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用毒,葉青也是行家里手。
從空氣中不斷想要侵入自己體內的無形毒氣判斷,這種無形無色無味的毒氣是一種復合型毒氣,是由周圍這些看似安全無害的草藥經過某種催化劑催化而形成的。
針對的,便是無有防備者和精通醫術者。
而葉青看似莽撞,一頭扎進了這個陷阱。
實際上,葉青在進入院子之后便封閉了全身的毛孔,周身更是有無形氣流形成的護身罡氣不斷將上空的新鮮空氣導流而下。
除了說話時嘴巴會張開外,葉青自信自己不會陰溝里翻船。
而且,看無情葬月和李修儒皆是一副安然無恙的樣子,便可以推測出嬌姨必然是提前為幾人準備好了避毒丹或者解藥,這才有恃無恐。
眼見又是一重防備手段無效,嬌姨面上不動聲色,仍是安詳老人在苦口婆心的規勸葉青。
其實,嬌姨心中早已焦急萬分。按照默蒼離為其安排的復仇路線,想要抓到殺害掌生握死幽冥君的幕后真兇,就必須默默守住無情葬月的存在這個秘密。
所以,嬌姨才數十年來隱姓埋名,從未探視過茹琳這個女兒。
眼下,似乎自己數十年來的堅持,即將失去意義。
這個念想讓嬌姨心中一顫,本來就暗扣在手心的數枚飛針下意識就打向轉身重新邁步的葉青后背。
叮叮叮 不見葉青回頭,只聞一串連續密集的聲響。
地上便多出了數枚斷成兩截的飛針,一旁的無情葬月深深地低下頭,目光之中已然是清明一片。
聽聲辯位,幾乎是想要在武林之中活的久的必備技能。
給無情葬月一把寶劍,全力施為之下未嘗不可重復葉青的所為。
但想要如此風輕云淡,僅憑無形劍氣便精準的將背后偷襲的飛針一分為二,長短還保持一致,腳步絲毫不停,這份自信和能為卻是十分駭人了。
這樣一位劍客,如果真的拿起劍,那又會是什么樣的一番光景呢?
無情葬月光是想想,就覺得渾身汗毛直立,好似有一股電流從腳底直竄天靈,體內壓抑的劍氣幾乎要破體而出。
這一幕讓眾人都陷入沉默,李修儒看看嬌姨,再看看無情葬月,再看看一身紅衣的茹琳,不經世事的他有些茫然。
我只是按照師傅的吩咐來搜集閻王借魂的材料,怎么就突然冒出一個師叔、一個師兄和師祖母相愛相殺了起來?
我是誰?我在哪?我該干什么?
正當李修儒睜大了迷茫的雙眼在努力思考時,葉青手中提著一把劍柄、劍身渾若一體,赤紅如血、通透如晶,其上有奇異雕紋,系以絲綢紅帶為飾,瑰麗卻又讓人心中不安的長劍,走出屋內。
“血不染,道域三不名鋒之一,本身具有魔性,能夠令持有者癲狂,是當今世上唯一能將仙舞劍宗的傲邪劍法——血神七式發揮至極限的寶劍。”
將血不染流傳于道域的信息娓娓道來,葉青一寸寸一絲絲的將血不染抽出劍鞘。
本就異常美麗的寶劍,在出鞘之后更是散發出迷人的氣息。
只是,葉青卻面色如常,絲毫不為這氣息所動。
這種不為所動,卻是讓無情葬月大為震驚。
仙舞劍宗有兩大絕學,一者為仙舞劍決,一者為傲邪劍法。
這兩者互為表里,相互克制,可以說是同一種劍法的兩種極端表現。
長期以來,仙舞劍宗以仙舞劍決對外示人,而傲邪劍法則作為磨礪仙舞劍決,促進仙舞劍決進步的隱秘,只在仙舞劍宗內部才有一小部分人知曉。
堪稱道域版的面子和里子問題。
但,即使知道傲邪劍法事關仙舞劍訣能否更進一步,在仙舞劍宗內,對修煉傲邪劍法的人,仍是抱有極大的偏見和敵意。
只因為,但凡將傲邪劍法修煉到高深地步的人,精神上都或多或少有些問題,嚴重的甚至會完全被血不染所控制,給周圍的人帶來傷害。
即使是不修煉傲邪劍法的人,在碰觸到血不染之后,也會受到血不染源源不斷地精神侵蝕。令持劍者往往不得不全力固守本心,避免受血不染邪氣沾染。
無情葬月作為仙舞劍宗最后持有血不染的人,自然能看出葉青確實完全未收到血不染邪氣的侵蝕。血不染散發出的血色不詳霧氣,在離葉青體表三寸之時便會被彈開。
換而言之,只要葉青不想,血不染絕不會侵染到葉青。
默默把玩了一會血不染,葉青將其拋給無情葬月。
我這也算將虞姬拿在手里把玩了?
