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里,還是五公里?
在陰影帷幕的掩護下,在先驅之炎的指引下,負重從河道的開闊地沖過去,然后攀上對面三十米的河堤,接著再往北沖最后一段,沖入岸防哨兵的陣列里,把敵陣殺潰驅散。
這就是戰斗任務了。
難嗎?其實不難,得到魔藥強化的死兵,完成這種超級鐵人三項的身體素質是有的。而且有帷幕提供的視覺掩護,而且魔法的狂風還是正對著對岸,由南向北吹的,他們趁勢而擊,是有勝算的。
不難嗎?其實很難,因為對岸的哨兵,是在三五公里開外,一次校準后,就能一箭射穿鎖鏈環心的神射手。每一個精靈都是天生的射手,但能做到這樣的,恐怕也不會很多。而且坦白說,這陰影的帷幕也不是什么新鮮的魔法了,對岸的魔弓手如果連這種魔法都應付不來,那戰線又怎么會僵持在這里,那些貴族又何至于舍不得私軍不敢下河呢是不是。
穿越河道的開闊地必定遭遇傷亡的,但這還僅僅只是第一關罷了。到了后面爬河堤和沖陣的時候,迎面的殺傷才是最恐怖的。而如果對岸除了哨兵射手,還有一個劍圣百人隊駐扎,那真的要拼到死了。
索倫走得很靠前,幾乎和舉著‘先驅之炎’的無鼻并肩走在一起,扭頭看了看側后方,在黑暗和狂風中,左右兩邊,隱隱約約各自閃爍著一點白色的星火。那是除了無鼻子外,另外兩個老兵舉著的火炬,僅僅分開了不到一百米,保持著陣型推進,卻已經很難看清楚火炬周圍的人影了。
這是死兵的戰術,就是分兵分隊,河道這么寬闊,正面防御線拉得這么長,而精靈人少,帝國人多。這些都是擺明的事實。
那就從六個渡口強渡,每個百人隊還有三把火炬,再分出三個三十人小隊,相互維持著百米的戰術陣型前推。
如果運氣差,就比如像他們一樣,正好碰到哨兵的精英主力在對岸。那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但是這也就意味著在其他的戰場,沒有這些精靈神射手的存在,其他地方的勝算就能高出不少。
無鼻大概也是做好了這次覆滅的覺悟,才把有限的百人隊又分成三個小隊,反正也不可能扭頭跑的,那就只有盡力牽扯,用自己的一條爛命拖延對岸的神射手,慷慨赴死了。
不過索倫可不是來跟他赴死的,實際上眼前的絕境,他至少有三個方法來破局,只是一時還沒想清楚用哪一種。
最直截了當的是進入武神的狀態,以霸者之姿君臨戰場,那真是對面有一個千人隊都不夠他撕得。只不過這還有兩個延伸的小問題。
第一個確實是小問題,索倫還沒來得及構造第三代影子,而且這帷帳的魔法,明顯有影響其他魔法的功能,不止針對魔法箭,在暗影中只有‘先驅之炎’能看到路就說明問題了。
但是可以解決,索倫已經確認這不是什么空間魔法,也不是虛圈,所以只需要一些時間,等他看破這個魔術的原理。咳咳,不是用腦子和學識分析,是字面意義上,等他用視因果的魔眼,看破這一層層帷幕的時候,就代表施法也可以無視魔術影響了。
所以是小問題,畢竟魔眼自動得嘛。
第二個小問題就有點麻煩了,索倫不知道怎么進入武神的狀態。
他現在已經是霸體狀態了,可是還沒有找到昨天那種,‘老子已經天下無敵了’的感覺。如果一定要親手殺幾個人才能慢慢進入狀態的話,那還真有點麻煩了。
其次是用死亡沖鋒沖過去。
呵呵,都不用想,騎士團的貴族怎么可能把這招教給奴隸兵?那死兵隊他媽的還不得造反?都不用索倫挑撥,肯定一個個得都盯著那些貴族騎士長督軍的,沖過去一換一了。
所以對岸的精靈肯定有針對死亡沖鋒的策略,但肯定也會被死兵里突然冒出來一個沖鋒打懵,至少,索倫沖過去肯定可以把對岸的哨兵驅散,那樣死兵們就可以順利過河了。
不過這還是要等索倫徹底解析了帷帳的結構才行。
而且還得親眼看到目標才能沖。
這就很他媽的尷尬了,現在索倫突然發現,巫妖們拉開來的這個‘霍德爾的暗夜帷帳’,完全是在針對他的!
