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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五色祭壇

大熊貓文學    玄霄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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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風呼嘯,柳元正大步疾行。

  離開后山的一路上,少年的表情始終沉郁。

  他無比清晰的認識到,這一次,自己面對的,絕對是那個傳聞之中的駐世老真人的真正面目,哪怕,這位站在玄門塵世絕巔的人物,在柳元正的面前只露出了言語不詳的一鱗半爪。

  “半年之期…天時有變…”

  這是老真人烙印在柳元正的心中最為深刻的句子。

  饒是元道老真人已經明示,要柳元正不要去問,離開承道殿之后不要宣之于口,可柳元正仍舊忍不住去猜測這淺淡的話背后所隱藏的辛秘。

  到底是什么樣的天時變化,能夠教元道老真人這般嚴肅以待?

  心緒翻涌之間,柳元正心頭的困惑越來越多。

  可是任由山風呼嘯,四下里一派沉默,無人能夠為少年釋惑。

  某一刻,柳元正的腳步忽的一頓。

  在道殿中一老一少的對話此時間仿佛走馬觀花一般化作凌亂的光影,一一浮現在柳元正的心頭。

  “如此寶材若要出世,總要等待天時,若是強取,難免毀壞寶材根基…”

  一個經世老怪,一個曾經左道宗師的關門弟子,他或許如同柳元正一般,昔年里學罷了旁門的奇詭之術,他或許會將那些心竅玲瓏之法用得遠比柳元正還要熟稔。

  可只要他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只要還裹在紅塵里難以得脫,那么他便永遠都無法徹底的超凡脫俗。

  是人,便有著弱點,便可以教人窺見虛實。

  譬如說…生身為人,懂得說謊言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騙人并不難,可騙自己卻很難,或者說,幾乎無人會有著欺騙自己的想法。

  尤其當這個人,還是一位駐世四萬年的絕巔人物,一個擁有著絕對自信的老真人。

  那么他更不可能會欺騙自身。

  “如此寶材若要出世,總要等待天時,若是強取,難免毀壞寶材根基…”

  柳元正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這句話。

  沉吟之中,少年的目光隱晦的眺望著南疆的方向。

  所以說,老真人言及的天時有變,便生發在南疆么?

  若是旁人說的這話,是否或許仍在兩可之間,可若是老真人說得這句話,柳元正在心中便已經確信了八成。

  畢竟,兩人見面實在太多了。

  老真人在熟悉柳元正的同時,柳元正也在熟悉著元道老真人。

  簡短的望了一眼,柳元正旋即收回了目光,仍舊沉郁著臉色,大步疾行而去。

  只是在柳元正的心中,少年卻在肆意的狂笑。

  南疆,陰煞淤積之地。

  炎夏時節,宗廣道人卻只覺徹骨陰寒,雄渾的法力在他的周遭回蕩,饒是如此,道人仍舊難忍寒意,不斷的顫抖著身子。

  他又想過這般自然絕地的難熬,卻未曾想過,此地之酷烈,遠超準備與想象。

  到底甚么樣的絕陰寶材,非要在這樣的環境里才能孕育的出來?

  道人在反思此行目的的同時,倒是也解開了先前的一般困惑。

  那便是張道人的修為,一定遠超自己許多,許多許多!

  此刻,即便在這陰寒酷烈之地,即便在自己都有些難以支撐的時候,張道人仍舊泰然若素,他陰翳的雙眸仿佛鷹隼一般環視著四方枯絕群山,黢黑的山石仿佛在和他那幽深的眼眸相對映襯。

