲巨響,便硬是又將那巨印頂了起來。
蒙面男子見此心下微松,這毒血幡自己才祭練不久,又不是自己主要的手段,還真怕頂不住這朱雀印。
若是那樣的話,怕是會暴露自己的一些其他東西了。
不過現在看來,雖然依舊不支,但卻可以勉強頂住,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轉頭望向場中,卻突然一愣,只見那黑衣女子雙手抱肩,正略帶嘲諷的望著自己。
“前輩,他們要逃!”
略帶稚嫩的聲音突然響起,卻是自己身旁的孩童。
他連忙轉過頭看去,只見自己的目標,那女娃正被青年滿臉慎重地抱在懷中,女娃此時正一臉震驚地望著這邊。
而那老者卻是右手成劍指豎在胸前,指尖夾著一張黃符,且他本人正滿臉急切地念叨著什么。
片刻間,一陣清風拂過,那老者手中的黃符突然一個晃動下一化二,二化四,四又化八。
八張黃符憑空而起,“噗”的一身全都自燃了起來,并圍繞在老者的身旁漂浮不定。
小小的火球映的老者眼中發亮。
“呔!五丁五甲,黃泉速歸!”
“虛影形遁,乃命吾回!”
老者斷喝。
話音未落,周遭便是狂風大作,砂石奔走,一時間遮天蔽日,目不見指。
只聽“轟轟轟轟轟!!”五聲巨響,還未待蒙面男子有何動作,林灼三人的身形便在一陣晃動下消失不見了。
這一切快到蒙面男子沒有絲毫反應,此時更是愣在了原地。而那黑子女子也是同樣滿目震驚,小嘴微張。
林灼睜大眼睛看向四周,入眼皆是飛速后退的泥土石塊。
青年抱的很緊,甚至勒的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不過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剛剛那是什么?
能變大砸人的小印,好像叫什么朱雀印。能鉆出骷髏的紅幡,叫什么毒血幡?
現在這老頭兒這是什么?土遁?
這是來到一個什么樣的世界?雖然變成了女的,但看起來還蠻有意思的么。
想到這里,他不由得咧嘴傻笑了起來。
就在他想入非非暢想未來時,突然眼前一亮,只聽‘噗通’一聲,三人便連人帶行李一起跌入一處水流中,猝不及防下林灼喝了好幾口水。
青年連忙騰出一只手來抓住行李,另一只手拖著林灼就奮力往上浮去。
而林灼慌亂之下小手一陣亂抓,竟然扯住了老者的竹幡,隱隱約約有兩塊東西掉了出來,被她抓在了手里。
半柱香后,河陽城東三十里處,一處洪川支流旁的空地上,赤紅的火苗正溫柔的舔舐著干柴,火堆旁簡陋的木桿上正零零散散掛著幾件還在滴著水的外衣。
老者和青年都已換上了干燥的衣服,而林灼也被裹上了一件大大的白色外套,外套上傳來淡淡的干草清香,林灼表示非常滿意。
而此時的林灼不復當時臟兮兮的樣子,整個小臉蛋干干凈凈,睜著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兩側的臉蛋兒上還有著些許嬰兒肥,已經烤干的黑發軟軟的披在腦后。
雖然年級尚小,且面有菜色,卻依舊擋不住那股子靈氣兒,假以時日,又是一位俊美無雙的人兒。
而就在剛剛,林灼也知道了兩人的名字。
老者叫周一仙,而那青年叫周行云,兩人是父子關系。
再結合那毒血幡和即將要去的河陽城,林灼已經確定了這個世界,就是前世自己所知道的誅仙世界。
可惜的的是自己當時了解誅仙時年級尚小,現在早已把相關的情節忘的七七八八了,只記得張小凡是個苦命的主角,而面前這位周一仙,好像是個游戲人間的高人來著?
轉頭看著那老頭將自己的鞋子拿到鼻子邊聞了聞,然后一臉嫌棄的用兩只手指夾著放到火堆旁烘烤,林灼怎么也無法把前輩高人這四個字和他聯系到一起。
至于周行云,林灼影影約約記得周一仙有個兒子,不過好像去世的比較早,至于叫什么名字,還真不知道。
轉了轉黑溜溜的大眼睛,他感覺到自己好像又餓了,林灼瞅了一眼那邊正忙著將行李中用獸皮包裹的書籍拿出來一一查看的青年,奶聲奶氣的喊道:“周叔!”