這樣一來就只能寄希望于那個莫名其妙的光環了。
昨天帶著人沖山的時候,索倫就注意到不止精靈的魔法箭,刀劍,都對自己傷害大幅降低。就連跟在他身后的死兵,都能相當程度得獲得傷害減免。
具體原理索倫依然不清楚,但管他呢,冰箱能拿來裝大象就夠了,還管冰箱是怎么造出來的嗎?
如果等會兒這種庇護免傷依然有效的話,那么索倫至少可以領著無鼻這支小分隊,第一個沖到河對岸去。
可如果,過了一天這免傷掛就不再奏效的話…那生死各安天命嘍。
“快經過河界的中線了,做好準備。”無鼻舉著火把用低沉的聲音開口,“越了界,就是同盟的地盤了,他們要開始射箭了。”
越了界就是同盟的地盤么,索倫瞇起眼,那就是說帝國大地上的守護將同樣不再生效了。
于是他和死兵們一起,抓緊了手里的刀槍,縮著脖子躬著腰,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得向前進。
然后索倫好像聽到了歌聲。
從無盡的黑夜之中,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在我的家鄉,芳草茵茵的地方…
…有一個姑娘…在等我歸鄉…”
索倫扭頭看看無鼻,“是你在唱歌?調子還挺好聽的呢。”
“唱什么歌?”無鼻一愣,猛得大叫,“都趴下!”
然后一道星光從索倫眼角滑過,再然后他感覺到自己的胸口中了一拳。
接著他仰面朝天倒下去,看著無數道流星從眼前的夜幕里閃耀著滑過,后腦勺‘砰’得撞在地上,頭盔震得他一陣牙顫。
“侏儒!”
索倫聽到一只耳在身后不遠處叫他的名字,他想要坐起來,但肩甲被身邊的無鼻死死按著不讓他亂動。
“都趴下!都趴下!別管中箭的!別管中箭的了!箭雨一停立刻跟著我沖!跟著我沖!就是現在!”
無鼻大叫著,然后一把跳起來,舉著火把狂奔。
索倫能感覺到身邊哐當哐當的,重甲士兵們喘息著發力狂奔的聲音。
他咬著牙坐起來,肋骨硌了一下,低頭看到一支羽箭,把他左胸的板甲擊碎得如蛛網一般皸裂開來。里外三層的裝甲板都射穿了,直直得釘在他的胸膛上。
艸了破甲了。
“侏儒!你死沒!”一只耳跑到索倫身邊。
而馬糞一把拽著索倫的肩膀把他拉起來,“沒死就沖!沖沖沖!”
“沒事!沒事沒事好的很!沖!”
于是索倫也顧不得檢查到底是啥情況,跟著跑動起來的死兵們,追著已經躥出去十來米的火光,向河道對面發足狂奔。
他沒有扭頭看,但不出意外已經有兩三個死兵倒在身后,沒有再爬起來了。
無鼻猛沖了一陣,大約是三五個呼吸的時間,一個滑步又跪倒在地大叫,“停停停!第二波第二波!”
于是索倫和其他的死兵們也一個魚躍撲倒在地,尋找周圍的砂石和障礙物做掩護,幾乎是下個瞬間,星光似的箭幕就如風如雨得,貼著他的頭皮橫掃過來。
這一次索倫又中箭了,沖躍臥倒的時候稍稍晚了些,頭頂左前方,眉毛上面額頭的部位,明顯的震擊,好像被敲了一棍子,把頭盔都打歪了。但箭道大概是被頭盔偏折了,沒有直接破甲插進腦門。
這力道真的和昨天不一樣,索倫像蝦米一樣蜷在地上,把擊碎胸甲的弓箭拔出來,胸口的碎鐵皮都連帶著掉出來幾塊,顯然額外的抗魔插板已經報銷了。
依然是昨天的那種魔法木箭,可威力根本就天差地別。但要問為什么沒有當胸給他開個大洞射爆,索倫倒也知道為什么。
他能從被擊碎的胸甲裂口中,看到擋在心口把箭矢攔下的最后一層屏障。還能是什么呢。
司寇德的思念。
又欠了這小丫頭一條命。
索倫嘆了口氣,一把折斷手里的魔法箭。
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如果猜的不錯,昨天惡戰時那近乎離譜的刀劍無傷效果,果然是‘無畏’的祝福劈歪了,才帶給他的暫時性的特效。
被精靈守護神祝福庇護的使徒,精靈士兵的武器又怎么可能輕易傷到呢?這就和死兵對貴族們無可奈何是一個道理啊。統治者的自保才是第一優先的規矩,精靈和帝國都一個樣的。
但顯然,‘無畏’不會再扔一個祝福給索倫了。
那么今天,接下來的就是一場血戰了。
“走走走!沖沖沖!”
