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時間,柳元正捧著那縷劫雷,沉默的,感應了許久的氣運變化。
最后,柳元正方才神情凝重的散去了劫雷。
氣運示警帶來的并非是太好的消息,劇烈的波動之中,柳元正數次感應到了玄門氣運的流逝。
他并不精通卜道,此刻只能依仗于此憑空猜測,眺望著遠空,那場即將的生發的血戰,或許會有一個不太好的結果。
這樣的變化,某種程度上而言打亂了柳元正的許多謀劃,他剛剛斬殺了不少的陰冥兇獸,準備嘗試祭煉道兵寶器,嘗試這一古老的法門到底具備多少改變劫運走向的可能。
可一切都還未來得及去嘗試,便又要匆匆趕赴戰場了。
無端的一聲喟嘆,撐開了雷圣道場收束于柳元正的道軀,祭法之力滌蕩虛空,柳元正蹈空步虛,朝著劫雷感應到的方向,疾馳而去。
可沒有遁空而行多久的時間,柳元正又忽然間驚疑不定的駐足。
他立身在原地,頗為疑惑的望向眼前的方向。
一股同樣雄渾的祭法之力彌漫在煞炁之中,等柳元正望去的時候,旋即在視線的盡頭,看到了一縷微茫的五色神光。
是張懷道人和他的五色玉壇?
往這個方向而來,是為了尋大墟之界?還是為了尋自己?
自從入陰冥界之后,柳元正搜尋四方,見證了太多遺落在古史中的斷壁殘垣,透過這些歲月洗滌中留存下來的蛛絲馬跡,柳元正反而更加篤信那日里張懷道人所言說的辛秘。
只以目前來看,這位稍顯喜怒無常的古怪道人,是真的情真意切的在指點自己。
從紫泓長老到紫康長老,從宗安師伯宗廣師伯再到安文子掌教,對于這樣的敦厚長輩,柳元正向來是發自內心的尊重、敬重。
如今道左相逢,不論張道人是為了甚么而來的,柳元正沒有不駐足恭候等待的道理。
說來也是閃瞬間的事情,那道五色神光由遠及近,便已經抵至了柳元正的面前。
很是意外的凝視著那靜立在五色玉壇上的熟悉身影,柳元正壓抑之余,也不禁苦笑著搖頭。
電光石火之間,他已經明白了太多的事情,兩人在陰冥重逢,意味著酆都大淵的通道已經被玄門貫通,意味著這場劫運,將會波及到更多的修士。
包括東土妖修,甚至包括佛門,包括南疆魔修,或許還要算上元教修士。
明晰的局勢恐怕很快便會亂成一鍋粥,那劫雷中的感應便是明證!
也正因此,瞧著林綺萱俏生生含笑靜立在玉壇上的身影,柳元正又是歡喜,又是苦惱。
歡喜著兩人的重逢,苦惱著不該教她也牽扯進劫運里去。
到底是默契的一雙人,似是從柳元正那復雜的笑容里讀出了幾分內蘊的含義,一時間林綺萱的笑容更加溫柔。
她清冷的聲音也變得柔和低沉。
“你入陰冥不久,妖族便堵住了酆都大淵,接連好幾天的時間,我都探聽不到你的消息,擔憂你的近況,索性便隨著宗門的修士一同入界了,師弟,你可別怪我。”
林綺萱溫柔的聲音仍舊在耳邊回想,柳元正便已經一步邁出,站在了玉壇上,嗅著她身上那熟悉的幽香,柳元正一把將林綺萱抱在懷中,下巴輕輕地摩挲著她柔順的長發,任由林綺萱稍有些粗重的鼻息噴涂在自己的脖頸上。
“好師姐,你當知曉,我也是極想念你的,陰冥界這般逼仄壓抑,若不是回憶著和你相處的日子,我如何成撐這么久的時間,綺萱…”
話說到最后,柳元正的喉嚨里,只剩了綿柔的呢喃。
懷中的美人聽著柳元正的話,開心而純真的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林綺萱纖細的手指一遍遍的撫摸著柳元正的脊背,情不自禁的吻了吻少年的脖頸。
“所以元易,師姐找你來了。”
話音將將落下,柳元正早已經低下頭,尋到了那雙薄唇,吻了上去。
端的是萬種風情的美人兒。
初時認識綺萱時,她是仿佛高居九霄般縹緲的仙女;再后來熟識后,她是煙視媚行的紅塵顯照;等她再修秘法散功之后,她又變成了凄楚無助的弱女子;當她再隨著柳元正走過的修行路一路追趕的時候,她又成了一代道子首席身旁添香的紅袖。
春風,夏荷,秋葉,冬雪。
塵世間美好的風情盡都是她,如今,倚在柳元正的懷中,林綺萱又變成了嬌憨天真的少女一般。
柳元正與林綺萱好一番長久的耳鬢廝磨,像是在互相訴說著彼此的思念。
良久的時間,林綺萱這才紅著臉,嬌嗔的從柳元正的懷中掙開,一邊整理著已經凌亂的衣襟領口,一邊故作嗔怒的瞪了柳元正一眼。
原地里,柳元正只得賠笑。
“情不自禁,好師姐,真真是情不自禁,還不是頭一回見師姐穿紫袍么,一宗長老,不一樣的風情雅趣呢…”
聽得此言,林綺萱又輕輕地在柳元正身上拍了一下。
“好不知羞,那有你這樣渾說的道理,若是換在了塵世,這會兒該是光天化日之下呢!如今四下里煞炁環伺,是要你做這個的時候?對了!你這是甚么時候修的古祭法?”
離別不過數日,一樁樁一件件,卻像是時間過去了許久。
柳元正淡然一笑。
“事情一兩句話總是說不清楚,這里不是交待這些的時候,綺萱,隨我來罷。”
話音落下時,柳元正鼓蕩起古祭法之力,于腳下五色玉壇上的靈紋相互交織,旋即,五色神光乍起,裹著玉壇上的一雙人,直直破開四方煞炁,往遠處而去。
昔日柳元正撐開的先天八卦妖神洞天之中。
平坦而荒蕪的洞天中央,柳元正以靈玉倉促煉化了一座玉桌,一座寬大的玉椅。
這會兒不算是光天化日了,融融暖光的照耀下,柳元正擁著林綺萱坐在玉椅中,一手托著玉碗,一手握著玉瓜,漫不經心的,將入得陰冥界之后的事情,盡數的說給了林綺萱聽。
美人的臉上透著紅暈,一雙明眸浸潤著水光,俏生生的落在柳元正的臉上,始終目不轉睛的望著情郎看。
待得幾碗清茶飲下,林綺萱這才像是喝醉了一樣,艱難的維持著正常說話的語調。
“你對張叔恭敬些總是沒有錯的,便是在當年,除去父親,張叔也是元教中流砥柱一般的人物,若非他多閉關潛修,不喜云游四方,恐怕塵世又要多一位左道宗師,不過張叔修行的是巫蠱之道,你這古祭法煉的淺顯了些,要知道,論及古祭法,元教之中,我父這一脈才是正源!至于如今塵世,狷狂些說,只論古祭法,怕無人懂的有我多!”
聽得此言,柳元正倒是頗為詫異。
“哦?未知師姐竟也善古祭法?”
“好師弟,師姐這兒你不知道的還多呢!不然你以為,昔年飛升之前,師姐修行的是甚么?”
耳聽得此言,柳元正笑著湊近了林綺萱的耳邊,忽地輕咬住了她如美玉一樣晶瑩的耳垂。
“那…好師尊,教一教弟子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