青年抬起略微泛黃的臉,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道:“怎么了?小灼兒。”
聽到這聲‘小灼兒’,林灼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這才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自從知道了林灼的姓名后,周行云便一口一個‘小灼兒’的停不下來。
林灼從一開始的雞皮疙瘩起一身,到現在慢慢適應,林灼自己也沒有發現,他好像已經慢慢的適應了現在這個身份。
周行云看林灼不說話,以為她哪里不舒服,趕忙走了過來關心的問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林灼聞言,搖了搖頭,略微尷尬的道:“不是,我…我有點餓。”說罷便小臉一紅的低下了頭。
也是,任誰三個時辰內吃了兩頓,一頓吃人家一天的飯量,問題是自己還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這事情怎么想怎么尷尬。
周行云聽聞,哈哈大笑了兩聲,卻不知牽扯到了什么,突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林灼連忙抬頭,卻見周行云對著自己擺擺手示意無事,隨即又多咳了十多聲,直到整個面色都漲紅了才停了下來。
那邊擺弄自己那根竹竿的周一仙也望了過來,微微皺眉,滿是復雜的看著這邊。
周行云順了順胸口,這才對著林灼道:“咳…無妨,可能是剛剛落水受涼了。”
林灼聽聞沒有回話,只是用復雜的眼神看了周行云一眼,隨后便默默地點了點頭。
她隱隱約約知道,周行云會去世的很早,而看他現在的年紀,估計也沒多少時日了。
只是這個人,為什么對別人都那么好呢?
“給,這是身上最后的口糧了,我剛烤干,你可得省著點吃。今晚我們必須要到河陽城了,不然就得餓肚子了。”
周行云轉身從包裹里摸出半塊干餅,輕輕遞到林灼的眼前。
林灼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說是么,轉過身慢慢地啃了起來。
周行云見此,不由得笑出了聲,抬起大手揉了揉林灼的腦袋,也不在說話,轉身繼續去整理自己的包裹。
遠處的周一仙看著林灼手里的干糧,找了個陰涼處翻了個身躺了下來,嘴里罵罵咧咧的也不知道在說什么。
湊近了聽,好像是青云門怎么盡出飯桶什么的。
溪流邊的草地總是更綠一點,就好像這河陽城的人也總是比這天下其他大多數地方的人要更加容易吃得飽一樣。
河陽城 地處青云山南五十里處,背靠青云,故常年受青云門庇護,安定平和。又有巨河洪川支流繞城而過,周遭物產豐富,實乃這天下一等一的大城,常年居住人口少說也有二三十萬。
林灼抬頭望著高達的城門,門口上方懸著一張巨大的牌匾,上書河陽二字,鐵筆銀鉤,其下足足可以容納五架馬車并排行駛的城門寬闊異常。
“新鮮的包子唉,走過路過,別錯過唉~”
“冰糖葫蘆兒~”
“住店住店,唉?兄弟,住店不,新來的…”
進入城門,一股子人間煙火氣兒撲面而來。各種類型的吆喝聲抑揚頓挫,好不熱鬧。
“這位小兄弟,老夫我觀你印堂發黑,恐有血光之災啊!不如讓老夫給你算一卦,保你心想事成,怎么樣?”
林灼跟在周行云身后,看著周一仙拉住過路的一位中年人便唾沫橫飛的忽悠了起來,不由得一陣無語。
問題是那中年人轉頭一看周一仙那賣相,竟然還真相信了幾分。
這讓林灼更加無語了起來。
低頭看著身上穿著被周行云修改了一番后勉強合身的白色粗布麻衣,林灼皺了皺眉。
拉了拉周行云的衣角道:“周叔,我們去買件衣服吧。”
周行云聞言看了林灼一眼,暗道這女子不管大小,果然皆是愛美,又看了看現在林灼身上那件自己親手改的衣服。
好像…確實有點丑。
想到這里,便也不管周一仙,徑直拉著林灼進了一家裁剪衣服的鋪子。
半個時辰后,當兩人再出現在周一仙的面前時,周一仙差點沒有認出兩人來。
周行云換了一身白袍,其上用金線勾勒出云紋,顯得華貴異常。
而林灼卻是一身黑色小袍,更加襯托的小臉白靜。
“???”
“你們哪里來的錢?”
周一仙瞇了瞇眼發出了靈魂拷問。
周行云將目光望向了林灼,因為剛是林灼付的錢。
林灼一臉無所謂,隨手指了指周一仙的竹竿。
兩人愣了一下,周一仙這才慢慢回過神來,連忙撈過自己的竹幡,不注意還感覺不到,現在仔細掂量掂量,果然輕了那么一點點。
周一仙頓時眉發皆豎,雙眼圓睜,半晌后才捂住自己的心臟,緩緩呻吟了一聲。
“哎呦喂…”
而周行云目睹此景,一臉苦笑,無語的揉了一下林灼的小腦袋。
紅彤彤的夕陽即將落入深淵,卻是映照出漫天紅霞,不遠處漸漸有煙火升起,美輪美奐,顯然是有人家開始造飯了。
整個河陽城漸漸平靜,只有大路上一位發須灰白的老者顯得有點瘋癲,與周遭的景致格格不入。
隱隱約約還有淡淡的話語聲傳來。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古人誠不欺我啊…”
話音慘痛,蕭瑟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