在無鼻明顯壓低了嗓子的低聲嘶吼中,索倫下意識得一個驢打滾跳起來,緊緊咬著嘴唇,無聲得向前沖。
在黑暗中沖鋒,在箭雨中沖鋒,和他同樣的,陷入了死地的士兵們一起,默不作聲的沖鋒。
除了盔甲在奔跑時發出的沉重擊鐵音,和悶在頭盔里自己的喘息,索倫能越來越清晰得聽到,聽到從前邊傳來的歌聲。
“在我的家鄉,芳草茵茵的地方有一個姑娘,在箭毒木下等我歸鄉她有好看的嘴角,帶著甜甜的芬芳 為了美麗的姑娘,為了美麗的故鄉,
拉弓吧兄弟,把箭射向遠方,
遺忘你的彷徨,遺忘你的憂傷,
吻我吧姑娘,祝福我吧故鄉,
把我的心帶給我的姑娘,
告訴她終有一天我要回到愛人的身旁,
用挽弓的雙手攬著她,靜沉入夢香。”
“停!第三波!!”
索倫抱著頭前滾翻趴倒在地。星光閃爍的箭雨隨著歌聲一時暫停如期而至。從無邊的黑夜中滑過,帶著璀璨的光焰,滅殺一切從黑暗中掙扎著撲出來的野獸。
于是索倫明白了,他通過‘通靈’聽到的歌聲,是精靈的歌謠。也不算,嚴格得說,是精靈的魔法吟唱。
沒有視野還逆風,神射手的箭感再強,也不可能在這么遠的距離上就開始起到殺傷。這歌謠是針對‘霍德爾的暗夜帷帳’的魔法箭。
而看無鼻這樣的老兵,雖然他聽不見歌聲,卻很明顯可以通過呼吸的節奏暗記,已經把精靈發射魔法箭雨的間隙背板了,躲避和沖鋒都在恰當的時機,簡直熟練得令人心痛。
也是,像這樣老兵們分開來帶新兵,這生與死的節奏,只要沖過一回兩回,每個人都能記住了…活下來的。
索倫抬起頭,他能聽到‘歌聲’又開始了,對面的精靈絕對也是老兵,箭幕吟唱發射的間隙都是整齊劃一的。而無鼻呼喊沖刺的時機卻稍微查了一點。
不過這也不是他的錯,他當然不能第一時間沖鋒,還要舉著火把張望,不僅要確認剛才箭雨下本隊的死傷,還得確認其他分隊有沒有跟上,是不是依然保持著一百步以內,相互照應配合的進擊陣型。畢竟就這樣單隊三十人,或者三十人都不到的沖上去,那就是一波一波送人頭了。
“沖沖沖!抓緊了抓緊了抓緊了!”
索倫也爬起來,連拉帶拽的,幫忙把身邊趴著,跟不大上這種沖刺節奏的死兵新兵踹起來。
這樣太慢了,沖的太慢了,而對面整齊劃一的箭雨又太快了。
每次沖不到一百米,對岸就唱完了歌一波箭雨掃過來,哪怕是從河道中線開始沖的,依然還有兩公里的路程,十波二十波的打擊,這點百人隊,哪怕有盔甲,很快就會被破魔箭消磨殆盡的…
嗯?破魔箭?
索倫靈光一閃的瞬間,歌聲又停了,而無鼻的怒吼也如約而至,“第四波!!”
