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倫拉著獵蜥小黑的韁繩在地道內疾奔,獵蜥有夜視和紅外感知的能力,嗅覺和聽覺都非常發達,獵食者的爆發力可以輕易躍過深澗和峭壁,哪怕在地形復雜的地底也能輕易跑出八十邁的高速。除了不能飛,相對而言只有長跑耐力欠佳。
但這相對而言是對比的是不用吃喝拉撒睡的亡靈馬,要是捕獵一般的生物,獵蜥可以輕輕松松得追殺消耗突襲,直至把獵物玩到筋疲力盡或流血而亡或中毒而死為止。可以說在地底,森林和沼澤環境下,這個魔獸種群就是絕對的食物鏈主宰。
更離譜的是,在簽訂契約后,索倫不僅與坐騎有了感知聯系,能在一定范圍內確認小黑的位置和大致狀態,健康或危險,還發現小黑竟然有四個每日法術位,比書記官都多一倍!而且除了狂奔,加速,毒云,酸液,水箭等等基礎的種族魔法,它居然還掌握了一個祝福加護,可以和索倫共享黑暗視覺和復蘇!
“我去,這個種族有點強啊,你們怎么把這些獵蜥收服成坐騎的?”索倫抬頭問騎著亡靈馬在前面帶路的大騎士。
索倫為了熟悉坐騎,回帝都他們走了地下密道,其實只要沿著地下河走就行了,有骷髏船殘留的魔能還挺好辨認的。
“可不關我們的事,蜥蜴群落和精靈文明是很古老的敵人了,它們的戰爭遠比帝國更久遠,甚至可以追溯到泰坦和人類古帝國時代以前了。最終是精靈獲勝,蜥蜴人被趕出了它們的神佑森林,四處流浪。第三次反精靈大侵攻勝利后,它們的大祭司看到了巫妖的潛力,于是帶著獵蜥來到帝國,算是第一批加盟帝國的異族了。
帝都的群落只是一小部分,南部大陸還有更多,現在蜥蜴人是南部戰區可以依仗的重要盟友,實力強勁。不過,說到南部戰區,反倒是帝國這邊有點問題…”
阿爾弗雷德突然住口揚起手。
索倫共享著黑暗視覺能看見他動作,知道大騎士察覺到了什么東西,立刻拉住獵蜥停下,一行人一下進入伏擊的狀態,黑暗的地道中一片寂靜。
會是什么?蜥蜴?地龍?穴居人?
索倫猜測著,但小黑并沒有聞到獵物的氣息,似乎不是附近有什么生物經過。
然后隱約得,索倫能察覺到,確實是有什么東西過來了,隱約間是魔法的光暈。
大騎士阿爾弗雷德一抬手,將那團光暈抓在手中,搓了一個靈魂結晶點亮光源,索倫看到他兩指間夾著一個紙蝙蝠,是有人寄給他的信。
這種魔法還真是便利,竟然在地底下都能追過來。
“黑信封,竟然是大議會?”大騎士很是意外,在確認的確是寫給自己的之后拆開了信封,快速一掃,隨即皺起眉頭,“嘖,搞什么?”
索倫有點忐忑,大議會發信件給死亡騎士的團長恐怕是有大事要發生了,該不會是熔爐的暴動這就暴露了吧!
“你沿著河道回帝都,我得回去一躺。”大騎士陰沉著臉調轉馬頭。
索倫咬了咬牙,他確實不像參與到熔爐那邊的事里,可他的心中隱隱泛起一陣不安。怎么說呢,畢竟是人類…“我能問問出什么事了嗎?”
“哦,也沒啥大不了的,”阿爾弗雷德撓了撓頭,“說是有條龍襲擊了帝都,炸了賭場和酒店,強擄了什么人質逃跑。現在議會出動了下弦月和附近所有的大騎士,去邊界追殺目標。”
“龍?是真的龍?”不是熔爐的事情好歹輕松了一點,隨即浮起的是好奇心,需要專門命令死亡騎士團長去對付,應該不是區區亞龍吧?難道是那種焚城級別的魔龍?“你不是說龍已經不會輕易攻擊人類城市了么,難道是精靈進攻?”
