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戮終有竟時。
血戰戰場中,伴隨著一位有一位初出山門之修士的成長,困頓于鎖龍局中的妖族諸修,也盡數含恨而隕落。
與此同時,賀萬安身前高懸的《萬安相書》,其上的寶光也不再圓融。
支撐起這么久的地道大陣與鎖龍局,并非是沒有代價的,哪怕有柳元正以雷圣道場為他鎮壓部分陰煞之炁,不可避免的,賀萬安的本命法寶,仍舊受到了煞炁的侵蝕。
好在,伴隨著最后的收尾,先是鎖龍局崩碎,再到地道大陣潰散,柳元正與賀萬安的身影交錯于漫空之中,竭盡全力撫平著煞炁的動蕩。
最后,饒是臉色稍顯蒼白,賀萬安整個人卻像是活了過來一樣,精神煥發,與諸修一同,呼和長嘯,架起遁光,往諸修暫立的道場而去。
短短七日的時間,那古樸的先賢洞天之中,一切都模樣大變,昔日入目所見的陳腐被一掃而空,先賢的舊居與灰燼塵埃也被清除,在斑駁的舊紙上,諸修立起了交錯密集的洞府,一片片靈田開辟,在玄門修士的秘法加持之下,只數日間,成片的寶藥已經在茁壯生長。
這一場血戰的勝利,帶給諸修的不只是氣運的飛漲,更是寄居于道場中的豐沛收獲。
眼見得剛剛回歸,粗淺分割的洞天之內,不少修士已經將斬殺的妖獸尸骨取出,有人抽取玉質的妖骨,研磨成骨粉,混合在自身的法力之中,化作一片片光雨,灑落在靈田之中。
有人裁撤獸皮,將其鞣制,最后變成一頁頁獸皮符篆的材質。
妖血被摻入藥汁,調和成靈墨。
部分毛發被洗滌,煉制成符筆。
連那些蘊含著充盈氣血與靈氣的肉塊,也被腌制,成為制作藥齋的底材。
更有甚者,一群器道修士湊到了一起,拖著斷骨,拖著妖獸的鱗甲,互相探討著煉器法門的運用,想要將往日里所學的法門,映照于這些寶材上。
放眼望去,教人看到了滿眼的朝氣蓬勃!
這便是往后千百年中,玄門的未來與中流砥柱,他們初出山門,卻不曾被一場脆敗打垮,如今更是意氣風發,經歷了血與骨的洗禮,幾若脫胎換骨,與往昔的懵懂大為不同,甚至有目的的拓寬著玄門修法的邊沿與極限,將之盡量映照于妖修的身上。
這定鼎的,早已經遠非一場劫運的勝機,而是往后千百年間,玄門的鼎盛氣運!
正此時,明琪道子從人群之中,拖著一枚儲物袋,朝著柳元正這里走來。
眼見得此,早已經立身于柳元正和林綺萱身旁的賀萬安這才道別,走入自己的洞府之中,潛修彌補法器上的損傷。
將這一切看在眼中,明琪道子的臉上也浮現出淺淡的笑意來。
“賀道友是怎么了?沒叫元易你為難罷?”
柳元正隨即笑著擺了擺手。
“無妨,一朝報仇雪恨,去了心頭的業障,難免歡欣無法自禁,方才車轱轆話來回說,只是與我言謝。”
明琪道子點點頭。
“這些年,道周仙門有所衰弱,賀道友也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否則…前面的事不去說啦!這一場血戰,你能用他,愿意用他,端是一段美談,他言謝,也是該的。”
“人非圣賢,孰能無錯?雖然都是一宗道子首席,可腆顏說一句,看著賀道友,其實貧道想到了自己剛剛西行歷劫的時候,那會兒大約也是這般懵懂無措,唯恐做錯了任何一樁事情,至于今日,戰戰兢兢做了幾件無足稱道的事情,引諸位同門敬我,對于賀道友,力所能及之處,我只是能幫則幫罷了。”
“元易君子之名,果不虛傳!連番生死斗法,便也不與元易你多敘了,知你修得那般天心道場之玄法,這番血戰所得的妖丹元珠,便盡數與你了,別忙著拒絕,無人主持劫運,可做的諸般,總得有人來酬功不是?”
聞言,柳元正這才靦腆一笑,將明琪道子遞來的儲物袋收下。
未及他開口,明琪道子又繼續叮囑道。
“這些妖丹元珠還未經歷過法力洗煉,幾乎十成十,皆有妖修殘魂縈繞于寶丹之中,修法時還需警惕,元易你是自開法脈的有道真修,多的,我便也不說了。”
柳元正淡然頷首,又朝著明琪道子抱拳拱手。
“多謝前輩關懷,些許微末事,貧道省得。”
“善。”
如此一番言罷,柳元正也難得清凈,不時有相熟修士走到近前來閑敘,又或者是引著自家的后輩湊前來混個臉熟,更有論道論急了的,想要邀柳元正這個有道真修去做個裁判…
如此,諸般應酬下來,等柳元正和林綺萱走回剛剛搭建起不久的洞府時,早已經半日光景過去。
靜室中。
柳元正與林綺萱對面而坐。
明琪道子交過來的儲物袋已經被兩人打開,此刻一枚枚妖丹元珠在林綺萱的手中流淌而過,恍若星河一般斑斕,五色玉壇懸在林綺萱的身側,祭法之力將妖丹元珠盡數包裹,與此同時,一枚枚黃符堆疊在了林綺萱的身旁。
她不曾以自身法力洗煉這些妖丹元珠,反而是以左道秘法,將內中的殘魂盡數抽取,封禁于一頁頁黃符之中。
事實上,自從得到了那五雷果樹的諸多靈果之后,兩人修行古祭法,早已經無需再用妖丹元珠,那些果肉中蘊含的靈韻更為精純,更容易被煉化。
此刻在柳元正的眼中,或許這才殘魂,遠比那妖丹元珠本身更重要些。
翻手間,一張鞣制好的陰冥兇獸皮囊,甚至還包括其上黝黑的鱗甲與角質,被柳元正完整的攤開在身前。
柳元正準備開始嘗試祭煉道兵!
精氣神被他蘊養到了巔峰。
而后,柳元正看向林綺萱手旁那帶著劍痕的銀白色妖丹元珠,緩緩開口道。
“師姐,先行祭煉地象道兵!一騎一兵,為一足數,地象…合該以披鱗戴甲之獸為坐騎,以山魈精怪之妖為靈兵,以應四象之地道,又以這狻猊魂魄為眾騎之首,我昔年曾斬天馬老妖血裔,以其魂為副首;又有血猿魂魄,甚通靈性,可為道兵之首,之副。”
話音落下時,柳元正忽地恍然失神,似是隔著洞天界壁,遙望遠空。
說來也奇,這些底蘊,盡是柳元正歷經一場場劫運,廝殺所得。
斬血猿時,曾見心猿證靈佛,斬天馬時,曾見意馬證靈佛。
如今輪到柳元正祭煉道兵,仿佛仍在此數之中。
氣運,因果…
一飲一啄,似是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