滑稽念頭一閃而過,葉青見無情葬月任由血不染斜斜地插在地上,開口道,“玉飛溟,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能傷到我,我今天就當沒有來過,以后你想找瑯函天麻煩,我也可以幫你一個忙。”
無情葬月究竟姓甚名誰,金光劇集之中并未直接交代,只不過原劇中無情葬月的父親是玉千城,飛淵又以飛溟師兄稱呼無情葬月,根據一般原理,無情葬月的本命應當就是玉飛溟。
整個金光世界當中,把外號當做姓名才是正常,就好像中國古代文人之間互相稱呼表字,直呼姓名,反而是一種不尊重。
又或者說,武林中人的外號,其實代表的就是一種畫風,一種標致,代表武林對此人成名時最深刻地印象。
比如說,如果俏如來改成史精忠,這種就是人物畫風的兩種極端,唇紅齒白的俏和尚和五大三粗的草莽漢。
當然,你也可以說史艷文取名的水平實在不敢恭維,史家三子的名字著實拿不出手。
被葉青一口叫破真名,無情葬月終于抬起頭,反手一掌將李修儒輕輕送出數丈,反手拔起血不染。
劍在手,無情葬月好似脫去了一層偽裝,又好似借助血不染將自身從封閉的劍鞘中拔出,“芳菲闌珊,夙緣鶗鴃,風駟云軒愁誓約;夜蝶飛階,霎微雨闕,劍鋒無情人葬月。”
詩號念完,無情葬月已經完全不見裝瘋賣傻之像,目光緊緊鎖定葉青。
嘴角微微上翹,眼睛微瞇,葉青非常滿意無情葬月的狀態,“這里不合適,隨我來。”
說完,葉青腳下一點,幾乎瞬間便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只留下刻意造成的氣流指引無情葬月跟上。
歉意地看了一眼嬌姨,無情葬月順著葉青留下的指引全力追趕。
距離越近,無情葬月腳步越慢,心中的劍意越發積蓄。
只因在無情葬月的感知中,葉青所在的方位并沒有葉青的存在,只有一柄劍,一柄接天連地,煌煌如撐天之柱般的劍。
與之相比,無情葬月未免太渺小了,在如淵似海的天威面前,出劍與否好似失去了意義。
深吸一口氣,無情葬月腳步不停,一步步接近葉青,每走一步,血不染便鮮艷一分,劍意便內斂一層。
及至五丈外,無情葬月終于停下腳步。
再往前一步,迎接的將是狂風暴雨般的劍氣。
“不差,這十年裝瘋賣傻看來并沒有讓你的修為停滯。”
葉青此行的目標只有血不染,順便再讓中谷大娘解開一個心結,好專心為自己工作。
突然心血來潮扮演反派角色,只不過是葉青有幾十章沒有正經打過一場,全是在瘋狂聊天,又或者扮演好一個兢兢業業的野心家,一個合格的修羅國度帝尊的角色。
這樣是不對的!
布袋戲為什么會在近些年慢慢火了起來?
還不是大家沒有可堪入目的打戲可看,大熒幕上不是槍車‘球’,就是各種炫目特技biubiubiu。
你發波來,我發光,世界大戰變村子械斗。
拜托,你拳掌無力,腳步松散,精神猥頹,正常人都看不下去的。
當然,你要是有個愛看古偶的老媽,或者女朋友,那就另當別論。
所以,打戲有高光,感情有催淚的布袋戲慢慢填補了武俠劇的一部分空白。
發散的思維隨著彌漫天際的劍意一同緩緩收起,葉青示意無情葬月向自己攻來。
生死相搏,無情葬月在葉青看來,在自己手下走不過三招。但作為餐余點心,倒是能夠自己帶來不少樂趣。
被示意先攻的無情葬月也不氣惱,說白了葉青有這個資本矜持。
聚氣凝神,無情葬月手中血不染化出道道劍影,血氣霧氣彌漫在無情葬月周身,將周圍一片空間盡皆沾染成血紅之色。
“血染塵囂盡鋒芒。”
劍尖一指,血不染化成的劍影應機而動,血色劍氣劃破短短五丈的距離,還未正式交手,空氣中便好似盡數被染成了一片血色世界。
倒是與劍河雪涌有些相似。
猶有余力的在心中點評了此招,葉青身不動,唯有左手隨意揮灑,劍指連點,輕易破去連綿不絕的劍影。
無情葬月自然不會指望一招便破開葉青防守,在上一式還未結束時,便借著血色劍影和霧氣的遮掩,繞至葉青身后一劍悄無聲息的刺出。
“天真。”
有過高光時刻,善用無聲步的暗殺高手東門朝日,都做不到在圍攻之中傷到葉青,兩人正面武決,無情葬月又怎有可能在此時傷到葉青。
劍指正對劍尖。
肉體凡軀正對道域寶劍,卻只聞得一聲金石之聲。
無情葬月握著血不染的手如遭雷殛,虎口一陣發麻發酸。
借勢稍稍后退,無情葬月足下一點,整個人復又旋身而上,“血龍張翼任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