“我也奇怪,干嘛要攻擊賭場和酒店?那么大的議會反而不去管,可不像是精靈龍騎兵的作風,大概是哪家貴族買的奴隸逃跑了吧。行了不閑扯了,告訴布里奇特不要做我的晚飯了。”
大騎士戴上頭盔,掉轉馬頭沖刺,還不等索倫和他告別,身影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就好像他只是從索倫眼前飛速掠過的剪影,雖然陪了索倫這么幾天,如同導師一般給出了指引,卻從來沒有真正和索倫并駕齊驅,一起馳騁的機會,就這樣迅速從索倫的眼前消失,被拋入深沉的黑暗之中去了。
索倫皺著眉,心中隱約的不安越加濃厚了。
還是在為那些人類擔心么,也是啊,獵蜥和龍這樣強大的生物想要在這個世界活下去都很艱難,又何況是那些礦工呢?遲早會迎來一場血雨腥風吧…
真的穿越到異世界,索倫也逐漸明白生活不是簡單的任務帶怪升級這么簡單,每一個土著,不管是人還是蜥蜴還是精靈,都是有自己的欲望和目的的。它們不是電腦模擬的數據,宿命就是被玩家用華麗的招式打成經驗值和裝備。
死了,就只是一灘爛肉,然后被其他什么動物吞食,變成糞便回歸到食物鏈的循環里,魔法或者火槍,其實對這種循環并沒有太大的影響。人這樣的社群動物,總歸是要選擇一個有歸屬感的陣營,否則孤狼一般的流浪,在這樣的世界是很難幸存的。
一路沿著地下水道,索倫騎著小黑胡思亂想得回到帝都。從地底鉆出來以后,索倫發現來到了完全陌生的街區。周圍都是外形類似的高大教堂和箭塔,也不知道是貴族家的庭院還是巫妖的工坊,展開了大量的結界防護,可能是因為龍的襲擊吧。
看來不是什么陰謀,第三次大戰過去這么多年了,再次有龍襲擊帝都鬧得滿城風雨。
街道上一個人都沒了,飛艇貨船和骷髏快遞也都停運,來往街道上都是踩著正步全副武裝的魔像,天空中如蝙蝠般集結著成群結隊的石像鬼。
索倫找了個郵箱,趁著沒人注意用龍槍削掉骷髏的腦袋搶了張報紙確認情況。
他和大騎士不在的這幾天,還真是發生了些大事。而且不是一條龍鬧帝都,是兩條龍。
第一條是外面混進來的,首先攻擊了地下賭場的奴隸地牢,搶走了血族抓來正在調教的另一條龍,大概兩條龍是親戚吧。就是不知為什么賭場的防御結界沒有生效,索倫汗一個,結果直到決斗比賽時才發現預訂要參賽的龍被偷了。
于是大批下弦月和血族騎士去賭場搜查,誰知兩條龍居然玩了個聲東擊西的戰術,突然攻擊了帝都的高級酒店。抓了酒店中一批被請來帝國商議和談聯盟對抗精靈的外國大使。將他們作為人質挾持逃跑。于是議會自然派上弦月的長官,白袍烏爾里德斯率領下玄月的巫妖和帝都駐防的死亡騎士前去追殺。并召集其他白袍增援。
但還不止這些,有人趁著這兩條龍引起的騷亂,帝都空虛的空當,攻擊了停泊在港區的黑市,東方辰星海盜船。把整船的海盜都殺光了。現在謠言滿天飛,有人說龍是那些海盜偷渡進來對付血族的,有人說血族這次損失了一條龍故意趁亂襲擊海盜彌補損失,還有人說這是精靈魔刺客安排的騷亂計劃,甚至有人說這是想推翻巫妖的統治。
總之由于這些復雜的情況,考慮到也就區區兩條龍,不能中了調虎離山這樣簡單的陰謀。于是首相決定白袍子們還是駐守帝都,改由帝都附近的其他大騎士前去支援。以避免帝都中潛藏的勢力再次發動陰謀襲擊。
“唉,帝都也不太平啊…”不要說什么熔爐人類了,看帝都這幫死人都被折騰得不得安息,索倫也是無語。
