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的死斗耗盡了精力,索倫一直昏睡到下午才被敲門聲吵醒。
“布里奇特?”為防被亞丘卡斯的殘部找上門來,索倫把龍槍握在手里從側窗張望了一眼才打開門。
門口是來送貨的骷髏馬車,幾天前阿爾弗雷德帶他定制的侍從軍備被送來了。
索倫懷著復雜的心情開門,瞪著快遞骷髏臉上的傻笑無語。
真是詭異啊,就好像,昨天經歷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古怪的噩夢,當突然醒來的時候,什么天才魔法少女什么獨眼龍什么偽娘魔法師什么亞丘卡斯,一齊消失不見了。
最后剩下的,依然只有他一個人。
然后索倫低頭,看到阿爾弗雷德的簽名。
好吧,不管什么預言誓約的,好歹算是幫大騎士把最后一槍刺出去了。
行吧,這就足夠了。
索倫打發走快遞,把雜貨的板車推到倉庫,換上了按體型定制的盔甲。
胸甲護臂和戰靴,一齊穿起來就有耐性,堅韌兩個魔法效果。同時加裝了抗魔插板,如果昨天晚上有這么一身,他也不會被亞丘卡斯隨手發的風刀砍得半死。當然,如果當時真的穿著這么一套,搞不定對手直接一個風翔炮對著他腦門就砸過來了。
但這不是說盔甲在魔法世界沒用,恰恰相反,很有用。因為這個世界是比較缺少魔法盾法術的。實體裝備能為戰斗生還率帶來的提升是極為巨大的。
尤其在昨晚親眼見識了少年魔法師們眼花繚亂的殺人魔法后,索倫也對一些基礎的塑能魔法有了個大致概念了。
火球冰錐地刺風刃,純粹四元素魔法都不是特別高級的魔咒,稍微消耗一些魔力就能通過儀式發射了。所以除非對手準備了特殊的守護魔法或者因果律之類的玩意,戰斗時這類簡易元素塑能魔法雖然從破壞力來說也并不是特別強。但用來打擊脆弱的人體依然足夠了。
比如風刃能劈開淺層的磚石,但要切開高強度的鋼板卻比較勉強。火球點燃人體綽綽有余,但溫度卻并沒有高到把刀劍都炸成鐵水的地步。冰錐地刺之類的魔法更是純粹在用凝結固體的沖量進行動能打擊。拋擲突刺的速度受到施法者使用的魔咒,魔力和天賦的影響加成。但有防備的話,還是可以閃避,甚至在裝備的保護下硬扛下來的。
當然,昨晚是對亞丘卡斯無防備的分身發動突擊,而且就像吉爾特說的那樣,打開間隙后才能施法也就準備不了特別厲害的大魔法。所以法師們采用的都是比較精巧準確的小型魔術。真到了戰場上,也有更適合對付幾千上萬人,或傷害爆表的大范圍禁咒。
但反過來說,就好像現在索倫這副最簡單的盔甲都有抗魔法裝甲插板,還有抵抗極端溫度變化的耐性和抵抗動量沖擊變形的堅韌。再加上魔藥提供的一系列強化祝福。全副武裝的情況下,戰士在面對低級魔法師的打擊下,還是能起到可觀的保護作用的。到了軍隊的級別,也有其他守護和禁咒,不一定就真的抵抗不了。
