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來信告訴我,飛翼的磨具已經制作好,生產線也改造完成,可以開始量產了,十天就能把改造石像鬼軍團準備好,趕在兩周,準確的說,十二天后的掌旗官選舉前交貨,還有,在這里簽字,”伊森利恩家的密室里,瑪爾蘭展開手里的魔法卷軸,
“等值兩千五百萬水晶的合作項目,黃金,素材,莊園地產,軍備訂單和礦區合同,交易石像鬼兵團,法蘭妮的爵位頭銜,封地,和‘公司’的各種產品商貨。而‘公司’還會繼續和保守派的貴族們形成深度的合作,并取代帝都本地的革新派產業,為艾阿里希的生產工廠,優先獲得大量民用和軍購合同。
這其實是個雙贏的公平交易,不僅僅是石像鬼兵團,還有額外的原材料和商品交易,而且還只是第一期的內容,現在保守派做大,主動響應我們的接觸,很多條件和合作還是他們那邊自己提出來的,看得出來也有主動從經濟上尋找其他合作伙伴,擺脫革新派控制的意思。”
瑪爾蘭等待索倫逐條閱讀談下來的交易內容,頓了頓道,“就像盧米尼奧斯王主殿下說的那樣,革新派勢力,是絕對不會容忍‘公司’和保守派簽定這種深度合作的契約的。
這次攪黃兵團交易的嘗試,還只是個敲打我們的契機,但如果‘公司’繼續和保守派站在一起,斷了他們的財路,隨后的打擊會接踵而來。
既然你最初的打算也僅僅是削弱貴族勢力,那干脆我們重新簽定新的合同,坐山觀虎斗就是了,雖然一口氣吃的少一點,但至少能安全避過風頭,慢慢發展壯大…”
但索倫直接把他的大名‘帝國騎士候,法蘭妮王主騎士,‘公司’的首席執行官,索倫.英特英雄奈爾’,給簽到契約上了。
瑪爾蘭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知道,玩火嘛,也不是第一次了,”索倫把簽好的魔法契約遞給瑪爾蘭,“我保證,讓他們在掌旗官選舉前拿到貨物,他們得到了貨物后,也得保證按照契約,在當場交付三分之一,等值八百萬水晶的定金,并執行后續的合同。”
于是瑪爾蘭點點頭,接過卷軸行了一禮,從密室的側門退了出去。
不多時,塞拉瑟斯在女仆的引導下,從另一邊的暗門走了進來,“哦,索倫你在這啊,克里斯丁讓我把這個卷軸轉交給你。”
“克里斯丁是誰?”索倫展開卷軸看了一眼,頓時陷入沉默。
“是花閣下的學徒,我在晚宴上遇到的新朋友,小小一只,很可愛也挺健談的…怎么了,你臉色不大好啊?”
當然臉色不好,這份魔法契約,幾乎和剛才索倫看的保守派的那一份如出一轍,開頭的契約公文一字不差,也不知道是這類商業契約都是同樣的書寫格式,還是對方在故意打他的臉。當著索倫的面告訴他,‘公司’和保守派玩的那點花樣,他們革新派一清二楚。
契約中,‘公司’拿出來交易的東西,石像鬼兵團為核心的軍備和法蘭妮的貴族頭銜,領地,都沒什么大變化,只不過革新派給的開價是三千萬水晶,除了現款之外,就是把保守派的條件換成了溫和派的地產,礦區開發權,以及來自革新派產業的優先商業訂單。
乍一看,似乎和保守派貴族沒什么區別,甚至還多了五百萬報價,價值更高。
但實際上那些礦區,山林,莊園不動產,都還不在作為交易方主體的溫和派手里。不是王黨派的東西,就是法蘭妮的東西,甚至還有些是保守派家族的東西。
換句話說,是要溫和派的貴族們這次贏得選舉,并且吃下法蘭妮王國,才有可能夠兌現合同中的條款,與‘公司’進行合作開發。而就算它們不能履約,承擔違約責任的,也僅僅是簽字的溫和派而已,不關革新派什么事情。
而革新派這邊給出的商業訂單,都是原材料而非成品,說白了本身革新派也沒什么穩定的原材料渠道,優先不優先的,其實毫無意義。
換言之他們要獲得來自沙之國的原料供應自己的魔法工坊,利潤的大頭還是要讓革新派勢力這邊獨占,而‘公司’將淪為革新派的供應鏈上游,以一個海外殖民地代理人的形式,繼續為它們提供原材料,給一口湯喝罷了。