他本來還想讓小黑找個屋頂爬上去認認路的,但看到城市這副戒嚴的樣子也只好作罷,別被當成襲擊者圍攻,他扛著龍槍天然背鍋,肯定說不清。
茫然得轉了兩圈依舊分不清阿比迪斯家在哪個方向。考慮了一下,索倫指示小黑先從街區跑出去,找一個高點先尋找大圖書館這樣的地標。
穿過街區,索倫看到了一處小山包,可能是有錢人的莊園區,山頂有些院子和小別墅,還覆蓋著綠植,應該可以瞭望到遠處。
于是他駕著小黑跑過去,在經過一間帶花園的小宅子前時,正好看都有個穿著紫色法師袍的小女孩,頭戴著兜帽,吃力得提著個垃圾桶從花園走出來。身材矮矮小小的,還不及索倫的個頭。
小黑抽著鼻子湊過去,是被泔水味引過來的吧,就想著吃。雖然索倫也聞到了…
索倫揍了它一拳,正好也能問個路,“不好意思,請問…”
“啊!”小女孩似乎被嚇到了,垃圾桶掉在地上,雙手揪著兜帽,好像個兔子似的縮著脖子。
“呃…抱歉,我沒有惡意的,嚇到你了?”索倫撓著頭跳下獵蜥,下意識想幫忙把對方掉下的東西撿起來,結果意識到是一堆垃圾猶豫了一下,這一猶豫小黑已經把頭探過去開吃了。
真別說這家人吃的還挺好,鮑參翅肚那種,索倫搶了半天才把垃圾桶從獵蜥嘴里搶回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個,我迷路了,能問一下這是哪里嗎?”索倫走上前想把垃圾桶還給對方,但小女孩似乎被獵蜥嚇到了,低著頭隱約是在發抖,他只好把垃圾桶放到對方面前。
“Ur,Urdarbrunnr…”小女孩突然伸手把垃圾桶搶在手里,攥得緊緊的,嘴里含糊不清得說著什么。
這么喜歡那個桶啊?索倫莫名其妙的,“這個,我才來帝都對地名還不是很熟悉…”
“帕特農公寓,這里是占星臺,”女孩得聲音輕柔得好像一陣微風,“是預言師的居所。”
“預言師?”
預言師,通靈師,占星師這樣神神秘秘的家伙,可以算是第一批接觸靈魂的人,有一派巫妖認為靈魂是同時間的因果律緊密相連的,只有首先脫離這種因果的束縛才能擺脫死亡的糾纏。因此稱之為巫妖的鼻祖也說的過去。
這個世界的預言師可不是糊弄人的心理學和嘴遁,而是真正的靈魂學大師,傳說他們精通研究時間線的走勢,獲得了預知,甚至改變一個人必然宿命的傳奇力量。
索倫立刻來了興趣,“難怪袍子的顏色不一樣,你是個預言師嗎?”
“是,是的…”女孩的聲音都在發抖,“我,我是占卜學徒…我的名字是…是司…”
“啊,對了,正好我有想占卜的事,你們這里誰算的比較準?恩,最好收費也公道一點那種,我手頭可不大寬裕。”索倫打探道。
這幾天都忙著研究魔藥和侍從的裝備,還摻和進先鋒軍的一堆爛事里。索倫這時想起來自己還有個死亡的命運試煉主線任務沒有開始做呢,這要不是偶然迷路亂逛到預言師住的山頭,恐怕他都把這檔子事給忘了。
“我,我…”女孩使勁攥著垃圾桶的把手,突然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小小得向前邁了一步,用盡全身的力氣說道,“我!我能幫你占卜!你的未來,我都知道的!”
“啊,這,恩,我就是想問問,”對方一驚一乍得,索倫也有點莫名其妙的,這時女孩抬起頭他才注意到,她好像是個瞎子,用厚厚的綢布繃帶綁著雙眼。
哇,魔法預言家這么厲害的嗎,盲人出來倒垃圾?之前完全沒看出來呀。雖然那個‘你的未來我都知道’的廣告詞還挺讓人驚悚的,但說不定是個真貨呢。
于是他就直接問了,
“你知道,哪里有一家冰淇淋店嗎?”
