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當面被插了一堆‘打完這場仗就可以回老家結婚了’的FLAG還不止。
帝國那些失敗主義的將軍們,居然也太陽打西邊出來得,選擇了主動的反攻方案。
索倫心里實在是有點犯嘀咕,有點摸不清這次貴族們是真的要打一打,還是故布疑兵。
偏偏索倫特意把自己的私兵搞成教導大隊,屬于不直接受將軍委員會直轄的特殊單位,第三十一師又遠在天邊,他也摸不清將軍們具體的戰略安排。
此時,吃飽喝足的潘妮和克萊爾也跟上他,總算還記得索倫是開工資的。而萊因哈特帶來的軍官,騎士,海軍(海盜)和魔像,還有東方辰星號的船員中,愿意參加戰斗的傭兵水手們,逐漸完成準備,無聲得登上甲板聚集,在靜靜的浪聲中航行。
迎面吹來裊裊的風,只有最前方卡戎手里的先驅之炎閃爍的星火引路,沒有人出聲。
索倫的心境也逐漸平和下來。
其實就算知道大戰略也沒什么用,骰子都擲出去了,剩下的就是各盡所能,最后聽天由命吧。
相信,哪怕只是相信司寇德就夠了。
不知是在這幽深的河道內航行了多久。前方明亮的星火突然左右晃動了三下,然后一下子熄滅了。
又過了一會兒,索倫感覺到腳下一震,船體好像擱淺似得觸了岸。
索倫可沒那個耐性等著魔法迷霧全部散去,他三下兩下跳到桅桿上,舉目四望。終于看到了艦隊的全貌。
些許的顛簸之后,有溫熱的暖風吹來,吹散了籠罩艦隊的霧靄,露出了低矮昏暗的云層,不知是要下暴雨了,還是已經天黑。
而這支秘密航行的艦隊,大大小小,約有四百多條兵船商船貨船,停泊在一片廣闊的沼澤水洼之中。沼澤的四面都被密林包圍,即使這一片空地,明顯也是最近才用魔法塑造的,地面上明顯還殘留著魔法的痕跡。
不過即使如此,依然有外圍的一些小船,十幾二十艘吧,被樹樁給劃破了船底,撞得側翻,把滿載的骷髏兵和軍備武器撒得到處都是。但內圈的兵船大抵無礙。這也是用大魔法調兵無法避免的行軍損耗,總算在可以承受的范圍內吧。
總之艦隊在卡戎的引領下,順利得抵達了。
怪物沼澤。
“下船!集結整隊!”萊因哈特一聲令下,各船的士兵都開始通過骷髏,繩索,甲板,或是簡單魔法塑造的通道下船。
下船么,那下船吧。
索倫縱身從桅桿上跳下去,落在滿是苔蘚和積水的泥塘里,也不在乎被濺了一身泥,取出腰間的銀瓶攥在手里,拔掉紅寶石瓶塞,眼一閉,頭一仰,一口氣,噸噸噸噸得干了。
恩,這味…啊啊啊啊啊嗷嗷嗷嗷!!!
“老板!”“索倫你怎么了!”“怎么回事?”
潘妮和克萊爾追下來,只看到索倫手里的銀瓶落在泥沼里,趴在地上慘烈得嚎叫。
他全身的肌肉都炸了起來,血管如同活蛇一般在皮下狂舞,臉上的毛發爆發得增長,整個人好像要爆碎一般,瘋狂得撕開身上的斗篷和手腳的護甲,只剩下那層材質特殊的連體衣,總算有良好的延展性沒有撐爆,腰帶上的東西有掛在這層皮甲上不會遺失。
當然,這會兒,已經被全身的劇痛徹底侵蝕著‘理智’的索倫,其實也不在乎那些東西了。他的雙手骨節迅速粗大伸長,十指指尖的利爪簡直如同某種猛獸,只是往自己的臉上一撓,就抓破了大半張臉的皮肉,傷口深可見骨,然后又瞬間被新生的皮肉填滿。只兩三下就面目全非不成人樣了。
“這是!妖獸的氣息!!”克萊爾大驚,一瞬間想拔出大劍砍向面前這個正在快速成型的人型怪物,但猶豫了一瞬,還是咬了咬牙,一個前撲沖上去,死死抓住索倫的雙手,以驚人的怪力把他按進沼澤里,不讓索倫把自己腦子給撓出來,“潘妮!做點什么!”
“啊,啊!我能做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你難道讓我砍了他嗎!砍了他還去哪里找這種飯票!”
潘妮立刻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一跳一跳得彈過來,“先制住他,或許用魔法可以治療!”