當然,昨晚其他魔法師都不穿護甲,是因為大部分鐵器都會影響他們的施法效率和速度。有些比較極端的法師流派,比如德魯伊,認為盡量增大身體皮膚直接暴露在自然中的面積,會更有效得提升魔力親和。并認為這也是人類的魔力親和比不上野獸的主要原因之一。
波魯裘斯這種可能無所謂,魔女們當然不可能真的赤膊上陣,但還是會選擇寬松一些的法師長袍和裙子。至于索倫沒有想到穿盔甲,純粹是因為他也沒有特別多的戰斗經驗,但自己真的被風刃連砍幾刀,他現在是決定了除非不是必要,就不把盔甲脫下來了。
當然的,到了更高層級的戰斗,比如巫妖和精靈諸神,肯定也會有更加高級的守護魔法和破壞力更強的禁咒。就好像先鋒軍大誓約的守護魔法和龍槍的必殺效果那樣。矛與盾的發展是軍事科技的永恒主題。無論是魔法世界還是科技世界都是如此。
而現在,除了盔甲,索倫從貨車里找到的另一樣東西,就是可能會對打破目前破壞和抗性矛盾平衡的產物了。
火槍。
熔爐工程師聽從索倫的建議,在矮人的燧發火槍基礎上開發了新款人類火槍。
索倫一周前雖然提過膛線,定裝彈藥,后膛裝填,多管輪轉式機槍之類的建議。但老實講,那只是鍵盤俠不懂裝懂的胡扯。也沒真指望對方真的能得到什么啟發做出什么改進。他也就是有一丟丟期待,指望著有人弄出點類似雙管獵槍或者拉栓步槍的產品。
所以當他從長條木匣里,翻出一把被油包紙裹著的溫徹斯特時,索倫整個人差點被嚇得跳起來。
“喲!不是在逗我吧!”
好吧,仔細看其實差別還是很明顯的,比如槍管還是有種矮人鐵炮的粗狂風格,槍托的曲線和握把采用的蜥蜴皮和某種野牛或犀牛角的零配件,也使得這把武器有種很怪異的稀有裝備的賣相。
但杠桿式槍擊和分離的內置式管狀彈倉設計實在太吸引人眼球了,索倫一眼就聯想到西部牛仔片里常見的那把‘贏得了西部的’連發步槍。
哇,這個玩笑真的開大了,一周前還是16世紀的前裝式燧發火槍,一周后把18世紀末期一直用到一戰的連發步槍給搞出來了。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索倫從木箱里翻出子彈,做工意外得還不錯,當然,只是用銅皮把黑火藥和彈頭包裹起來,采用一圈突出底緣的平底,是古老的邊緣發火槍彈,恩,在這個世界已經算是劃時代的革新了。
從機匣右側的裝填口將子彈裝進去,大約只能裝七發,會頂著彈簧裝載到管狀彈倉的內部。當撥動爪子似的扳機后,槍桿后的撞針會撞擊彈殼底緣突出的部位,擊發藥發火射出彈頭。之后搬動下方杠桿式步槍經典的套環設計,就會重新復位擊錘,推出彈殼并重新將一枚子彈復位。
當然,火槍的威力更多的還是取決于彈藥,火藥越多彈頭越沉,槍口初動能越大,但在這個世界可還是有附魔加成的!索倫可以看的很清楚,熔爐郵寄來的彈頭雖然只有一小包,二十八發,但每一個顆都是被加持了某種祝福的秘銀彈頭。同時槍管上,還纏繞一層層的風系魔法陣。
哇!這槍要是提前到他手里一天,那還不把那亞丘卡斯給打爆嘍!