有一瞬間,
女孩如同是被雷劈了似得僵立住了,手里的垃圾桶都掉在地上。
她足足有十秒的時間就那么站著,
真正得成了個瞎子似的茫然得看著前方的虛空,
一個字都不吭,一動都不動,
然后緩緩得蹲下來,用手捂著臉,
嗚嗚嗚,
啊啊啊,
最后整個人完全是崩潰了似的嚎啕大哭起來。
WTF?
索倫完全是黑人問號臉那種表情。
然后他的眼前一花,一道明亮的白色映入眼簾,索倫抬起頭,就看到一個白袍巫妖出現在面前。
這是具戴著副金邊眼鏡的干尸,皮脂泡了水似得已經腐爛腫脹了,眼眶被捅了個大洞,透過空洞的爛肉,直勾勾得瞪著索倫。
密集的魔能在瞬間凝聚,幾乎把空氣都凝固起來,幾乎要突破爆炸的臨界點。周圍的沙礫都震顫起來,魔能的壓力沖得索倫耳朵一陣陣尖鳴。
哪怕只是一具快崩潰的干尸,哪怕索倫其實根本感覺不到什么殺氣,
但他面對的是一個真正的,被激怒的巫妖。
脖子后的汗毛還是倒豎了起來,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完全沒有反抗和反應的余地,
猛烈巨大的魔能將冷汗從索倫全身的毛孔里都壓了出來,仿佛只要他動動手指,哪怕抖一抖腿,巫妖那充斥整個空間的怒火就會被引爆。壓根就沒有架起龍槍的余地。
巫妖緩緩伸出一根干枯的食指,直指著索倫的鼻尖,
完全是一副,糾結是該放個禁咒把索倫炸成飛灰,還是這樣太便宜他了,應該一指頭戳下去把他腦漿都捅穿的表情。
在巫妖即將決定索倫的死法之際,
然后它突然扭過頭,
索倫也跟著斜過眼珠,
他們看到蹲在地上嗚咽的女孩,伸出手揪住巫妖白袍子的一角,順手拉過來擦掉臉上的鼻涕和眼淚。
于是索倫能感覺到,周身被充溢到凝固魔能突然就泄了個口子似得消散了。
巫妖的肩頭垮了下來,好像看到幼貓似露出了被治愈的表情。隨即又擺出厲鬼的顏藝扭頭瞪了索倫一眼。把手一揮,指著山下。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趕緊麻利得給老子滾。
索倫趕緊拽起身后,已經被靈壓按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廢物小黑逃跑,這種時候就不要再叫囂什么,關我咩事啊,的話找打了。
一直順著巫妖手指的方向狂奔到海邊才停下腳步。
小黑倒在沙灘上,一個勁得抽筋,把剛吃的那點垃圾都吐出來了。
索倫稍微好點,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心還撲通撲通得跳個不停。他好像認出來了,剛才那個巫妖,分明就是和法蘭妮的老先鋒軍決斗,被扔到海里那個女性巫妖。眼眶都是被龍槍捅的,雖然沒被瞬殺,但全身都浮腫潰爛,想比也是受到重傷了。
對方可能是情緒激動,沒認出他撿的這柄先鋒龍槍,要不然也不會放索倫一條生路了吧。但這就麻煩了,那家伙大概是占卜師女孩的師傅或者親屬,以后估計就沒辦法找占卜師詢問神諭試煉之類的預言了。
不,說真的問了句冰淇淋店而已就那種反應到底是什么鬼!難道死亡的試煉上來就要對付巫妖級的敵人嗎?這未免太難為他了吧?
“…艸!都是什么破事!”索倫抓了塊石頭使勁扔向大海,怒吼,“關老子咩事啊!啊!啊啊啊!”
在海灘上無能狂怒,對著即將落入地面線的太陽發泄了好一會兒,索倫才消氣,回過身看到小黑把剛才嘔出來的東西又吃下去了…
唉,不管這些煩心事,先回阿比迪斯家蹭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