“那就用那個啊!你們的什么魔法啊!”克萊爾臉上也開始抽搐,她能感覺到索倫的力氣成倍得增長,快壓不住了。
“我哪會什么魔法!我的力氣還不如你呢!”潘妮左顧右盼的,這會兒帝國的大軍還在喧鬧得下船,都沒人注意到這邊的事。
可還不等她找到個法師來幫忙。這猶豫的一會兒功夫,潘妮扭頭正看到索倫猛得直立起來,一把將克萊爾掀起來,和個布娃娃似得扔上了天,拋進東方辰星號的大風帆里了。
接著他扭過頭,用猙獰的血瞳盯著潘妮,好像看到了塊肥肉(字面意義上)似的,露出滿口獠牙。
在這個瞬間,潘妮腳都軟了,常年吃吃喝喝睡睡吃吃的循環式偷懶摸魚,在面對真正的死亡威脅時,她才發現自己在關鍵時刻,居然連自主變身都做不到了。
“嗚…嚶嚶嚶…我們的心…是大地的饋贈…遇到危難不要驚惶…自然母親會給我們力量…”
潘妮嚇得哆哆嗦嗦得,唱起了小時候部落薩滿教她變身得兒歌,想趕緊變成獅子逃跑。
可令她頗為意外的是,她自己還沒變身,一臉殺氣的索倫卻突然靜止了。
莫非這歌有用?對啊!現在索倫看起來,就和部落里變身失敗的暴走一樣嘛!
于是潘妮謹慎得向后退步,逐漸放大了聲歌唱,
“孩子們啊謹記母親的叮囑,
迷茫之際就該如蒼鷹一樣遠望,
恐懼的時候要如雄獅一般堅強,
在挫折面前得比孤狼更為堅韌,
猶豫的時刻,不如學獵豹般疾奔吧,
去追尋自由,讓你的心如渡鴉般翱翔!”
索倫愣愣得瞪著她,然后突然扭過頭看向沼澤另一側的密林。
又怎么了?
潘妮忍不住保持著歌聲,扭頭向遠方看去。
只見天邊一瞬間得,陰云間打開了一道縫隙,露出天穹上,在無數個夜空里,照耀守護著陰影中的大地的,兩輪又大又圓的明月。
遠遠的,銀光閃閃,就好像愛人溫暖的眼眸。
向著她的眼睛…
索倫出神得望著天空的明月。
“嗷嗚————!”恰在此時,隸屬于怪物軍團的一隊狼人從沼澤邊掠過,為首領隊的,一頭有著靚麗的紅褐色毛皮的頭狼,對月長嘯。
一時間群狼嘯月,而索倫,也學著它們的樣子,四肢著地,“啊啊啊嗷嗷嗚————!”得跟著,將胸腔里的氣旋吼了出來,暢快淋漓。
他全身不受控制暴走痙攣的肌肉和骨骼,也在這一嗓子的尖嘯中,被梳理順暢,整個人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了變化,化成了一頭卡車大小的龐大黑狼,眸子里的紅瞳閃爍著光,四爪一蹬地,就如一道黑風猛烈得刮起來,三兩下躍過層層疊疊的軍艦和帆船,追逐著那支趕路的狼群,消失在密林深處了。
潘妮張著下巴,目瞪口呆得傻了半天沒反應過來。
這時克萊爾背著大劍,從船舷上又跳回來落在潘妮身邊,“原來如此,我說你們身上妖魔的味道怎么若隱若現的,原來還有這種控制自己變身的手段…
潘妮!你還愣著干嘛!你也變啊!我們去把老板追回來啊!”