這回索倫沒有抱頭鼠竄,他蹲在地上,死死盯著黑暗。
然后他確認自己看到了,用鷹覺的魔眼捕捉到,流星雨再一次劃破帷幕籠罩的黑夜,閃爍著的星光帶頭從頭頂滑過,留一下一道清晰可見,在那個閃耀而過的瞬間,幾乎烙印在視網膜上的光軌,撕破層層帷幕而來,橫穿死兵們的隊列。
而更多的破魔箭也如約而至,追著流星的光軌,降下一片死亡的箭雨。
果然,箭不一樣。
精靈的破甲箭,是依靠魔法造成殺傷的木箭。而閃光的那些,是星流羽箭,箭頭是金屬片,用來作領頭的哨箭和測距定位的。
如果索倫的猜測不錯,精靈并不是真的能看破帷幕狙擊,能看破的話以穿鐵環的箭術,早就一箭一個把死兵們收拾了。應該是那歌聲!是那魔法吟唱,是某種提升箭術命中率的祝福,可以穿越巫妖的帷幕魔術!
所以,是有領射的神射手射出定位的星流箭,而其他的箭手用破甲箭,追著星流箭的箭道,進行覆蓋射擊的戰法。
這種覆蓋射擊不僅能對死兵造成殺傷,有星流箭的光軌定位,精靈們可以明確得把握,躲在帷幕里沖鋒的死兵部隊的前進軌跡!
這樣等他們從帷幕里沖出來,迎頭而至的,才是最致命的箭雨!
也就是說,如果那歌聲才是真正用來穿破帷幕,替星流箭定位的魔法的話…
“有一個姑娘,在箭毒木下等我歸鄉…”
“沖沖沖!”
索倫把眼睛睜得和銅鈴一樣大,一溜煙跳出去,在無鼻‘你小子居然還沒死呢!’的怒視中向前沖。
索倫無視身后的死兵隊友的怒吼和呼喚,孤身沖入暗夜的帷帳之中。
他一把撤掉了遮擋視野的頭盔,雙眼死死盯著茫茫的黑暗,無盡的夜。
瞳孔瘋狂的顫動,瘋狂的尋找,瘋狂的看!
仔細看!
仔細看!
只要仔細看!
就能看得到!
“她有好看的嘴角,帶著甜甜的芬芳…”
看到了!看到了!果然看到了!
“為了美麗的姑娘,為了美麗的故鄉…”
帷幕被一層層撥開了,宛如歌謠呼喚的姑娘回應了戰士的呼喚,拉開窗棱,用思念的光芒穿越暗夜指引了前路。
仿佛噴泉的光柱,從岸堤頂上,灑下一個拋物線貫穿了迷障,在索倫的魔眼中,這道摧殘弧光的軌跡比星流箭的箭道更加清晰可見。不僅僅是驅散了帷帳,在光道中,甚至連狂風都停歇了。為箭雨打開了完美的飛行軌道。
為什么索倫連這都知道,因為風就是停了,他身邊的風!那光柱的坐標,是直直得朝著索倫的身前掃過來的!
“拉弓吧兄弟,把箭射向遠方…”
原來如此,這導航的一箭,不是瞄準著手舉‘先驅之炎’的人,而是自動掃向沖在第一個的死兵么…
索倫看著直朝著腦門上照過來的光柱,知道這一輪箭雨一射出來就會出問題了。躲不躲得過去不是問題,問題是他不能躲。
精靈雖然不能直接用魔眼看到導航魔法的光柱,但星流箭的軌跡是不會騙人的。
索倫一個人前沖出‘先驅之炎’的范圍來,狂奔前沖了三五百米,星流箭的射擊曲線會發生明顯的變軌!岸堤上那些是神箭手不是瞎子,這一輪箭只要一射出來,立刻就會發現不對勁!
因為死兵前鋒的前進速度太塊了!
“吻我吧姑娘,祝福我吧故鄉…”
現在的箭雨還是公式化的戰術應對,一旦對方發現不對,肯定會使用其他的戰術或魔法!這可是站在精靈同盟的土地上!
雖然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情況,但沒有猶豫的時機了!
拼了!!
