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樓林立的薩登科大教堂前方,一條幾乎和教堂主體建筑齊寬的石階連接著高聳的大門和前方的廣場,光是那正門所在的高度,就需要仰望。
石階中央位置矗立著一個造型簡約的布道臺,背對著大門,卻是許久都不曾使用過。
以往薩卡蘭姆教廷信徒無數,教堂之中的大殿根本容納不下,這便有了這個露天的布道臺,彼時,即便是前方的大廣場,都會在教廷活動之時被數以萬計的人群完全充斥。
但那樣的景象早已經一去不復返,不僅是因為教廷的影響力一落千丈,就連現如今的卡爾蒂姆城也遠不及往日那般繁榮。
莫北一行人在通告給出的最后時限之前抵達廣場,看到比他們還早一步來到這里的圍觀人群,雖然只是圍在廣場周邊地帶,但大致估算了一下,依然有上萬之眾。
見到康拉德出現,人群之中也不斷傳出陣陣嘈雜的議論聲。
那些大家族的成員自然是在場的,這即將發生的事情說是直接關乎于他們的命運也不為過,所以早就在這里翹首以待。
再就是居住在外城的形形色色普通居民,也都抱著不同的目的等候在這里。
此時從他們的站位分布就能看出來身份以及立場,貴族和仆從,各個階層的信徒,事不關己的圍觀黨,都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組織,顯得涇渭分明。
出于各方的不同意圖,今日內城完全解禁,加之這件事已經連續發酵了兩天,這才匯聚了這么多有關或無關的人,等著見證這場裁定的結果。
大廣場之上的議論聲沸沸揚揚,圍觀黨們神情或亢奮或冷漠,各懷心思。
紛亂的人群中,還有不少人在表示對康拉德一方的支持,看來這段時間低價拋售各種物資的做法,多多少少還是賺了那些只看眼前利益的人一波好感。
反之,那些切實利益因此受損的人就沒什么好臉色了,卻也無人敢于當面叫囂,只是冷眼看著他們。
莫北的視線越過廣場,看到大教堂前方的石階上列隊站著一片盔明甲亮,統一身披暗紅色披肩斗篷的軍士。
近千人的隊伍列隊肅整,著裝統一,看起來倒也精銳,列在氣勢恢宏的大教堂之前,壓迫感十足。
這也是廣場上人群的討論對象,因為臨近教廷給出的最后時限,教廷武裝已經做好了開拔的準備,如果康拉德沒有在教廷通告的時間內到場,這支小型軍團就將采取行動,對康拉德一方施以裁決。
教廷突然擺出的強硬態度,不少人卻是抱著一種嗤之以鼻的觀望態度。
以他們的了解,教廷直接掌控的力量并不足以壓制其他幾大勢力,而且多少也看透了他們的毫不作為,可謂是對掌控王國的幾大勢力全無好感,卻也無能為力,所以這些人多半都是希望看到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教廷這種尷尬的地位,以及以往的各種周旋和虛與委蛇,他們自己又如何不自知。
維澤爾站在教堂一座塔樓的窗前,望見康拉德一行人的出現,目光中隱現灼熱。
回頭看到之前一直穩坐高背椅上靜靜等待的托拜厄斯和伊西多同樣是站起身來,便將一切情緒都掩藏了起來,和其他兩名主教一同離開所在的房間,但腦海中卻是在反復推演著事情的發展。
在效命于三方勢力的大量武備調往庫拉斯特海港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在謀劃著這個布局,其后更是不斷出現驚喜,并最終利用陷入絕望的弗吉爾,促成了眼下的局面。
為了抓住這個機會,他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不出意外的話,今天他將踏著鮮血洗禮過的大廣場,徹底改變這種因為均勢而帶來的尷尬地位。
無論是對內還是對外,都必須打破這種互相牽制的狀態,建立一個更加高效的權力系統!
商貿聯會的眾人也是早早到場,正在博格的帶領下,引動一片人潮向康拉德一方涌去。
按照通告的要求,這些人只是來等待裁定的結果,不需要向康拉德那樣,向教廷詳細地提交發電機裝置的來源和運行原理。
雙方隔著一段距離,互相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都沒有開口說話,人群也沒有繼續匯攏,看起來就像只是因為命運被迫捆綁在一起,而象征性地打了個照面一般。
人群一起移動到廣場中央,隨即康拉德排眾而出,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下,走向大教堂臺階前方。
“看,是那個被你當眾一通扒拉的亞馬遜。”
內德用腳磕了磕艾爾文,用下巴一點旁邊的人群,給他指了個方向。
艾爾文順勢望去,果然看到塔貝莎正斜著眼盯著他,顯得有些不懷好意,四目相對之后,還挺了挺自己傲嬌的小胸脯,目光中的不懷好意轉為一種淡淡的挑釁,看起來依然對那天的事情耿耿于懷。
“她,她想干什么。。。。”艾爾文被塔貝莎的表現弄得有些迷茫。
內德聳了聳肩,幸災樂禍地說道:
“她姐姐都親自來問了,還能想干啥,跟你沒完唄,誰讓你爪子欠。”
聽到內德提及塔貝莎的姐姐瓦倫娜,艾爾文當即眼睛一亮,不知道在心里琢磨了些什么,湊到莫北耳邊問道:
“那個。。我能不能把那張弓還回去?”
莫北納悶地瞄了他一眼,隨口應了一句:
“你繳獲的戰利品,當然你說了算。”
說著伸手向米洛爾,雖然對底材比較嫌棄,但畢竟是亞馬遜的裝備,那天拿到之后就順手交給了她。
米洛爾毫不遲疑地取出那張神語弓,交到艾爾文手中。
艾爾文拿著弓嘿嘿一笑。對著塔貝莎晃了晃,卻見對方的臉色當即黑了下來,并且開始咬牙切齒,不由地一愣。
雖然弓身上那層獸皮被解開了,但作為原主人的塔貝莎哪還能不認識,當下就以為艾爾文在拿著從她手中繳獲的戰利品對她進行嘲諷,以回應她剛才的挑釁,那是真的被氣著了,偏偏現在還個場合還不能輕舉妄動。
莫北見狀,也是一陣無語,若不是事先知道艾爾文的打算,多半也會覺得這廝是在耍賤嘲諷。
艾爾文反應過來之后,趕緊做了個要雙手奉上的動作,像是炸毛小獸一般的塔貝莎這才怔了怔,露出一個懷疑的眼神,和無奈旁觀的隊友們打了個招呼,四人一起向莫北這邊走來。
“你。。這是什么意思?”
看著遞到眼前的神語弓,塔貝莎還是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按照她的印象,面前之人可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好人。
“武器還你啊!”艾爾文嬉皮笑臉地將弓又往前伸了伸。
“為什么?你有什么要求?”塔貝莎愈發警惕。
“要求?說啥呢,大家都是自己人,哪能提什么要求,快拿著吧。”
“誰跟你自己人!”
塔貝莎羞怒地呲了呲牙,卻是不客氣地將神語弓一把抓在手中。想起那天的被這只蠢熊拎在手中的狼狽相,以為對方這次是在言語上占自己便宜,又氣咻咻地瞪了艾爾文一眼。
莫北看到這一幕再度無語。
硬撩啊這是。。。
但緊接著,他又聽到艾爾文用一種近乎諂媚地語氣對著塔貝莎說道:
“既然誤會已經解開了,你回頭可別忘了跟你姐說一聲。”
莫北恍然。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而這二貨耍賤,惦記的卻是大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