“啊,啊?我?我怎么追得上啊…”潘妮一陣欲哭無淚,“那家伙也真是的,說什么是貓派的,結果最后自己居然變成條狗…”
她一邊吐著槽,往地上一撲變成一頭肥墩墩的白獅子,載上克萊爾,后腳也沖入密林里,追逐著狼群消失的方向去了。
黃金小麥的平原上,
兩軍對陣的第二道陣地,此刻卻分外寧靜,全無聲息。
因為有某種東西的存在,把交戰的雙方,強行隔開了。
新生的泰坦。
人類中首屈一指的騎士,被稱為‘東之槍’的熙德,坐在一座魔像殘骸堆成的山丘上,遠遠看著前方被炸碎大半的帝國要塞。
那座要塞是司令部,被泰坦突襲全滅后,整條防線的帝國軍隊已經往后撤退了。
現在泰坦還藏著這要塞里待機,期間帝國只調集精英發動了幾次突襲,在迅速遭到全滅后,就放棄了反撲,石沉大海了。而且也不知是過于忌憚泰坦的襲擊,還是第二道防線突然丟失損失了大量補給彈藥,以至于后方的炮擊都停止了。
而同盟軍的部隊也獲得了喘息時間,逐漸把大軍調集到之前攻占的第一道防線上,為下次攻勢做準備。
雖然已經過了實力最巔峰的年齡,但熙德還沒老眼昏花到犯糊涂的地步。他當然看得出,這次精靈們討伐的目標,根本不是什么不死族,魔族的,反而是人。雖然語言和文字不通,而且有著遠超于同盟這邊同族的,魔法和技術文明的,人類。
不過這也不代表熙德就得反戈一擊,看在同族的份上反抗精靈同盟了。
說白了熙德親手誅殺的人類也不少了,山賊亂兵商人貴族黑魔法師什么的,殺戮和戰斗在這個時代,壓根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在熙德生長和揚名的‘仁慈’的國度,所有的生命就是如此被一視同仁得對待。甚至精靈和半精靈也一樣。所以可以說,‘仁慈’比整個神殿的精靈神主,都更像是真正的‘神明’。
無論什么種族什么出身,只要完成了‘仁慈’的發布的試煉,立下了功勛,它就不會吝嗇賞賜。對,它甚至仁慈到,連精靈之森,都可以當作獎勵,賜給其他種族的地步。
怎么,這看上去很像是‘公平’嗎?這你就搞錯了,‘公平’的公平只針對精靈。能把這份公平,同等的分給所有的種族,足以說明它的‘仁慈’了。
所以熙德一點也不介意為這種‘真神’而戰。
只要在此次圣戰的試煉中立下了功勛,那么熙德就可以為領地上那些,飽受戰亂之苦的人類災民,請求物質上的援助。還能順帶著滿足自己個人的興趣,即挑戰真正的強者,驗證本身的實力。
這種‘欲望’和‘正道’的雙重獎勵,才是吸引名為熙德的人類,這些年不斷接受諸神試煉的根本原因,也因此使得熙德,成為聲名遠揚的東之圣槍,騎士道的標桿。
不過對于這個泰坦,熙德卻沒有與之戰斗的興趣。
他看著那個東西戰斗,實在是提不起絲毫的,與其舍命廝殺的欲望。
因為這并不能算是個活物,連死物都算不上,只是單純在模仿。
它記錄有效的攻擊手段,然后通過精準的計算進行反擊,沒有任何智力上的盤算或花招,就是直來直去的攻擊閃避攻擊閃避。而且攻擊出招的模式,會非常乏味得發生變幻,使用的永遠是記錄觀察后,最有效的戰斗模式。
這玩意就是個道具。
反倒是熙德屁股底下坐著的這些,被稱作不死族的人制作的魔像兵。雖然看上去也是人偶機關類的道具,但戰斗時的動作和招式,每一個都略有不同,明顯有一些挺有趣的戰斗武術傳承。總算還能給熙德帶來一絲挑戰感,勉強解解乏。
只可惜對面停止攻擊了,熙德也只好坐在前線發呆等候。
恩,他在等著對面的不死族,派出頂上級的強者來擊敗泰坦。
能夠擊敗泰坦的強者,肯定值得他權力一戰吧。
此時仿佛回應了他的期待,有什么東西從帝國的陣地那邊過來了。
“終于來了么,”熙德打起精神來遠眺來者,“蟑螂?這么大一只?本地人的審美真是夠惡心的…”
那巨大的鋼鐵蟑螂一彈一跳得,遠遠靠近第二防線,然后在空中一個華麗的轉生甩尾,從后艙噴出一道紅影,接著居然直接張開翅膀,飛也似得逃回后方去了。
那道紅色的身影從天空中落下,在熙德的視野里顯出真形。
看上去好像個穿著紅色鎧甲的巨人,從關節處的金屬機關看,似乎也是不死族制造的大型魔像。而且從鎧甲的縫隙間溢出的肉芽,也如活物般蠕動著,就好像是給什么巨人直接烙印了一層鐵皮似的。
而這兵人的制式和身體尺寸,都和那些粗大扎實的鐵鎧魔像有所區別,看起來好像個腰肢纖細的女騎士似的。因為一些外接的裝備,武器和動力系統,那些臃腫的道具全部被拆掉了。
它的手中只有兩把劍。樸實無華,全無附魔,看起來是剛剛鑄好連修飾都沒有的鐵劍。
雖然是遠超過人類尺寸的鋼鐵魔偶,但落地的瞬間,卻輕如鴻羽,連聲浪都不大。
熙德逐漸從魔像的墳丘上站了起來,咧開嘴露出了瘋狂的笑顏,
好!這個對手,值得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