這待遇可謂是天差地別,但是,必須說句實話,平心而論,這是公平的契約。
是的,確實公平,因為‘公司’的底細索倫知道,革新派恐怕也知道。
艾阿里系生產建設兵團能不能長期存活下來都是沒影的事情。天知道從帝都到賽德的秘密走私航路能不能開通,又能開通多久,所有的布局都是未知數。現在他們這個小集團的規模,根本就沒有和革新派的巫妖利益集合體抗衡競爭的可能性,即使是拉上保守派也不可能的。
但革新派卻還是給了他們個至少看起來公平的契約,只要簽了這一份契約,那么他們‘公司’在艾阿里系,在沙之王國的利益,就被革新派認可了。并且能作為供應鏈的上游,成為革新派利益集團的一環。
只不過這樣索倫這個席官,也就不是代表‘公司’小集團利益的代言人,而是革新派麾下搖旗吶喊的又一條狗了。
“索倫,你生氣了?出什么事了?克里斯丁說什么了?”塞拉瑟斯敏感得問道。
“不,沒事,我簽就是了。”索倫微笑著,照例在契約中,簽上‘帝國騎士候,法蘭妮王主騎士,‘公司’的首席執行官,索倫.英特英雄奈爾’的大名,然后把卷軸遞給塞拉瑟斯,
“煩請把卷軸交還那位克里斯丁小姐,她是在晚宴上和你成為朋友的?嘖嘖,真是滴水不漏,不,不關她的事,想必她也只是個傳話的罷了,恩,請這么轉達她好了。
‘我保證讓貴方在掌旗官選舉前拿到貨物,得到了貨物后,也請貴方保證按照契約,在當場交付全款的三分之一,等值的水晶或金幣現款作為定金,并執行履行后續的合同。’”
塞拉瑟斯欲言又止,但還是點點頭,“好吧,我記下了。”
她要出門的時候又停了一下,轉過頭,“索倫,不知道你最近一直在忙什么,連人影都見不到,不過不用老是一個人向前沖的,你知道你也可以依靠我,我們的。”
索倫笑笑,“當然的,如果連‘未婚妻’都不能依靠,我還能依靠誰呢?就麻煩伯爵小姐轉達在下的話了。哦,可千萬別說錯話了,我們暫時還沒結婚呢,你可千萬別把自己的名字也加進來…”
“笨蛋!怎么可能啊!”
看著塞拉瑟斯紅著臉,怒氣沖沖得摔門離開,已經換回公主禮服的拉克絲揭開帷幕,從索倫身后的暗門走出來。
“你要怎么樣同時滿足兩邊的契約,總有一邊會撕破臉吧。就算你個人可以無視契約的限制撕毀協議,可頂多也只是侵吞當場支付的定金吧,‘公司’可逃不掉的,還是說,你能安排在十天內生產兩支軍團嗎?
可即使這樣,也不解決根本問題。他們雙方就是在逼你站隊,兩邊都下注是沒有意義的,實際上就是兩邊都不支持,任何一派都無法成為盟友,相反還會因為這次拿到了太多的利益卻沒有足夠的實力,成為所有人的目標。”
“不用擔心,我不是不站隊,而是已經站隊了。”索倫向她解釋自己的構思,“就像我們達成的共識,關鍵是誰最后能拿到那張制勝的牌,只要我們能替阿努比斯贏得選舉,自然而然就會多拉攏到一個手握重兵的白袍在背后撐腰,即使最糟糕的情況,只能黑掉三分之一的定金,那也是一千八百萬水晶了,吃到嘴里的沒有人能讓我們吐出來。
而對于阿努比斯來說,我們這個基本盤在它領地內的‘公司’,新崛起的勢力,也是它回歸帝都的最好盟友。我們相互有聯手的需要,只要這次掌旗官選舉它能獲勝,就有了參加首相選舉的資本。絕不會虧待我們。”
拉克絲思考了一會兒,“這樣做還是風險太大,不確定性太多了。
你答應兩邊同時下注,到時候不能滿足對方的契約,或者貨出了事,雙方肯定都會對你有所懷疑的,而且最關鍵的是,你真的得到那個白袍阿努比斯的親口承諾,與你進行政治聯盟了嗎?
它還沒回帝國吧?假如它翻臉不認人,背叛了我們的期望,你的謀劃不是一場空么?”
公主,不,王主說的擔憂和隱患確實很有道理。這也是革新派敢悍然出手對索倫的‘公司’將軍,踢他們出局的原因。畢竟所謂‘公司’和阿努比斯聯手就能贏得選舉這樣的推測,根本就是沒影的事。索倫他們又和阿努比斯到底有什么天大的合作關系,要這樣賣力冒險得支持它呢?