“把我的心帶給我的姑娘…
告訴她終有一天,我要回到愛人的身旁…”
立在岸堤山崗上的精靈弓手,用食指中指和無名指,三指扣弦搭箭,拉滿了長弓,清唱著家鄉的歌謠,引箭不發。而他身后的弓手們,也引弓搭箭,將魔能注入破甲箭中。等待著最后的唱詞完成。
他們的面前,如同萬丈高的黑暗海嘯,又好像從天幕落下來,頻閉了天地的簾子,宛如黑暗的石墻,又好像暗夜的帷幕,完完全全沿著整條河道,遮蔽了看向南方的視野。
就好像整個世界,到了河界就是盡頭,前方再沒有任何的生機,有的只是純粹的絕望,和徹底的死亡。
這‘霍德爾的帷帳’,雖然不是什么破壞性殺傷性的死咒,卻如此壓抑,如此令人絕望,那幾乎改變天地的偉大魔力,每一次看到,都令一切生靈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懼。
畏懼,當然畏懼了。
哪怕是‘無畏’的信徒,只要是生靈,就會畏懼這樣絕望可怖的黑暗,無法想象構成這駭人力量的絕望,到底有多么龐大和恐怖。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站在這條戰線上的人,每個人都想逃走,逃得離南方那群恐怖的災難遠遠的。一直逃到遙遠的故鄉去,就像歌唱的那樣,逃到愛人的懷抱里去…
“然后和你們的愛人一起,等著再次面對這一切嗎?”
他們的守護神無畏是這么說的。
所以幾百年來無畏一直站在這里,阻擋這黑暗。
所以幾百年來他們也站在這里了,面向這黑暗。
站在這里帶著近乎絕望的壓抑,朝著幾乎永遠不死,永遠不肯安息的南方的亡靈,射出被愛人祝福的箭雨。
等到驅逐了這黑暗,等到了贏得了勝利,就可以歸鄉,歸鄉…
“用挽弓的雙手攬著她,沉入夢…”
‘biu’得一聲輕響,
插在精靈吟唱的最后一個音符前,從哨兵們的頭頂傳來。
借著這精靈歌謠的光柱,驅散‘暗影帷帳’魔法干擾的最后一瞬間。
索倫用‘關海法的跳躍’,沿著帷帳揭開的這一絲絲間隙,瞬移跳躍上了堤岸的上空,出現在精靈哨兵箭手們的頭頂上。
如果換了平時,索倫是絕對不敢這么大大方方得往一群精靈弓兵臉上跳的,這么囂張哪怕思念都保不住他。
但他還是跳臉了,完全是出于對前線的精靈士兵們,對這些老兵專業素養的絕對信任!
是的!出于信任!
而精靈也沒有辜負他的信任!
領頭的神射手,動態視覺在第一時間,就盯住了閃現到頭頂的索倫!
一個死兵,穿著重甲,沒有舉火炬,像個巫妖一樣閃現到了他們的頭頂…
這些元素拼湊到一起,即使是魔法世界的常駐民也不可能在第一瞬間推論出個所以然來。
但他還是把扣在弓弦上的星流箭,按照原先的軌跡射出去了!朝著上一個瞬間,索倫跳躍前被光照標記的地點!
而他身后的,約有半隊人,不到五十個哨兵弓箭手,也齊齊得跟著星流箭的軌跡,射出了成排破魔箭的箭雨!
哪怕他們每一個人都看到索倫了!
哪怕他們每一個人都在盯著索倫呢!
哪怕他們任何一個人,朝著此刻在空中自由下落的索倫,射出任意一箭都可以命中他!
但沒有人偏轉手中的長弓,甚至連臂彎的抖動都沒有。
他們可是最頂級的神箭手,精靈中也是最頂級的,哪怕是用針去刺他們的眼睛,也會紋絲不動的那種,又怎么可能動搖呢?
尤其是在為了所愛,為了故鄉,站在最前線,無所畏懼的,或者心懷畏懼得,直面真正的,純粹的黑暗的時候。
這群無畏之人,又怎么會動搖呢?
“…夢鄉。”
齊聲的清脆的弓弦繃響成一片,
齊刷刷的箭雨跟隨流星的閃爍,沉入籠罩了河道,落入了黑暗的帷幕中,再無聲息。
在索倫的耳中,這才是最動聽的樂章,聽了這樣美妙的一曲,必須要報以答禮不是嗎?
“美杜莎的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