索倫按捺不住了,找了塊備用的抗魔裝甲插板固定在院子里,跑到街道上,扛起火槍發動‘鷹覺’提升視力和感知范圍瞄準。然后他發現甚至沒這個必要,接著‘砰!’得一槍轟出去。小半個街區都被驚動了,秘銀彈頭在空中劃出一道清晰可見的銀光,從裝甲插板中間穿過去,同時打穿了對面三四家別墅剛修好的結界,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許久后才看到遠處好像被閃電擊中了似得爆發出一片電光,石像鬼好像受驚的蝙蝠群一樣飛散開來。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喲…”索倫拉動類似某種野獸角制成的杠桿扳手重新上彈,扛著槍走到插板前,探頭看著板甲上的彈孔。
知道最離譜的是什么嗎,最離譜的不是彈頭把裝甲板打穿了,而裝甲板上的附魔,好像沒有被激活。
為了保險起見,索倫又去把箱車里的雙手劍翻出來。是之前阿爾弗雷德給他挑的的一把,附魔是風影的魔法劍,可以清晰看到劍身纏繞的魔能。
索倫試著揮舞長劍劈砍裝甲板,他也沒用全力,就是重擊了一下,用劍刃在甲片上砸出一個白印子。而附魔風影的效果觸發,形成了一道風魔力的魔法劍,以同樣的角度和速度再次砍下,可以清晰看到魔法劍劈中甲片的瞬間,銀色的光芒閃耀了一下,把風魔法劍給抵消,不,沒抵消,只是減弱了,可以明顯聽到第二聲魔法劍劈砍在板甲甲片上的聲音,但是力度就縮小了很多,連印子都沒砸出來。
所以甲片上抗魔的效果是有的,并不是什么劣質產品。那么第一槍射穿的子彈是魔力太強,所以抗魔效果沒有展現出來,還是抗性魔法也需要時間來生效,如果子彈,弓矢或者白刃揮砍的速度過快,就無法起作用呢?
索倫暫時也沒足夠的子彈來實驗,這種附魔彈大概是熔爐那邊專門準備了給他對付亞丘卡斯的定制品,只能暫時把這個疑問先放一放。
現在當務之急是在下玄月來抓人前逃跑,咳咳,是買匹新坐騎。然后去通知熔爐的先鋒軍亞丘卡斯已經死了,別再搞什么暴動的大新聞。
恩,小黑就這么死了還真是不方便,還沒出場幾話,跑來跑去折騰個半死就被秒了,真的好可惜,本來還有把老式火槍放在它鞍上的,也沒來得及帶走。現在雖然可以把龍槍縮短了揣在兜里陰人,但又換了新步槍,還有兩把長劍,還套著一身甲,走動起來也挺不方便的。
唉,索倫現在又開始羨慕那些法師了,有虛閃能瞬移,還能打個響指隨手招一堆東西出來。可他連個18格包都沒有,真是混得有夠慘的。
只能靠11路移動的索倫往附近的飛艇塔樓趕去。
骷髏飛艇,骷髏馬車,還有地下河道的骷髏船,可以算是貨客兩用的公共交通吧。當然沒用自己搞匹坐騎騎摩托來的方便。而且很多地名索倫也不大認得。他好不容易確認了去蜥蜴巢穴的路線,還和賣票的骷髏吵了半天才買到飛艇票。因為很多貨運是定點的,中間得轉兩次車,于是這骷髏的智力就不夠用了,算了半天算不出來,最后眼看著要開船了,索倫只好掏了三張全程票的錢…得,不提了…
通靈帝國的飛艇還是比較低端的,沒什么震撼人心的魔法科技,就是單純的熱氣球加風魔法,最多再綁上點骨龍石像鬼什么的扇扇翅膀轉向。索倫大致研究了一會兒,沒看到特別反牛頓的魔法也就失去了興趣。找了個靠近窗口的位置,支起手肘撐著下巴遠眺地面的城市。
昨晚死了個‘人王’,某種意味上支配著半個帝國的白袍。
但城市卻依然如同沉睡著一般,沒有絲毫被這余波驚醒的征兆。
索倫可以肯定亞丘卡斯死亡的事件不會這么簡單就了解。它的家族和弟子,效忠它的血族,四個死亡騎士團,那些先鋒軍,還有不知道現狀到底如何的預言和因果律。想起來索倫就一陣陣頭痛。
而且還有西瓊。
這女孩現在算是個什么?死了?還是沒死?時之影真的是毫無后果的強大魔法嗎?那拋棄了倒在地牢深處黑暗中自己的西瓊,豈不是變得和亞丘卡斯一樣性質了?
而且,她算是,用一個分身自保,把其他所有人都出賣了嗎?