  更為奇詭的則是,身臨絕地,張道人的神情反而前所未有的放松。

  那鷹隼一般的眼眸,不像是在審視著甚么,反而像是在觀覽甚么絕美的景色。

  偶然間的一瞥,宗廣道人甚至覺得自己從張道人的臉上讀出了幾分激動。

  再片刻之后,宗廣道人已經覺得自己的四肢有些僵硬了,一旁的張道人仍舊如常,在捧著一枚乾坤袋,仿佛要將其上的靈蠶絲線瞧出花來。

  這是臨動身前,元道祖師交到自己手上的。

  可方才,張道人卻像是早就知曉了自己身上帶著這枚乾坤袋一般。

  他開口索要了過去。

  乾坤袋上,縈繞著的,是元道老真人親手布下的禁制。

  可觀瞧著張道人的神色變化,仿佛他的神念,已經將蘊藏在乾坤袋中的一切都一覽無余了。

  百般困惑之余,宗廣道人不禁心中生出不安來。

  “前輩,這純陰寶材,到底甚么時候才能出世?”

  于是,宗廣道人顫抖著聲音,開口發問道。

  聽得此言,張道人頗有些詫異的望向宗廣道人這里。

  “這…你來時,道公沒有跟你說么?”

  宗廣道人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了。

  “說…說甚么?”

  一時間,張道人啞然,旋即失笑。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張道人輕聲呢喃著,說著些沒頭沒尾的話,可不等宗廣道人這里反應過來,旋即,一枚枚骨符從張道人的袖袍之中飛出,而后將宗廣道人的精氣神全數封禁在道軀之中。

  下一瞬,無邊的寒氣席卷而來,將宗廣道人連帶著諸般骨符,一同包裹在寒霜之中,只是呼吸之間,一座冰雕便佇立在了山頭。

  這一下,總有千百般困惑,宗廣道人再也開不得口了。

  張道人卻隔著薄薄的一層冰,凝視著宗廣道人錯愕的神情,又或者,是在透過宗廣道人的表情,凝視著另外一張經世滄桑的臉龐。

  “立宗岳霆山,俯瞰玉嶺,坐鎮兩界山,無盡廝殺…這么多年了,你怎么還是沒想明白呢?這么些個事情里,這么多的血與骨里邊,到底多少是你自個兒想要的犧牲,多少又是他們想要看見的?

  四萬年了,滄海桑田,多少故事成了故紙堆里的只言片語,可你身為元教宗師弟子的名聲卻仍舊在流傳,他們是怎么看待你的,你真個想不明白么?若是想明白了,你又何苦枯坐萬古,不敢飛升呢?

  師徒父子就是玄門里邊兒最大的魔咒,你想求變,你想著掙扎,卻殊不知在第一刻,這些就已經全數印在你的身上了,印在你的門徒身上了,他們不容許有一絲的可能,看著元教成為下一個佛門!”

  說話的時候,張道人陰翳的表情背后,似乎隱藏著無盡的癲狂與惡毒。

  他枯瘦的手指胡亂地舞動著,仿佛要將甚么狠狠地攥在掌心里。

  陰冷的目光下,張道人的嘴角在顫抖,緊接著,他滿臉的皺紋似乎都在顫抖。

  那仿佛已經不再是正常人能夠展露出來的猙獰表情。

  再張開嘴的時候,不止是咬破了舌頭還是咬碎了牙,張道人嘴里滿是鮮血。

  他攥緊的拳頭狠狠地揮下,嘴中血沫橫飛。

  “元教不會是佛門!也不做佛門!天底下的道法,元教才是祖宗!祖——!宗——!”

  隨著最后的嘶吼聲停頓下來,張道人顫抖的身形猛地一頓,他抹去了嘴角的血跡,整個人直起身來,仿佛方才一切沒有發生一般,陰翳的臉上朝著冰雕露出了一抹和煦的微笑。

  “好后生,寶材還未出世,莫急,要靜待天時吶…”

  話音落時,張道人抖動起掌心的乾坤袋。

  靈禁恍若雪花般崩散開來,一枚枚玉片從乾坤袋中飛出,旋即在張道人的身前,拼接成了一方五色玉石祭壇。

  下一瞬,張道人蹈空步虛而起,踏足于五色祭壇之上。

  四下里,陰煞之炁恍若狂風一般席卷兜轉而來,五色祭壇之上,可怖的靈韻滌蕩四方。

  “古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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