所以在武斗派被排除之后,所謂的三方競選掌旗官,一直就是保守派和溫和派兩方內斗罷了。說到底革新派也是,存心用這個機會,來稍微打壓一下近期鯨吞王黨,勢力迅速擴張的保守派罷了。只是阻止了他們和公司的交易,多少留有余地并沒有真的撕破臉。
所以一切都還在臺面下,笑呵呵得,用貴族的禮儀,規矩和商業契約就能解決。沒有發展到動刀子的地步。
所以他們自以為穩操勝券,但其實卻輸了一籌了。
革新派圖窮匕見得太早了,他們沒有料到索倫一上來,就帶了掀桌子搶貨的念頭。
索倫敢把他打沙之國建立起來的一點點家底,投進來搏一搏,單車變摩托也是有原因的。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阿努比斯那個瞇瞇眼,張口閉口男人的底線的家伙,是和基力安打賭輸了才決定信守承諾,接任首相,否則完全可以自己在沙之國獨立造反,自由自在根本不用來管帝國這堆破事的機密情報。那索倫還真是不敢下這么大的賭注的。
但這算計多的和鬼一樣,把示巴女王玩到頭都不全的慘狀,這樣的‘好男人’阿努比斯,既然答應信守承諾,考慮回來繼任首相,要說它沒一手兩手自己的底牌和準備,索倫可不相信。至少的至少,這家伙應該不會對第一個旗幟鮮明得投靠自己的勢力,見死不救吧?
再者說了,通靈帝國這樣的魔法世界,還不是拳頭大的人說話?現在整個帝國拳頭最大的基力安都發話了,‘我覺得阿努比斯這家伙還不錯,它來接班還闊以’。那再投靠別的派系,豈不是自找沒趣?革新派看看這么大的勢力,但凡拿基力安有一丁點的辦法,也不至于一直窩著不動,用消極抵抗不合作的方式來應付首相令了。
所以手上這個和牌局里最強者的盟約,其實才是索倫的底氣所在。
但這一點牽扯太大太魔法了,他就不能坦白得和拉克絲解釋清楚了。
“總之我們有隱秘的默契在,你可以不用擔心這個。即使中間玩脫了,事情敗露也不要緊,在掌旗官競選開始前的十二天內,我至少有三個頂級的白袍的保護,可以隨便騷操作,沒人動得了我。
等競選結束后,我們‘公司’背后,也依然會有塞拉瑟斯和司寇德的兩個師傅站著,只要拉攏到白袍的阿努比斯撐腰,和其他派系也是半斤八兩嘛,沒什么好怕的。”
看他這么自信滿滿的,拉克絲也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么我也有數了。不過還是提醒幾句。這兩天我和帝國的貴族們接觸下來的感受。
保守派的水準倒是情理之中,和法蘭妮的貴族水平差不多,家族選出來做事的自然不會是什么弱智,但又太過強調血統,又要分出精力學習魔法的話,剩下來處理其他事務的精力和能力,就有凡人的極限。
但革新派那邊不大一樣,我聽說他們并非根據血統,而是通過激烈的內部競爭選拔出來的。首先所有人就都是精英,而最精英的一批會贏家通吃,繼承師傅的全部魔法傳承。內部競爭的失敗者,才會被頻繁派出來,處理世俗的事務。
這群人沒什么其他的資源和退路,所以不想就這樣消失在角落的話,以后淪落到轉化成血族去酒店端盤子的地步的話,就一定得出類拔萃,展現出自己繼續存在在舞臺上的價值才行。我也曾經處在類似的這種,‘舞跳不好就連飯都沒的吃’的壓力之中,所以我估計,他們中可能會有一個,甚至有好幾個很難對付的策士存在。
你做事的時候最好小心,別露出什么馬腳,被對面的棋手看破了。我們這樣的‘精英’,其實真的輸不起,被逼到了要下狠手的時候,是不會在乎對方的后臺的。”
“感謝你的提醒。”索倫認真得點點頭,又忍不住笑笑,“放心吧,這局棋我一定會贏的,女王大人。”
“那就去證明你的價值吧,我的騎士。”
拉克絲把右手食指蜷在唇邊輕輕獻出一吻,然后伸手觸碰了自己騎士的額頭,獻上了王主的祝福。接著轉過身,回到帷幕中去,越過暗門走進客廳里,帶著禮儀的微笑應付又一家貴族的家主去了。
索倫默默得靜立了一會兒,突然扭過頭,看向一直站在密室里旁觀,默不作聲看著一切的下弦月保安人員,開口說道,
“我們在這運籌帷幄,暗中策劃的,扮演的好像都是棋手呢,可其實,阿努比斯也好,赫利貝爾,達隆也罷,這些白袍但凡有一個跳出來直說,這批石像鬼它要了,誰能說一個不字呢?