尤其是索倫,他在沖出去面對亞丘卡斯的時候,可是沒有影子這條退路的。
這算什么意思。用一個分身陪他赴死就足夠了,西瓊對他就是這樣的態度么…
心中充斥著莫名其妙的思緒,索倫也不知該如何對應,干脆就不管它了。
只是把亂七八糟的念頭都隨風丟到腦后,無意識得望著蔓延的城市,天邊舒卷的云層,高聳的通靈塔,往來的蝙蝠信紙,石像鬼和飛艇。還有在云層間嬉戲追逐的雙足飛龍和獅鷲。
哦,獅鷲啊!竟然看到了奇幻世界的著名魔獸。運氣還不錯嘛!
索倫又啟動鷹覺,強化視力看了一眼,確實是獅鷲,鷹頭獅身,還有一種鷹頭馬身的,因為哈哈哈哈哈哈哈比較有名,長相類似不過是兩種生物。通常來說獅鷲的設定都是頂級的獵食者,強大的魔獸,高傲勇猛,非常難馴服的稀有物種,這頭似乎也正在追獵那頭雙足飛龍,大概是在餐前玩弄獵物的熱身吧。
當然的,野生獅鷲是不可能出現在帝國的,這種生物也是其他地區的特產,而且全身披掛著明顯專門定制的藍色調護甲和繡著金獅子的戰袍,背上的騎士也同樣打扮…哦,獅鷲腦袋被砍掉了…欸欸欸?頭被砍掉了?
索倫探頭張望,差點從窗口翻出去,但剛才一晃眼的工夫,腦袋被砍掉的獅鷲已經從天上掉下去了。
獅鷲背上的騎士似乎是啟動了什么飛行魔法,盔甲上長出類似鷹的翅膀沖出云層逃跑。
但是一只手緊隨著他的飛翔軌跡追了過去,速度快到索倫開著‘鷹覺’才勉強看清楚,是某種黑色詛咒魔力凝聚的手掌,逃亡的騎士俯沖的速度已經很快,但和毫無實體的魔法能量顯然沒法比。
那只黑色手掌輕描淡寫得探過去,修長的五指往騎士的頭盔上撓了一下。就把腦袋摘了下來。騎士失去頭顱的身體滑落云層,很快就墜入市區中了。而黑色的手掌托著騎士的腦袋慢悠悠飄回空中,粘稠的血漿從頭盔下涌出,滲透黑手五指的指縫滴落。
索倫瞪著眼睛追蹤黑色手掌的蹤跡,看到一頭雙足飛龍從云層中顯現,有個黑袍戴著頭巾的銀發女人站在飛龍背上。
她穿的明顯不是法師袍式樣,而更接近某種教會的修女服,但看起來又不是什么正經的修女,修女裙好像只是染了色的單層絲綢,只能用貼身來形容的剪裁,在鷹覺的注視下甚至能分明看清她腰肢上下若隱若現的起復曲線和突起。長裙的下擺干脆一直開叉到腰間,被狂風吹過分明可以看到光潔白嫩的腹股。
看來是某種奉行德魯伊親近自然主義穿戴風格的教派啊。只不過使用的恐怕就不是什么保護花草召喚小動物的可愛魔法了。
在銀發女人的身邊,簇擁著密密麻麻的黑色手印,有不少手里都提著腦袋,獅鷲的,飛龍的,騎士的,看樣子,她是真的非常中意活物的首級吧?
索倫把視線上移確認對方的臉,卻意外得發現,對面的女人也正直直盯著自己,瞳孔中閃耀著金色的光芒,同樣在使用著鷹覺增幅動態視力和感知。有那么一瞬間,索倫脖子上的寒毛都倒豎起來了。
然后女人對著索倫微笑,原本交叉在胸前作祈禱狀的雙手分開,豎起一根食指,貼住自己晶亮的嘴唇。
隨即飛艇一個轉彎,等索倫跑到另一側窗口張望的時候,天空中已經只剩下燒成血色的晚霞,而那個修女已經不見蹤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