但現在有人biu得一聲跳到我面前來嗎?沒有吧…
所以精英又如何,又何嘗不是在白袍們面前,盡量表現自己價值的棋子呢。
而我們‘公司’的幾個,又何嘗不是最拔尖的精英,最好用的棋子呢。
所以還是只有必要的競爭,才能試煉出夠資格,和白袍們并肩站在一起的真金啊。
所以你們,應該是不會直接下場干涉的吧?”
下弦月默不作聲,好像并不存在此維度的死者的虛影。
索倫在它面前招招手,“你們不下場,那老子就要大開殺戒嘍。”
不過巫妖無視他,直接穿過暗門繼續貼身保護法蘭妮最后的王主去了。
索倫聳聳肩,“那我就當你默認了。”
他換上仆從的衣服,從伊森利恩莊園溜了出去。
兩邊的協議都敲定了,計劃很簡單,就是把貨賣了,搶回來,再賣一次,再搶回來,最后交給阿努比斯。
“哪里簡單啦臥槽!!”這大團長動動嘴皮子就變計劃,泰蘭都要瘋了。“你是不是真的不要命了!”
泰蘭的反應這么激烈,索倫都有點意外,“怎么了,這有什么難的,你不是已經計劃了兩套方案嗎,我們再謀劃一下具體的細節,錯開時間在兩個地方動手不就好了。”
武器店老板嚴肅得瞪著索倫,“是,我們是有兩套方案,可那是基于把賣給貴族的貨搶回來的基礎上準備的。現在卻還要在兩天內,把搶回來的貨,賣給另一波人,再搶一遍?再運回來?你在鬧著玩呢!
這樣上千萬的大買賣,做一次就會驚動全城,你知道到時候會有多少人追查我們嗎!偷那些死人的錢,它們是絕不會放過我們的!你倒好,一次還嫌不夠,還要來兩次?
這是在發瘋!不行!我不能讓先鋒軍陪你一起送命!”
索倫看到武器店老板這專家都認為絕不可能,反而放心了些,“你真的這么堅決反對嗎?我想先鋒軍應該不怕死才對吧?”
“這和怕死不怕死沒有關系,這純粹是送死!是愚蠢!”泰蘭顯然不打算讓步了,“何況之前那兩套方案的成功率,本來就很低了,我壓根沒寄希望你在港口召集的小隊能成功的,只是一次嘗試罷了。我是打算帶本隊的老頭子,在城外直接打一仗的!
但如果是行動兩次,紕漏實在太大了!沒有可能不被人察覺的!無論是出城還是進城,所有在運河上的運輸船肯定都會被搜查,也根本沒有給我們分散隱藏的時間。
你這樣瞎搞,不止沒有絲毫成功的可能性,還會把我們的人都暴露出來!我要叫停,把行動隊的人趕回去!”
所以這才和你說了多久,行動隊都聚集起來了啊…看來到底是眼熱這筆大生意啊…
當然泰蘭會有這樣的疑慮和憤怒倒也難免,畢竟信息不對稱。
索倫想了想開口道,“我補充些方案,假如真的有成功的幾率,你會改變主意嗎?”
泰蘭瞇起眼睛瞪了索倫一會兒,“…你還有什么招,一口氣說完別吊人胃口!”
于是索倫就把他的幾點想法說了。
武器店老板愣了好一會兒,“這能成嗎?”
索倫摸著下巴想了想,“應該能成,等會兒我再確認下,不過你就說吧,有沒有機會。”
泰蘭一屁股坐在貨箱上,眉頭擰成個結想了很久,“…所以,連我們也是用來吸引注意力的?”
索倫點點頭,“是的,我們先鋒軍這么臭的名聲,如果不出來摻和這趟混水的話,反而還會倒過來被懷疑呢。
但就像你說的,只要有一單做成了,整個帝都都會亂成一鍋粥,所有人都會沖出來找這批貨。但是無所謂,越亂越好,對貴族們來說,只有最后誰能把東西拿到手里,才是最至關重要的。
但無論如何,對我們這些土匪來說,只要能實現現貨交割兩次…”
“到手就是一千八百萬…”泰蘭在陰影中又坐了半天,最后咬著牙點了點頭,“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